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七夕七夕
長山山脈，東西走向，綿延數千里，南北寬亦千里有餘，遍佈着各式各樣的高山密林，多有靈怪奇獸。
呂葉自小長大的北崖村，便是位於長山邊緣一隅，
它是各類妖獸的棲息樂園，也是仙靈大陸上兩大王朝的天然界山，如果沒有它，人類的歷史上免不了又要多上幾百甚至上千年的征戰死傷。
長山北麓為大羸皇朝，也正是北崖村所屬，南麓則雄踞着大豐天朝。兩大王朝一向和睦，有史以來並無大規模征戰，雖偶有衝突，也很快平息。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它們之間夾着長山山脈中的妖獸國度，也是它們共有的威脅。
常人自不用說，便是只存山脈，也斷無可能憑藉自身力量跨越。而就算是實力強橫的修仙者想要穿行，也是困難重重。
但人畢竟是人，雖然萬靈之長的自封，並沒有被其他種族一致認同，但總體實力明顯領先也是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齊心協力，便是達成這一榮耀的重要根基。
在兩方王朝的攜手努力下，硬是在環境惡劣非常的長山山脈打通了幾條要道，從此互通有無。
可他們還沒有能力征服蠻橫的長山妖獸，雖然這些妖獸本身便是大大小小的散沙勢力，但其每個個體的妖力都極為強橫，不付出慘痛代價便不得敵。
相信任何一方都不會有與對方同歸於盡的準備，畢竟生靈生靈，便是惡死向生的。
如此，兩族三方便形成了對峙的狀態，人與妖井水不犯河水，雖然沒有明確劃分界線，但各自都圈地自萌，不犯他方。
說到這裏，便不得不說北崖村的地理位置，頗有些尷尬。
北崖村，名為北崖，就是取自村子北邊有一個懸崖，崖下深淵不見底。但不要忘了，北崖村可是地處長山山脈北邊，如果沒有這個懸崖，村民們去往大羸皇朝深處便容易百倍，也就不用繞數天的路去相對最近的城鎮換物買賣了。
也就是說，在地理上，北崖村更接近妖獸國度，且沒有最直接的後盾保護。
所幸自建村以來，還沒有發生什麼被妖獸大規模襲擊的時間，也算相安無事。這得益於他們繞行到城鎮的小路與兩大王朝打通的一條要道接通，屬於兩大人類勢力共同輻射的範圍，威懾了附近的妖獸，使其不敢輕易殘害人類。
但畢竟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有些意外，發生些讓人悲痛的事情也是無可避免。不過在大局上，基本盤都是穩定不變的。
呂葉採藥換錢，是近幾個月才開始的，但由於早有先人開採，比如他的爺爺，比如村裡和周邊幾個村子世代相傳的草頭郎中，再加上他自己也不滿足於採集普通的草藥，便大膽地一步步深入長山山脈。
當然，他也非常謹慎，先是派出斥候打探情況，以及探尋他指定的藥草，之後才會謹慎前往。
這個斥候，便是花衣，其身小，極其平凡常見，不會輕易引起注意，此等潛伏工作再合適不過。
不僅如此，花衣還有着它的獨特本領，那便是記物識物，這也是它能夠幫助呂葉尋找藥草的依託。
除此之外，無論呂葉身在何地，不管兩者相距多遠，花葉都會在第一時間找到他，這也是他頗為費解又樂得於此的地方。
當然，這般通曉人性，這般聰慧靈動的花衣，在他人面前，自始至終都表現得如同一隻普通的燕子，只是更為聽話罷了。
便是對它非常寵溺的桐素，它也只是表現得比其他人親近些，這些本領都不曾展現。
這倒不是呂葉有意隱瞞桐素，而是花衣自己選擇的表現，他未曾故意引導，但仔細一想，這樣也挺好，畢竟懷璧其罪的道理他是深深明白的。
桐素不知道這些，有時反倒是一件好事，畢竟花衣實在太不尋常，有時候他都要懷疑這小小的身子裏藏着一個人了。
這自然不可能，最後他也只能將之歸結於花衣的天賦異稟。
卻說此時，他藏身的大樹所在，其實已經無限接近妖獸國度，不時有着陰颼颼的冷風吹過，好似隨時都會竄出一個血口獠牙的怪獸來，下方又有群狼環伺。
呂葉還是低估了山林中的險惡，也怪他今日有些貪了，要不然也不會落得現在這般下場。
不過，摸了摸背上滿滿的包裹，他覺得這次冒險還是值當的，畢竟他今日收穫可是不小，已可抵得上往時幾天的收穫。
取出火摺子，他在茂密如蛛網的樹冠中跳來跳去，尋找合適的棲身之所。
樹冠之中，也並不完全安全，他縱橫跳躍之間已是遇到了好幾條長蛇，其中毒蛇更是佔了大半。
呂葉並不會畏懼這些毒物，眼疾手快地將之擒下，並且用匕首將其蛇膽取出。這些蛇膽，在他眼中，就是一枚枚的銀錢吶。
之所以在此等狀況下這般從容，爺爺呂開幽的功勞是必不可少的，雖對呂葉甚是寵溺喜愛，但嚴厲起來也是一絲不苟，給呂葉製作的各種逃命求生手段簡直是五花八門，但也樣樣有着實用。
