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從未有過

莫擎生緊緊捏着拳，盡量讓自己不要有任何動作，否則，真怕自己會走火入魔，做了讓自己後悔的事。

在這裏已經一天一夜，他滴水未進，更沒有吃飯，這就是顧汐言的策略，狠狠地餓着他，然後在他承受不了的時候再狠狠地索取。

莫擎生盡量保持着自己最後的清明，他知道青羽已經陷入困境，也知道他肯定讓秦亦之想辦法了，可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動靜？

儘管這個房車在不停地變換位置，但以秦亦之的聰明，他一定會找到。

只是顧嫚……

莫擎生緊緊地閉着眼，她會來么？

越是想着顧嫚，莫擎生越是難受。

他狠狠地甩着頭，揮去了顧嫚的影子。

這個女人，若是不來，他真的會死在她的手上。

門外的顧汐言透過小窗口看着裏面的男人如此掙扎也不求救，冷聲命令道：“這把匕首送進去。”

“是。”

旁邊的壯漢開門進去，將手裏的匕首放在了莫擎生的旁邊，正好是他能夠到的位置。

而另一個國度的陳玉梅因為弄丟了顧汐言已經快要瘋了，竟忘記給顧鈞顯說，正是他打電話過來她才想起。

顧鈞顯也是因為顧嫚想見她，但又猜不到是什麼事，不免心裏有點擔心，就想找自己老婆問問看，沒想到這電話一打，竟得知自己女兒消失的消息。

國外可不比國內啊，她一個弱女子在外國弄丟了，這就等於判了死刑啊。

新聞上每每報到的失蹤女子，大多沒個好結果。

他一屁股坐了下去，腦子裏一片混沌：“怎麼回事，到底？”

這兩天，陳玉梅先是自己開着車到處瘋狂地找，然後報警后又跟在J車後面瘋狂的找，如果不是顧鈞顯打電話過來，她恐怕就要瘋掉了。

“我不知道啊……她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不見了，什麼也沒說……”

她捂着眼，哭的撕心裂肺。

“那怎麼辦？我得過去啊。”

陳玉梅一邊哭，一邊問：“家裏廠子怎麼樣了？”

“現在還管廠子幹什麼，先把女兒找到吧！”顧鈞顯難受得流出了眼淚，開始出行的準備。

安慰了陳玉梅幾句后，他還是打電話給相關的人交待了幾句。

上車后，他又給顧嫚發了條信息：“嫚嫚，最近我有重要的事要出門一趟，暫時不能跟你見面了，等回來我再找你。”

飛機上，顧嫚一直跟秦亦之僵持着，突然一旁的桌子上手機響了，那正是顧嫚的，秦亦之還算有心，捋她走的時候，還不忘將她手機帶上。

秦亦之也聽到聲音了，看了一眼后，將手機主動遞給顧嫚。

顧嫚看到是顧鈞顯的信息，連忙點看來看。

怎麼這麼巧？

她被迫無奈離開國內，他也沒時間跟她見面？

真是巧合，還是他察覺到什麼，有意避開？

反正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不如等她回國后再說吧。

她動動手指，給他回了條信息：“知道了叔叔，那我等你。”

收起手機，顧嫚重新閉眼，她還沒睡好，得好好睡一覺。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顧嫚被一陣吵鬧聲驚醒。

其實飛機上除了飛行員，不過就是她跟秦亦之。

吵鬧之聲就是秦亦之發出來的，也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聲音好大，完全不怕吵醒了顧嫚。

顧嫚蹙着眉看着他，他也完全沒注意到，站在那裏，面對着窗戶那邊，還是那麼大聲：“那現在怎麼辦？我完全找不到一點行蹤了，顧汐言那個女人簡直太可惡了！我就不明白了，她有什麼身家背景嗎？哪兒來的那麼多花樣？”

顧嫚挑了一下眉，看來，莫擎生有事，是顧汐言設計的？

竟然是顧汐言，這一點，顧嫚倒是沒想到。

她的眼睛眯了眯。

她跟顧汐言之間，如同博弈。

不用秦亦之再跟她說什麼，顧嫚主動豎起耳朵細細地聽。

“也只有這樣了，我先試試。”秦亦之呵了一聲，“我就不信我找不到。要是連那個女人我都對付不了，我給她提鞋去！”

