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一夜好夢

天氣熱，房裏空調打了一夜，一夜好眠。林似錦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了，隔着窗帘都能感覺到外面蒸騰的熱氣，還有人氣，和房間裏的安靜倒是對比分明了些。

她把視線從窗外拉回來，剛睡醒的林似錦胸口有些悶痛，記得自己做了個很長的夢，那沉頓又反覆的壓抑絞的人心口疼。夢裏的姑娘看不清臉，對着背光里的男人反覆念叨着，不明亮的聲線帶着情緒一如秋季打濕了的棉被，悶悶的迴響，“不是說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嗎”，念叨着念叨着，時間就像過期了的沙丁魚罐頭，什麼都不見了。

林似錦毛躁的抓了抓頭，似乎這樣就能填補一腦袋的空白。

段一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林似錦還在床上發獃，聽到段一電話里熱火朝天的聲音才想起來周末兩個人一起約好去幫忙段一的畫展。

“林似錦，你自己看看都幾點了”

一入耳的洪亮分貝愣是把林似錦嚇了一跳，林似錦把電話拿離了耳朵邊，看了眼鬧鐘，已經9:40，難怪段一炸毛成這樣。

“對不起啊一一，我定了鬧鐘的，不小心睡過去了，馬上過去馬上過去”。一大早被段一這麼一鬧，林似錦整個人都恢復清明。

“半小時，你自己看着辦”

“啪嗒”不待林似錦答覆，那廂的段一已經風風火火的掛斷電話，林似錦有些無奈的放下電話，準備收拾收拾出門，萬一真是半個小時沒到，段家大小姐可是吃了她都有可能。

林似錦抓過門廊上的鑰匙，麻溜的套上鞋就抓包出門了，攔了出租一溜兒煙一樣就到了段一的畫展。門口比較俗氣的放了兩排花籃特別符合段一的氣質，一走進去才是跟段一截然不同的藝術氛圍。

進了門，林似錦在人堆里一下子找到段一，年輕女子良好的言談舉止加上一直出挑的身段，她總是奪人眼球的。一襲黑色綢緞長裙將段一纖長的身體包裹的玲瓏有致，長擺尾恰到好處，隨着黑色高跟鞋細碎的步子下露出白皙線條優美的小腿，美女畫家本身就吸引了不少受眾群。

那廂林似錦站的遠，找到段一倒是心安了幾分，看她周圍圍了些人，也並不打算上前叨擾，正準備自行去參觀，段一清淺的嗓音讓她微微駐足。

“是，這幅《趕路人》是受17世紀的巴洛克繪畫風格影響，以浪漫主義的精神作為形式設計的出發點去設計雪夜裏趕路女子的背影，在背景里加入不規則的線條，以及強烈而荒誕的情感，賦予了畫中趕路女子更為親切和柔性的效果。“

段一巧笑嫣然，顧盼生輝的模樣倒是讓人忘了畫中凄苦。

雪夜裏的女子匆忙趕路，大概是因為天氣寒冷，女子不寬廣的肩背都縮在一起，加上脖子裏胡亂繫着的圍巾更顯着幾分狼狽。林似錦笑笑，兀自轉過身。

展廳里人比較多，林似錦大部分都不認識，應該多數都是段一的朋友還有她父母的關係，大多都來頭不算小；所以即使人多，倒不顯得雜亂，眾人也是看畫的看畫，也有在休息區品着咖啡小聲閑聊的，像林似錦這般獨自來的倒是少見。

林似錦不以為意，看了好幾副段一最新的畫作。段一生來明艷大膽，在油畫方面造詣也頗高，她或許處理的細節人物刻畫並不是最完美的，但是她的配色相當創意有顛覆性，林似錦也是，她們二人都非常喜歡喬爾喬納還有提香這類威尼斯畫派畫家的畫法，除了經典的文藝復興時期的典雅莊重，加了透視法，整個畫作風格大膽卻不顯突兀，色彩感強烈，這次多幅畫作都採用了青蓮色作為基調，配上大片群青色，畫風經典又俏皮，一如段一這個人一樣，歡樂自信。

林似錦走了一圈，倒不知不覺12點了，想着差不多段一應該空了，慢慢踱着步子四處找找段一。

待走到正廳的時侯，就遠遠看見段一還有段爸爸在和一群人說著話，段爸爸身量不高，有些中年發福，但是是特別愛笑樂觀的一個人，看人總是笑眯眯的，對誰都特別親切，自小對林似錦很好。

“一一，來，這是你陳叔叔，就是小時候住我們對門的陳留的爸爸。”

說話的段爸爸拉着段一，胖胖的臉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顯然心情很好。

段一正四處找林似錦的影子，剛才自己被纏住，等忙好看了下時間想着林似錦應該到了，還沒來得及張望幾處，倒被爸爸拉個正着。

“啊，陳叔叔好。”段一被逮住，無奈擺着端莊，她眼神滴溜一轉，看到林似錦正巧也朝她望過來，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應着落地窗透進來的光亮，林似錦笑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