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藏在床底下的手機

聽得出來，秦亦之很擔心，他甚至對夏雲燕的作息都很清楚。

顧嫚驚訝的同時，也在想這件事，也跟着開始着急，她望向一直沉着臉的莫擎生，他自接通了這個電話后，就沒說過一句話。

莫擎生回望了顧嫚一眼，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但這依然無法安定顧嫚的心。

因為她知道，夏雲燕不會無緣無故玩失蹤，就算前段時間她們之間鬧了矛盾，夏雲燕的電話最多不接她的，也不會出現現在這種無法接通的狀態。

顧嫚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突然想到楊昊，驚嘆道：“是不是楊昊，楊昊是不是找她了？”

電話那邊的秦亦之也聽到了，說了句“我去找他”就把手機掛了。

顧嫚又問了一句：“會是楊昊嗎？”

莫擎生的車速稍微慢了一些，點頭：“應該就是他。”

“那怎麼辦？”

顧嫚這回更加六神無主了，她一着急，連着肚子都有些不舒服了。

“怎麼了？”莫擎生蹙眉，“肚子疼？”

他看見她用手捂着肚子。

顧嫚擰着眉，臉色很難看。

“我沒事，你別停。”

莫擎生面色都黑了：“你要是再這樣亂想的話，我就不幫你找顧朔，也不會幫你找夏雲燕！”

剛才那一陣疼過去后，顧嫚好了許多，她靠在椅背上，咬着唇，喃喃道：“就知道欺負我……”

莫擎生看了她許久，終是軟下聲來：“你好好坐着，什麼也不要想，只要你好好的，我就集中精力去解決問題。”

這男人的話彷彿有另一層意思，就是讓她別讓他分心。

莫擎生會因為顧嫚而分心。

所以，她在他心裏的位置還是挺高的。

顧嫚不笨，他聽出來了，所以望向他的眼神有些深情，莫擎生伸出一隻手，將她握住。

隨後，莫擎生打了好幾個電話，有請人幫忙的，有派人做事的，各種場合，遊刃有餘。看着身邊這個男人，他是自己的丈夫，是她的男人，如果今天沒有他，她就會孤零零一個人面對所有的事情。

可她靠着他，依偎着他，像是她的依靠。

這不就是她從前一直想要的么，一個安心的、有安全感的家么？

怎麼突然有種很自豪的感覺？如暖流般從她的頭頂到腳底。

到達象村的時候，顧嫚感覺好無力，象村真的很大，可沒幾個家人，一眼就能望到頭，而且一眼就看到顧夢婷說的最東頭的那家。

那是住家的么，明明很像茅坑的地方。

走過去還花了不少時間，裏面沒什麼東西，只有一張床，一把椅子，連桌子都沒有，生活用品有一樣沒一樣的。

顧嫚眼裏噙着淚，這還用找嗎，疙瘩點地方，也藏不住人。

她轉身就出去，站在門口，北風刮過她的臉，她沒覺得疼，只覺得難受，她心裏很難受。

自從母親去世后，她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勁，眼前的根本就不是路，而是一片黑暗。

她抱着頭，蹲在地上，沒有哭，卻緊緊咬着呀，彷彿曾經那種離開寄宿人家的鬥志又出來了。

“莫擎生，我哥不在這裏，我們挨家挨戶去找吧。”

這裏雖然大，但沒有山疙瘩，只要他在這，她就能找到。

最後，是莫擎生找到了村長，村長動員村裡人幫忙找的，但每個角落都找了，並沒有顧朔的影子。

所以，他並不在這裏。

到底是顧夢婷撒謊了，還是他自己把自己藏到了別的地方？

此時已經下午四點多了，夏雲燕那邊沒消息，這邊又是這樣，顧嫚實在有些頹廢，但還是鼓足力量，繼續尋找。

並親自打電話給秦亦之，請他在找夏雲燕的事上多費點心。

就算是利用吧，她也沒別的更好的辦法了。

顧朔跟夏雲燕，無論是誰，都是她重要的人。

又繼續找了一陣后，還是沒找到，如果再這麼找下去只會浪費時間，莫擎生提出先回去，他很懷疑顧夢婷沒有說實話。

顧嫚想了想，聽從了莫擎生的意見。

在他們趕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秦亦之告訴他們人找到了。

“她是不是出事了，你怎麼吞吞吐吐的？”