狠狠地掛了電話后，轉身就看到顧嫚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他，他也沒說話，坐在那搞自己的手機。

顧嫚故意說：“你剛才說的話我錄下來了，如果你找不到莫擎生，你就給顧汐言提鞋。”

秦亦之沒想到顧嫚這時候還有心情跟他說這個，不過他哼了一聲，回道：“我才不要給她提鞋。”

半個小時后，秦亦之揚起唇角，挑起了眉稍，顧嫚也微微一笑，問道：“查到了？”

秦亦之一抬眸，就看到顧嫚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這才想起，過去的這半個多小時，這個女人有多安靜。

眯了眯眼，他問：“嫂子，你都知道擎生這事是顧汐言乾的，你真的就一點也不擔心？萬一，我說萬一哈，顧汐言真對他做出什麼……”

“不管做什麼，那都是莫擎生自己的選擇，我相信他有這個能力避開。”

跟他相處這麼久，他有多少定力，她多少知道一些。

“如果真做了，我恐怕只會覺得沒面子吧。”

顧嫚的話讓差點讓秦亦之驚掉了下巴，他脫口而問：“什麼？面子？”

“是啊。”顧嫚也毫不含糊，“我於他而言，不過也是面子，你那麼吃驚做什麼？”

從頭到尾，她不過就是莫家的一個門面，行事作風都要想着莫家。

莫擎生是一個家族風很深的一個男人，他不允許任何人給莫家丟臉。

“你笑什麼？”

秦亦之看到突然發笑的顧嫚，真是越發地看不懂她了。

顧嫚喝了一口面前的水，回道：“我剛才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莫擎生真因為這次的事而被顧汐言做了什麼，那這次給莫家丟臉的，就是他了。想想這件事我就覺得好笑。”

她又忍不住笑了。

可秦亦之沒看到的是，顧嫚笑完后就就將臉轉向了窗口那邊，她的眼睛裏同時也因此紅了一圈。

有一件事她一直沒敢問，那就是她被帶出國，到底是莫擎生的意思，還是他們幾個的意思？

還有，如果這次莫擎生真的被……

她又要怎麼面對？

她閉了眼，不再說一句話。

秦亦之看着面前這張又突然變得冷漠的臉，蹙眉盯着她。

這個女人真不能小瞧了，若她真固執地不肯幫莫擎生，他不可能逼着她就範，莫擎生也不會允許他那樣做，他得找到另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如此想着，他又擺弄起手機來。

顧嫚還真的睡著了，睡得既安心又踏實，但這看在秦亦之眼裏，心裏卻是有些意見，畢竟自己的丈夫現在有危險，她怎麼能睡得着呢，而且看起來一點都不着急的樣子。

難道他之前認為的她說的是氣話，是他判斷錯誤？

顧嫚再次醒的時候，是飛機降落的時候，這裏黑夜。

她離那個男人又近了一步了。

事先安排好的麵包車上，有幾個黑衣蒙面的人，顧嫚心裏有數，她也就不怕了，只是這種場面她也是第一次遇上，不免有些震撼。

至此，她才感覺到自己是真正融入了莫擎生真實的生活中去。

“嫂子，等下你就緊跟着我，這把槍，你拿着防身。”

秦亦之遞給顧嫚一把精緻的小手槍，美觀輕便。

顧嫚接過來，手持這把槍，給自己來了個自拍，還將照片發給了夏雲燕。

夏雲燕肯定在忙，不然以她的個性，肯定一個電話掃過來。

收起手機，顧嫚緊握着手裏的武器，嚴正以待。

看到她這般認真的模樣，秦亦之心裏又是一陣疑惑：“嫂子，你就不害怕嗎？”

“怕什麼？”

她都是死過兩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顧嫚笑着問：“如果這次營救成功，你說莫擎生會不會看在我也有功勞的份上放了我呢？”

秦亦之一怔，隨即無奈地扯了扯臉皮。

下車之前，衛山打了一個電話給秦亦之：“準確的位置找到了嗎？”

秦亦之面容嚴肅：“找到了，你隨時跟我彙報移動的情況。”

然後還不忘腹誹一句：“真沒想到，這麼大動干戈，竟然是為了對付一個女人。”

