第10章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
受到沈興的戲弄，張明玉也不多說話，把沈興新說的方子弄到手之後，這才開始發作。
她面帶微笑，在沈興面前伸出手指，然後從上面開始往下划，寓意從天空中掉落。“老沈，你知道你是怎麼從窗戶上掉下來，然後被雷劈嗎？”
“哦，怎麼回事？”
沈興情不自禁的抬起眉毛，心裏有些好奇，因為從來沒有人在他面前提過具體的情形。
看到丈夫落坑，張明玉當即就樂了，嘻嘻笑道：“嘻嘻，那是因為你偷看寡婦洗澡，還想着偷人家的曼首……”
沈興一聽，張明玉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臉色就垮了下來，面色發黑。
買一送一，覺得前面的法子不好做，特意想了一個方法，沒想到不但沒得到好處，反而落了恥笑。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不消多說，沈興就知道偷看的肯定是蘭嬸，估計是餓慌了，幾個孩子搭手做的好戲，包括他和張明玉，還有小恪。
聳聳眉毛，沈興愁眉苦臉。
最終從張明玉嘴裏，小恪和沈興是兩個狗腿子，非常要好，因此餓的慌了，便與張明玉勾結一起，夜晚趁蘭嬸洗浴的時候盜取家裏的饅頭落肚。
這種事情沒有聽過，也能見過，小孩子過家家的玩藝，當不得真。
沈興想想，又忍不住的問道：“她長的很漂亮？”
“沒有，特別胖！”張明玉搖搖頭，回答的特別乾脆，然後轉過身體，腳步輕快，一溜煙的跑了，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微笑，根本不給沈興解釋的機會。
沈興又是一怔，然後就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看着腳步輕快，越走越遠的妻子，沈興聳聳眉毛，眼神幽怨，遠遠的看過一眼，然後低過頭、頭也不回的回到了習字的偏室。
張明玉嘴唇帶着笑，眉毛微翹，心裏得意非凡。
即得了兩個方子，還賣了乖，作弄了老沈一番，這種戰績很難得，實在是老沈太精了，聰明的一塌糊塗。
張明玉得意的笑，腳下生風，一路狂奔，差不多小兩里輕飄飄的就跑完了。
張明玉居住的場所，也就是蘭嬸和小恪一起居住的房子。
房子有些老舊，典型的江南小房子，四間正房，一個廚房，然後前面一個大廳。
全是瓦房，條件還算是不錯。
房子的前面是一條大馬路，馬路對面又是房子。
只是這條馬路與後世的馬路不一樣，它是一條泥巴路。
春雨過後，地面上還留着泥濘，有些地方還有積水。
蘭嬸幫着小林寺賣饅頭的鋪子就擺在自家屋檐下，面臨著馬路。
兩條胡凳架着幾個蒸籠，上面蓋着淺灰色的麻布，側邊兩片竹杆子掀起兩塊深色的布帘子。
布帘子上寫着兩個字。
【曼首】。
蘭嬸身着一件漿洗的發白的長裳，手裏舉着一柄蒲扇，驅趕着身旁及蒸籠上又黑又小的烏蚊子，還有一些蒼蠅。
仲夏的時候，這些小東西令人心煩。
她的兒子小恪正靠在她的身上，睡得的正香。
生意淡的可憐，門可羅雀。
看到張明玉去而復返，一天跑了三五回，來來回回的奔個不停，蘭嬸不由得有些好奇。
“明玉女郎，你怎麼回來了，再過個把時辰就要天黑了，小林寺就得造飯……”
蘭嬸一邊說話，一邊打量着張明玉。
張明玉的父親沒有留下什麼資產，自己出家以後，女兒全靠在小林寺掃地和照顧菜園子混一口飯吃，晚上到蘭嬸家裏借宿，然後平時刺繡掙點零花錢。
張玖陽四體不勤，根本不會做飯，經常需要女兒在一旁幫襯，搭一把手，這才將小林寺的餐顧下去。
因此，蘭嬸才會說小林寺馬上就要做飯，怎的她這位主角就先行回來了。