顧嫚感覺秦亦之說話有些不對，不禁懷疑，也更加擔心：“那你讓她跟我通話。”

秦亦之把手機給了坐在他身邊的夏雲燕，面色不是很好。

“燕燕？”

一直抿着唇，氣色不太好的夏雲燕，沉了一口氣后，讓自己笑了一下，這才回道：“嗯，嫚嫚，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出去轉了轉，沒想到手機欠費了，害你們白操心一場。”

手機欠費？

倒是有這個可能。

顧嫚鬆了一口氣，不免想責怪她幾句：“以後能不能別這麼大條了，我擔心死你了，我還以為你被楊昊弄走了。”

“……沒有，他沒那個膽弄我，你知道的，我彪起來，沒幾個人不怕的。”

夏雲燕眼眶裏閃出淚花，趕緊扯開話題：“我剛剛聽秦亦之說了阿姨的事，我把這邊的事收拾好后就去陪你。”

顧嫚一陣感動，說：“如果你累了就在家休息吧，我沒事。”

“我沒關係的，我去陪你。”

不僅是陪顧嫚，也是顧嫚在陪她。

拗不過夏雲燕，顧嫚只好同意。

夏雲燕找到了，顧嫚放心了不少，也可以全心去處理家裏的事了，她總覺得她這個姐姐有什麼不一樣，變得這樣讓人捉摸不透，還是說，她一直都是這樣，是她從來都不知道？

跟顧嫚通完電話后，夏雲燕也不再坐着了，而是站了起來。

“你幹什麼去？”

秦亦之跟着站起來，眼裏有些慌。

找到她的時候，她在大橋下面，那裏時常長潮，他不知道她待在那裏是要做什麼。

後來看到她脖子上的紫紅色印記，他才知道在她失蹤的這幾個小時裏，她出了什麼大事。

罪魁禍首肯定是楊昊，而且夏雲燕有輕生的想法，看她將破碎的衣服穿得整齊，結球的頭髮重新紮起來，就知道，她為什麼一臉的毫無生氣了。

所以找到她后，他就一直跟着她，但夏雲燕一直在找機會做傻事。

現在夏雲燕突然站起來，他又不得不往那方面去想，慌裏慌張地跟在後面。

夏雲燕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這個男人。

他跟着自己兩個小時了，一直看着她，不過就是朋友的情分，和那一層男女關係，可這些，她都不需要。

現在，她什麼都不需要，尤其是這種憐憫，她更不需要。

“我去洗澡，你也要去嗎？”夏雲燕嗤笑一聲，聲音卻是極為平淡，“還是說，你要趁着這個機會再跟我來一次？”

秦亦之下意識地蹙眉，頓住了腳步，但還是說：“那我在外面等你。”

夏雲燕冷冷地睨他一眼后，轉身進去。

秦亦之當真就站在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他此時倒沒了那些想法，只是單純地不想她出事。

其實之前一直沒找到她時，他心裏是說不出的難受，好像胸口被什麼東西壓着一般，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直到找到他，他笑了出來，可看到她的樣子，知道她受了非人的對待，尤其是當他憤怒地問她是不是楊昊乾的事，她的回答讓他有氣無處使：“跟你有關？滾！”

她雙眼通紅，嗓子都吼破了音，讓他一下緊緊將她摟住，心都跟着發抖，只好說：“顧嫚的母親去世了，她讓我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你，回去吧。”

至此，她才大聲哭出來，最終無聲地被秦亦之牽着回了家。

但還是一個字都不肯說。

秦亦之也沒再問了，直到她情緒平穩后，他才給顧嫚打的電話。

夏雲燕在裏面一直用很熱很熱的水衝著自己，倒了好多沐浴露使勁搓。

最後，她垂着雙手，眼神有些獃滯地看着面前的牆壁。

秦亦之一直聽着裏面的動靜，感覺有一陣子水的聲音不一樣，正準備進去瞧瞧時，水聲又有了變化，他就又退出來。

很快，夏雲燕出來了，身上裹着一條浴巾，如果不是外露皮膚上那些印子，秦亦之真的會衝動。

可現在這些印子，讓他無比憤怒。

他轉過了身，不再看她。

夏雲燕在心裏冷哼一聲。

換好衣服后，頭髮還是濕的，秦亦之找到吹風機，主動上前：“我幫你吹吧。”