聽着秦亦之給他們的指令安排，心裏竟蕩漾起某種暖流，莫擎生有這樣的兩位兄弟，他是何其幸運。

不過顧嫚也在想，以陳玉梅家的背景條件，顧汐言哪裏來的能力做那些事？能將莫擎生擄了去，一是他大意了，二來，肯定也是碰到了對手。

她的背後一定有什麼大人物吧？

到了地方后，這些訓練有素的武士們個個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顧嫚的心也跟着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睜大着眼緊跟在秦亦之後面。

從未有過的緊張伴隨着她，儘管她知道，秦亦之不會讓她出事。

此時房車中那間被鎖起來的房間裏，莫擎生的忍耐力已經到了極限。

他抬頭看着對面牆面上的鐘錶，心急如焚。

至此，他才回過神來。

這裏之所以會掛一個可以看時間的鐘，目的就是為了摧毀人的心智。

的確是這樣，莫擎生一直不停地看這個時間，盤算着自己還剩多少時間。

時間剩的越少，他內心越不安。

“呵呵。”

莫擎生搖頭笑了起來。

沒想到他一世英明，現在竟如此蠢笨，這種心理暗示他竟然還上了套。

側頭看着離他不遠的匕首，莫擎生眯了眯眸，將手伸過去。

男人對自己真是夠狠的，在自己身上戳了好幾個窟窿，他的意識一下子清明了許多。

他猛然抬眸，蕭殺的眼神掃向有了動靜地房門。

進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這個男人經常過來，不過就是查看莫擎生的當前狀況。

別看他一副憨憨慢慢的樣子，莫擎生早在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他是一個訓練有素的武士。

顧汐言背後到底是誰？

這次，中年男人並沒有走近，他望向了莫擎生的眼睛，兩人對峙了數秒后，中年男人就轉身離開了。

莫擎生沉了沉眸，心中有所思慮。

門一關上，莫擎生就站了起來，他迅速透過玻璃窗查看了外面的情況，然後跳了出去。

青羽並不難找，兩人又將手機找到后，青羽第一時間聯繫了秦亦之，但信號太差，電話未能撥出去。

“小心點，今晚有點不對勁。”

按理說，在他還剩最後一點時間的時候，這裏的看守應該是最嚴厲的時候，為何如此鬆懈？

“還沒聯繫上？”莫擎生皺着眉。

“現在是顯示對方無法接通。”青羽應聲，“我打衛山的電話。”

衛山得知莫擎生已經逃出的消息十分激動，馬上告訴他莫擎生所中之葯也有可解之法，就是找到相應的穴位放血即可。

當衛山告訴他們秦亦之已經來到這片山城時，莫擎生一邊放着血，一邊眉心緊蹙。

莫不是剛才出來時與他們錯過了？

“青羽，你先出去，我進去找他們。”莫擎生如此交待。

“可是你的身體……”

莫擎生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覺得這件事沒這麼簡單，你儘快找些人來接應我們，到這裏時要特別小心。”

“是。”青羽嚴肅地應着，“少爺你小心。”

青羽離開后，莫擎生手上的血也放得差不多了。

這一招果然好用，莫擎生已經恢復了七八成，他握緊手裏的刀，往另一條跑過去。

與此同時，秦亦之這邊的人有部分已經探路回來，說找遍了整座山城，並沒有找到莫擎生。

“沒想到這個顧汐言還真有兩下子。”秦亦之邪肆地哼了一聲，交待道，“繼續找，掘地三尺都要給我找出來。”

走到前面的一片樹林時，顧嫚下意識說道：“這邊怎麼有這麼大的霧氣？”

待她回頭，怎麼就剩下她一個人了？

“秦亦之？”顧嫚心裏一陣驚慌，四下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她緊緊地握着手裏的武器，再次喊道，“秦亦之！”

又不敢太大聲，她咬着牙，彷彿在拍電影，可心裏是真的怕。

轉來轉去，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轉。

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自後方傳來，顧嫚連忙轉身盯着眼前的方向，緊張地嗓子都幹了，握着手槍的手也在不停地顫抖。

“呵呵。”