張明玉跑的氣喘吁吁，從小林寺來回一趟就是三里多路，她今天已經跑了好幾回，真是辛苦了她。
只是雖然辛苦，她的心裏卻是豪情萬丈，只覺得銀子不停的從往下掉，一眼看過去，眼前都是花的。
“沒事，我從沈興那裏拿到了配方，我們很快就有錢了，以後專門賣饅頭，用不着種地！”
張玖陽把女兒弄到菜園子，徹底傷了張明玉的心，想想她幾十年從來沒有下過地，爸爸媽媽疼在手心裏，偶爾下地也是幫着沈興，主動下地，有個人在身邊陪着不一樣。
只是張明玉長的嬌弱，脾氣也比較弱，說這話時並沒有別人想像中的大手一揮，昂首挺胸的姿態。
不過即使是如此，依舊把蘭嬸驚的目瞪口呆，小恪兒也醒來，瞠目結舌的看着眼前的大姐姐。
只是張明玉根本不在意，開口便問道：“蘭嬸，我們有稻草嗎？”
“稻草？”蘭嬸還沒有從剛才的驚訝中醒過來，聽到這話又是一愣，接着就面有難色。
稻草就是一個寶，衣食住行都離不了。
有人拿它做蓑衣，有人拿它墊鞋底，有人拿制草鞋，有人拿它壘雞窩。
蘭嬸蒸饅頭需要用到它，把它墊在饅頭下面；沈興鋪蓋下面用來保暖的草席的褥子也是它。
冬天裏取暖，春日裏喂牛羊。
冬天已經過去幾個月，夏收還需要幾十天，這樣的日子還能有稻草多少剩下？
蘭嬸家裏是有稻草的，只是這並不屬於她，而是屬於小林寺，小林寺把田租出去，然後收租，還會回收一些稻草。
因為她並不種地，而是單純的靠給小林寺賣饅頭生存，手裏剩餘的不多的稻草還需要用來蒸饅頭。
要是張明玉開口需要稻草編織一張保暖的草席，你讓她怎麼回？
考慮了許久，蘭嬸才遲疑的說道：“我有，只是……”
只是蘭嬸的話還沒有說完，張明玉就沖了出去。
張明玉早已看到馬路對面有一堆稻草垛，雖然剩餘不多，但是用來取鹼肯定是足夠了，甚至用不上這麼多。
她不管不顧的衝過馬路，任憑蘭嬸在她身後怎麼喊也不回頭，拿了一捆稻草就往回跑，心想着：你總不能說我拿你一點稻草就說我是偷吧！
張明玉以後世的價值觀去衡量古代，只把蘭嬸嚇得臉色發白，趕緊的放下手裏的扇子，交待了幾句，安排張明玉和自己的孩子守緊鋪子，然後出門去致歉。
張明玉沒管那麼多，回到廳里直接掃了一塊地，然後在乾淨地面上用燧石把稻草點燃，慢慢的燒成灰燼。
小恪待在張明玉身邊，傻乎乎的看着她，目瞪口呆。
不過張明玉根本沒有在意，看着地上的稻草灰咯咯地的笑，對着旁邊的小恪笑道：“別看了，小恪，你快去找一塊布，我們需要把它過濾一下，需要比蒸籠上面更細的那一種。”
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古代的衣服一般都有銅錢那麼厚，經久耐用，不適用拿來過濾稻草灰。
過濾稻草灰需要用紗布，一般都是用絲綢、絹，或者縞這樣名貴的絲織品才能做到這樣的特點。
因此，沈興特意留意了這一點，然後提醒了張明玉。
結果……
當蘭嬸從對面的鄰居家裏道歉回來之後，剛打開大門，就看到張明玉和兒子小恪蹲在地上，舉着黑兮兮的小手，在一塊布片上面摩搓。
布片上面有着黑漆漆的烏漬，烏水透過布片不停的往下滲透，滴在下面的簸箕里，然後通過簸箕彙集到最底下的廣口缽盂。
蘭嬸只感覺那透水的布片有些熟悉，雖然布片有些小，稻草灰的烏水遮着布片中央本來的顏色，但是那布料很不一般，柔弱似紗，還有整齊的女工……。
然後，蘭嬸湊近一看，兩眼發白，頓時面無發灰。
隨即，一聲春雷在廳堂里炸響。
“啊，天殺的……，這是我的巾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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