“嗯。”

夏雲燕應了一聲，沒有矯情，剛才洗澡耗費了她不少力氣，她實在沒勁再將手抬起來吹頭髮了。

剛才在洗頭的時候，她就想着找個時間把這一頭的頭髮剪了去。

總算得到一次回應，秦亦之居然特別高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現在的表情就像是個孩子得到了一塊他很想吃的糖一樣，興奮，滿足。

“你還會扎頭髮？”

夏雲燕本來神情缺缺，但看到鏡中的人竟然幫她紮起了一束好看的馬尾，實在驚訝。

秦亦之有些得意，他慶幸自己有這個技能，還可以引起夏雲燕的注意。

“嗯，小時候學過。”

夏雲燕不免笑道：“你的情史從小時候就開始了？”

“什麼？”秦亦之一愣，聽懂之後，解釋，“都是我媽逼我的，經常讓我幫她梳頭，而且我長這麼大，除了給我媽梳過頭，也就現在幫你梳過了。”

此話一聽，夏雲燕微微一笑，沒再接話。

可秦亦之卻期望着她能繼續這個話題，真是有些莫名。但最後，他還是沒有等到。

就在兩人準備出發時，顧嫚跟莫擎生也到了老家的村莊。

莫擎生一個眼神，下屬就趕緊過來彙報，說顧夢婷一直在家沒有出去。

顧嫚卻是眼皮一跳，竟有懷疑的成分。

但顧夢婷還真是確實沒有出去，當真一直跪在母親面前，臉上倒是默默地掛着淚。

看到母親，顧嫚又忍不住哭起來，然後看向顧夢婷：“姐，我沒有找到哥哥，你知道他會去哪裏嗎？”

顧夢婷緩緩地搖着頭：“我們的哥哥本就是神經不正常，他經常這樣，你不是不知道。”

雖然她說的是事實，可她說顧朔神經不正常，顧嫚心裏不舒服。

而且上次他去找她，精神狀態明明就很好，一點都看不出任何問題，除了……

除了最後他突然打了她那一下。

一個多小時后，夏雲燕過來了，姐妹倆抱在一起，都有着各自的傷心，哭成了淚人兒。

兩個大男人就在不遠處星星點火。

幾天後，顧朔還是沒有消息，如果不是顧朔有神經上的問題，對於他的不見她恐怕會更加擔心，但就是因為這樣，也許他是無意識地把自己不知道弄到哪裏去了，所以她才一直找不到他，但她相信，他會回來的。

戚涵的後事辦好了，只有一些雜事需要安排，還有她生前的衣物生活用品都要收起來燒給她。

顧夢婷一直咳嗽，眼淚汪汪的，彎個腰都咳，顧嫚也不好讓她動手。

而且房間裏異味兒太重，顧夢婷起先還站着看了一會兒，之後也沒意思再看了，就出去了。

顧嫚看她走遠，讓莫擎生幫忙看着，她掀開戚涵生前睡的床的墊被，並沒發現什麼，猶豫了幾秒后，又掀起床板，裏面的東西很多很雜，都是些平常的不太常用的東西，並沒有什麼特殊的。

可是戚涵一直用手示意床底下，難道是顧嫚會錯意了？

在戚涵初醒時，她的手一陣亂抓，當顧嫚的手跟她握在一起后，她一陣欣慰，聽了顧嫚說了幾句話后，她的右手就一直在捶床板。

因為有被子，所以顧嫚只看到她的動作，並沒有什麼大的聲音，而且戚涵的神色似乎還有些慌張。

一開始顧嫚並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觀察了一陣后，她握住戚涵那隻手，試探着問道：“媽，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什麼？”

至此，戚涵的手才沒有動，只是更緊地抓住她的手，顧嫚又試探着問：“是不是床底下有什麼東西要給我？”