笑聲傳來，那不是顧汐言的聲音么？

果然，顧汐言的影子從迷霧之中現身，她一臉嘲諷地看着顧嫚，可顧嫚還未仔細看清，人就被重重地攔腰打了一棍子。

她悶哼一聲，跪倒在地。

顧嫚撐起一條腿，顧汐言已經手杵一根手臂般粗細的木棍，叉腰站在她面前。

“想想真是可笑，你們這麼多人，居然鬥不過我一個女人。”顧汐言呵了一聲，漫不經心地望向顧嫚，“顧嫚，你說你蠢不蠢？”

“顧汐言，莫擎生呢？你把他藏到哪裏去了？”顧嫚死死地盯着她。

這一棍子打得可真不輕，她腰都直不起來了。

“藏？”顧汐言哈哈大笑起來，“你怎麼不覺得他是自己不願見你呢？”

什麼意思？

顧嫚沉下眸子，冷聲質問：“你有膽把他藏起來，就沒膽承認？”

顧汐言勾了勾唇，另一隻空着的手摸向自己的肚子，聲音變了一個味兒似的：“實話告訴你吧顧嫚，我懷孕了，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不知為何，聽到顧汐言這樣的話，顧嫚心裏卻是慌慌的。

過去的三個月，她無法判斷他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但時間那麼長，想要製造一個孩子出來，絕對有可能。

她為什麼心裏悶得慌，她不是不在乎了么？

“你到底想說什麼？”顧嫚突然清醒了，“你是想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莫擎生的是不是？可如果真是他的，為何你現在要費這麼多力氣將他擄來，還給他下了那種葯？你這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顧汐言卻笑：“分析得倒是挺有道理的。可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沒有臉面見你，畢竟你們還沒有離婚嘛，對吧？”

忽然，顧汐言猛得冷言：“可我已經等不了他跟你離婚，我不可能讓我的孩子就這樣沒名沒份下去，所以顧嫚，哪怕是讓別的女人跟他在一起，我也願意，我要讓他知道，惹我不高興了，是要受到懲罰的，呵！”

這一些，簡直讓顧嫚不可思議。

“你簡直瘋了。”

顧汐言很配合地大笑着：“是啊，我就是瘋了。”

她掄起長棍，那長棍明明很粗重，可握在顧汐言手裏，彷彿如同一般的小木棍，並沒費上什麼力氣，指着顧嫚。

顧嫚這才發現，長棍的前端還有一把閃着寒光的大刀。

微微眯眼，她更加握緊了手裏的槍。

“在國外這個地方，死個人太正常了。”顧汐言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你可別怪我哦姐姐，誰讓你老公是我愛的男人呢？只有你消失了，我才能徹底放心。”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槍快？”

顧嫚手裏的槍筆直地投向顧汐言。

看到這樣的武器，顧汐言吃了一驚，不過很快便笑道：“你會開么？”

“呵。”顧嫚冷哼一聲，“馬上不就知道了么？”

隨即，一聲槍響，貫穿整座山城。

這一聲槍響，驚動了一部分人，其中就包括莫擎生。

他心裏一驚，連忙向著聲音的來源處跑去。

這一槍，的確就是顧嫚開的，她不僅會開槍，還打中了顧汐言的手臂。

“你……”

顧汐言臉色慘白，中槍的那一塊疼得她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死去，死亡的恐懼壓迫着她的神經。

“我什麼？”顧嫚冷笑，“我會開槍，還是莫擎生教我的，留你一條命是我不想為你這種人付出代價。”

她走向顧汐言：“還不說嗎？莫擎生到底在哪兒？”

“我是不會告訴你的！”顧汐言咬着牙，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流下來。

顧嫚挑眉：“不告訴我是嗎？”

她聳聳肩：“那就不告訴我吧，反正我現在也不想知道了，這樣的男人沒什麼好留戀的。”

苦澀地一笑，她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我會想辦法跟他離婚的，你不用擔心。”

餘光之處，顧嫚看到了一個熟人，細微的弧度在唇角勾起。

顧汐言正對着顧嫚，她當然也看到了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莫擎生，佯裝沉聲問道：“難道你就沒愛過他嗎？”

“沒有。”

顧嫚很冷靜地回她。

“從來都沒有嗎？”

顧嫚拿眼看她，很認真地回道：“從未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