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烈毒穿心怨凝煞，清淚盡滌死生隨
當眼前的血紅淡去，昏黑的荒廟又重現於許道明的眼前。
恍惚的精神剛清醒一點，便下意識的就地一個翻滾，以半蹲的姿勢將雙倍交叉護於身前，
銀白色的雷芒在雙臂上匯聚成一個如有實質的盾牌。
直到此時，許道明才來得及觀察荒廟中的情況。
一邊提防煞屍可能出現的攻擊，一邊又有些惱悔自己的輕敵。
當然，或許再重來一遍，結果也是一樣。
畢竟，誰能想到，自己就出了一次任務，就碰到了煞屍，
而這第一隻煞屍竟然還是十分少見的情煞！？！
所謂的情煞，是煞屍的一種，基本都是在毫無準備之下被至親之人，如父母，伴侶，生死之交諸如此類之人所殺。
其強烈的情感催生的無比濃稠的怨氣。
若是死後散了還好，可若是化為煞屍，這股怨氣不僅會保持他們部分神智，令它們更加兇狠，也會在他們殺了怨氣催生者之後得到實質般的升華。
再想想陣法長老授課之後補充的那句“異常少見”，
許道明就感覺一陣胸悶。
那個”聰明”的煞屍並沒有如許道明料想的一樣來襲擊他，再結合之前剎屍幻覺中所經歷的場景。
許道明連忙望向方才白志所在的位置。
消失不見的煞屍就站在白志身前，那張猙獰的腐爛臉龐幾乎都快貼白志臉上。
僅剩的那條右臂刺穿了他的胸膛，剜心而出。
哪怕是這般的昏暗，許道明都能看得到，那顆抽搐涌血的心臟。
但白志的術法也已然完成，凝聚了全部光芒的利劍上，散發著令人心寒的波動，緩緩地的揮向煞屍，
而煞屍穿心而過的爪子將它束縛在原地。
許道明十分肯定，這一下，它死定了。
同歸於盡嗎？許道明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
也不知是對於白志，還是那個煞屍。
然而，就在許道明準備防護這驚人一擊的餘威時，那劍竟然停在了距離煞屍不足一寸的地方？
劍尖的光芒照亮了煞屍隱藏着長發下的右臉，醜陋至極的右臉。
白志愣住了，
“怎麼會。。”
痛苦，驚慌，不敢置信，
他的眼中，滿是錯愕。
劍，硬生生的被驅散了靈力，顫悠悠地從它身旁滑落，鏘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白志撒開劍的右手緩緩地落在了煞屍的頭上，顫巍巍的撫摸了一下。
失血過多的蒼白臉上，費力的擠出來一個笑容，
他張開口，似乎想說什麼。
可鮮血溢出，聲音輕微聽不清楚。
他咳嗽了兩聲，大捧的鮮血灑出，扯動傷口的劇痛，讓他的笑容有些扭曲。
他的眼神開始渙散，
嘴唇蠕動，呢喃着：
“小。。蓮。。對。。不。。。”。
話還未說完，死意便爬滿了他的臉龐。
撫在煞屍頭上的手，失力的垂下，
白志，就這麼軟軟的癱在了煞屍的懷裏，死去了。
煞屍獃獃的立在那裏，低頭看着白志的屍體。
這算什麼？
你這算什麼？
怎麼可以，
你怎麼可以這樣！？
下一刻，反應過來的它，出離的憤怒了。
它不住的晃動着白志，發出高昂而尖利的尖嚎聲。
鮮血撒在煞屍身上，立刻化為陰寒的黑氣。
很快，黑氣纏身，煞屍的氣勢也開始節節攀升，一層，兩層，三層，短短十餘秒便已然增加過半。
一旁驚若木雞的許道明回過神來，他看着有些瘋癲的煞屍，知道，自己該出手了。
不然，等它升華完成，回過神來，自己可未必應付得了啊。
況且，這裏已經沒有旁人了。
體內天道雷種飛速轉動，雷靈力倒流化作道力，許道明的氣勢也在飛速提升着。
可即便許道明這裏動靜驚人，那煞屍依舊旁若無人的晃動着白志的屍體，嘴裏銳利的尖嚎也不知何時化為了哀鳴。
不夠！
根本不夠啊！
既然找到你了！！
別想再這麼輕易地，把我丟下！！！
斯嚎聲漸漸低沉，似哭似笑。
煞屍將白志緊緊摟住，黑氣快速聚攏，化為青黑的鬼火，將他倆裹了起來。
妖異的鬼火在這荒廟裏搖曳着，
恍若那年，
洞房紅蠟。
幻覺中的那一刻，彷彿又浮現在許道明的眼前。
天地為媒，予你為妻，
生當為伴，死亦相隨。
當燭火滅了，前方餘下的，只剩一堆灰燼。
荒廟中重新歸於黑暗，許道明失神的看着眼前的焦黑余灰，久久不語。
仙鬼妖魔，大道同歸，盡頭皆可長生。
明明已經得到了升華，又為何要這般呢？
難道對它而言，這長生大道，
終不及愛恨一念嗎？
許道明沒想出答案，有些意興闌珊。
他把其餘幾名弟子一一查看，皆是重傷，所幸的是都還活着。
他將他們搬回破廟內乾淨的地方，簡單的包紮止血。
然後拿出來千術宗弟子的緊急求援符。祭起符紙，化為一道靈光遁走。
它會向附近的千術門人求助。
之前沒用，是因為遠水治不了近渴。
做完這些，許道明便坐在了一個腐朽的木椅上等待救援，以及把玩手中的兩個晶石。
其中一個是剛剛，在煞屍灰燼中發現的，而另一個，是煞屍死後，在許道明身前自動浮現的。
一開始他本想研究一番，但一想到方才的曲折經歷，便沒了興緻。
回到宗門再說吧，隨後便收起晶石。
許道明靜靜地看着廟外的夜雨，等待着進廟的人。
不知何時，思緒又轉到了那場幻覺。
這般場景，便是那個苦等了六年的少女，最常做的事吧？
伴隨着晨光破曉，下了一夜的大雨也悄悄地停了，附近的宗門救援長老終於趕到了這裏。
他先喂幾名弟子服下了療傷丹，簡單的對許道明詢問了下事件經過，便將他們送上仙舟，送回了千術宗。
仙舟劃破天際，飛馳而過，半天之後，便將他們送回了千術宗。
許道明雖然有些謹慎疲憊，但他還是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先將藥材帶到宗務殿交還了任務，才返回到自己的住所。
一頭栽倒在床上，回顧着此行的鐘鍾經歷。
眼皮重若千斤，不多時，許道明便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這一覺，
是他在這幾年裏，睡的最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