戚涵不動了，臉上露出了微笑。

然後不多久后就離世了。

想了想，顧嫚又將床底下找了一遍，還是沒發現什麼，於是又在床板下面找，一個一個地翻，終於在一個有一堆小東西的裏面發現了一部老式手機。

這個手機是黑色的，雖然款式又老又舊，但看着，就是覺得眼熟。

顧嫚沉思起來，可就是想不起來，也許跟今天消耗的能量有關，她現在沒什麼腦力去思考問題。

而且手機已經關機，也不知道壞了沒有。

充電線沒有找到，顧嫚也沒有再繼續找，到時候回市裡再重新配吧。

如果戚涵要給顧嫚的就是這部手機，那手機裏面肯定有什麼值得推敲的內容，她馬上就將手機遞給莫擎生：“你幫我收着，我怕掉了。”

比起怕掉了，她更怕被顧夢婷發現。

很明顯，戚涵並不想讓她知道。

顧嫚將戚涵生前的衣物都都燒掉后，也準備離開了，她還要找顧朔。

本想跟顧夢婷說一聲的，但很長時間都沒看到她。

這時夏雲燕邊往她這邊走，邊疑惑地自言自語：“真是奇怪，我明明看到她進去了，人怎麼不見了？”

顧嫚問她：“你嘀嘀咕咕地在說什麼？”

夏雲燕像找到了要告知新大陸的伯樂，有些激動地說：“嫚嫚我跟你說啊，前面我準備去上廁所的時候，看到你姐姐進了茅坑，然後我就在不遠處的外面等，哪，就那兒。”

夏雲燕用手指了指茅坑對面的一棵大樹，接着就說：“可我見她一直不出來，估計都有二十多分鐘了，我真以為她掉茅坑裏去了，就好奇地去看了下，而且還好心地問她怎麼還不出來，可半天都沒有聲音回我。我就納悶了，我明明看見她進去的，又沒看到她出來，但裏面還真是沒人，難道是我眼花了，她出來的時候我沒注意到？”

“那你廁所上了沒？”顧嫚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夏雲燕說：“我上了啊。可我真沒看到她出來。”

“嗯。”顧嫚說，“那我們再進去看一遍。”

她相信夏雲燕的感覺，但之所以再進去，也是因為她也覺得奇怪。

兩個女人往裏面走時候，莫擎生沉着眉跟在後面。

其實心裏是有些不高興的，顧嫚去廁所找顧夢婷時，他是擔心的，因為聽了夏雲燕說的后，他也覺得奇怪。

不僅如此，而且他也注意到了。

剛才，他一邊幫顧嫚看着人讓她找東西，一邊就留意了顧夢婷。

他也看到顧夢婷進了茅坑，顧嫚找東西的時間有四十多分鐘，可她這個姐姐就是不願出來。

所以顧嫚跟夏雲燕準備去一探究竟時，莫擎生是擔心的。

“喲，還是沒人呢？”夏雲燕仔細看着裏面每個角落，像個偵探，然後自己都笑了，“嫚嫚，你說我剛才的自言自語是不是有些奇怪？我明明已經上過廁所了，知道她不在裏面我還又繼續說了一遍。”

顧嫚沒有接話，一直觀察着這個巴掌點大的地方，她留意到幾捆靠在牆壁上的細乾柴，正準備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被莫擎生一把拉住，然後向兩個女人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顧嫚和夏雲燕同時相互看了一眼后，很配合地屏住呼吸，看着莫擎生往裏面走到乾柴那裏，輕輕地將它們挪了個位置后，他又仔細地找了找，神色凝重地看向地面。

她們過去一看，怎麼有一個有把手的地板？

當下就知道，這個地板可以打開，是莫擎生輕輕地掀起，果然，下面竟是一個通往地下面的梯子。

準確地說，應該是一個粗糙的台階。

顧嫚神色一凝，在莫擎生下去后，她跟着下去。

真是讓她長了見識，這種只有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地下通道，竟然發生在自己家。

而且一陣陣陰風吹過，顧嫚更覺得怪異，隱隱約約地，她聽見一些聲音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