雖然經受過各種非人的訓練，但呂葉獨自在這樣的環境下過夜，還真是頭一遭，心中亦有些許激動。
尋到一處卧下，再在周邊撒下驅散蟲獸的粉末，呂葉此刻終於可以輕鬆下來。
此時，群狼可能意識到捕食呂葉無望，有些不甘地撞了幾下樹榦，發泄心中不甘。隨即便聽逐漸離去的沙沙之聲，雖是輕微，但也都被呂葉盡皆捕捉。
微微一笑，呂葉可不認為群狼就這樣輕易放棄，定是使了欲擒故縱之計，假意離去，讓他放鬆警惕自動下到地上，到時迎接他的，便是數十張血盆大口。
果然，對峙了一個時辰之後，惡狼憤怒咆哮，好似在憤怒呂葉不中計，隨後就又隱去，之後再也沒出聲響。
群狼是否真的離去，對於呂葉來說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待到睡意來臨之時，稍一思考，他便發覺自己不能睡去，一個晚上都要保持高度的警惕，那點粉末可不能保證他的安全。
但又能怎麼樣呢？總不能為睡一覺，就沒腦子地把自己的性命給壓上賭桌。
可是漫漫長夜，又該如何度過呢？
這般想着，他忽然抬頭，入眼依舊一片黑暗，不過有着星星點點的微弱光芒，嘴角微微一翹，他心中已是有了打算。
將火摺子銜在嘴中，呂葉手腳並用地沿着樹榦向上爬。
不愧為百年老樹，就是高大，呂葉硬是爬了數十丈之高，才堪堪到了樹冠。
此時他已可看到星空，月末之殘月斜掛於天，普照萬物的光輝雖是暗淡，但盡顯朦朧之美。
入眼縱橫起伏、不見邊際的叢林之頂，呂葉着實被震撼了一把。
“花衣，你經常見到這種場面吧，我可是第一次見識，只怪咱們北崖村周圍的樹還是有些低啊。不得不感嘆，相比大自然，人……真的很渺小。”對着肩上的花衣一笑，呂葉突然哲學起來。
花衣扭了扭了小腦袋，好似懂了，又好似沒懂，不過見呂葉是開心的，便用腦袋蹭其耳朵以示親昵。
毛茸茸的觸感，從耳朵處傳來，呂葉很是受用，會心一笑后開始環顧四周，想要好好領略這難得一見的月下林海。
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驚起，雙眼死死地看向某處。
花衣也是察覺，順着呂葉的目光看去，但見距離他們約一里的地方有着異常之處，相比其他地方的昏暗，那裏大放紅光，偶有些許綠光穿插，很是顯眼。
“四翹紅花！那是四翹紅花！三年，我找了三年，終於找到你了”短暫的獃滯之後，呂葉驚喜大叫，已是不顧形象。
稍緩過來，壓制着內心無與倫比的激動，他再次感嘆：“爺爺所言果然是真的，我們這裏真有着一株四翹紅花，這可是修仙者需要的天材地寶！”
“不過……”
說到此處，他話語一轉，露出柔和笑容繼續道：“……我得到它可是有着其他的用處，更重要的用處。”
話音一落，他溫柔地望向紅光處，好似突然放下了久掛心間的一顆大石。
將紅光所處位置牢牢記下，呂葉打算回去之後好好謀划如何將之謀取到手，畢竟凡是天材地寶，必要着強大妖獸佔據守護，這是他傾盡全力也無法跨越的屏障。
畢竟，他現在只是一個凡人，普普通通的凡人。
幾乎是興奮地望了一夜，也不覺厭，呂葉對這所謂的四翹紅花不是一般的看重。
而在天亮之後，呂葉便從樹上下來，因為相比夜晚，有着光亮的白天危險係數直線下降，這讓呂葉有着足夠的底氣。
一路飛奔，想要快些回到樹屋，他可不想讓桐素知道他在外面待了整整一夜，而且還是山林如此縱深之處，不然又要不免一頓長長的說教。
當然，他最不想看到的，還是桐素為他擔心的樣子。
幸虧他之前堅持只讓桐素準備他的早飯，要不然桐素定會發現他徹夜未歸，怕是要擔驚受怕一整夜。
光是想想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就讓人心疼。
更有甚者，桐素為找尋他而陷入險境，這會讓他更加自責。
回到樹屋之時，還未到平常約定的時辰，着實讓呂葉鬆了一口氣。
之後他便快速洗了個澡，將全身汗漬除去，隨後換上另外一套整潔的衣服。
只是，這些容易清除，他泛黑的眼圈卻是不能快速消去。不過面對稍後來到的桐素，他三言兩語間，也是搪塞了過去，雖然對方仍有疑惑，但見呂葉並無多大異常，也就不再追問。
再然後，便是例行的早膳了，也依舊是呂葉吃着，桐素一旁看着。
不過眼看呂葉吃得津津有味，桐素眉眼含笑，手中卻也不閑着，拿出針線綉着什麼東西。
“素素姐，你在綉什麼啊？”呂葉咀嚼食物的同時，好奇問道。
“小葉，你知道過幾天是什麼日子嗎？”桐素並未直接回答，反倒問了呂葉這麼問題。
“你我生辰都是剛剛過去，爺爺和叔叔的忌日也還早……”呂葉掰着手指認真盤算起來。
然而還未等他有什麼結論，桐素便重重敲了一下他的頭，哭笑不得道：“小葉你平時腦子挺靈活的，怎麼這時候如此迷糊？過幾天，就是……乞巧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