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莫擎生那道坎

看着眼前這個女人這麼緊張的臉，莫擎生只覺得好笑，不過此刻他可不想在她面前笑出來，而是繃緊着臉，反問：“你覺得我會幹什麼，嗯？”

明明是一副很兇的樣子，可聲音聽着，又沒有那種兇狠的意思。

他一向如此，她拿捏不準。

“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回公司了。”顧嫚往後退了一步，收拾樣衣。

莫擎生只是逗她玩玩，她剛才的樣子已經讓他很滿意，他接下來還有重要的會議，不然……

直到顧嫚離開，他都沒再說一句話，顧嫚更加捉摸不透這個男人了，她剛才那麼說他，他就這樣算了？

協議能簽字成功，衛山早就預料到，笑着對顧嫚說：“以後有關思創跟明盛的合作，就由你去，准能成。”

顧嫚無奈道：“你可別了，我不想去。”

她今天實在沒心情，只要一想到莫擎生拿賀亦軒來試探她，她心裏就不舒服，也沒心情跟衛山說笑了。

回到坐位上，顧嫚繼續沒完成的工作。

突然，一隻限量版的精緻手提包“啪”一聲砸在顧嫚的辦公桌上，當真是嚇了她一跳。

這誰啊？

抬頭一看，竟是顧汐言，她居然找到公司來了。

“顧嫚，你這個小賤蹄子！”

顧汐言罵人真難聽，顧嫚知道她嬸嬸是個溫柔嫻雅的女人，沒想到生出的女兒竟是這麼會罵人，她有些呆，隨後便嚴肅道：“顧汐言，看在你是嬸嬸女兒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計較，請你出去，我還在上班，如果有事，等我下班了再談。”

她找她，無非是為了莫擎生。

這個莫擎生，還真是會惹事的。

“為什麼要等你下班？”顧汐言聲音不小，像是要讓整個公司的人都聽到，“你在得意什麼？你以為你讓擎生哥哥跟我分手，他就會真的不理我嗎？那也不過是做給你看的。你以為他還真愛你不成？顧嫚，你別做夢了！”

顧嫚聽后冷笑：“是他找你談了？”

而且是正兒八經地跟她談的。

所以，她氣不過，要到這來找她撒氣。

顧汐言用力將包抽回來，桌子上大部分文件都被抽到地下，散成一片，她似乎很沒耐心：“我再跟你說最後一遍顧嫚，如果你再不離開擎生哥哥，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顧汐言這樣的嘴臉，顧嫚看着就難受，搖頭道：“我離不離開他，是我決定的，不是你。”

“你！”顧汐言氣得又想拿包砸她，正好衛山過來，喝斥住她，“幹什麼呢？”

剛才顧汐言這麼一鬧，公司里多少人都在看戲，早就驚動了衛山，他一臉不耐煩地看着顧汐言：“你到這裏來，擎生知道嗎？”

莫擎生果然是她的軟肋，當下就敗下陣來，馬上哄着衛山：“衛山哥哥，我馬上就走，你可千萬別告訴擎生哥哥我來過，好不好嘛？”

衛山只覺得一身的雞皮疙瘩都掉了：“我派人送你回去，以後沒事就別往這跑了。”

顧汐言走了，顧嫚看着她的背影，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回到家的顧汐言，可沒消停，衝著陳玉梅就發了一通火，陳玉梅身體還沒好透，頭都要被她氣炸了。

“你幹嘛不說話，啊？我就知道你心裏是向著她的，她才是你親女兒是不是？”顧汐言哭哭啼啼地，“擎生哥哥都宣佈他跟她結婚了，媽，我怎麼辦呀？如果真生了孩子，擎生哥哥恐怕就真的不要我了，他現在都跟我說要跟我分手了，媽，你別愣着，說句話呀！”

陳玉梅被她吵得頭疼，胸口也悶的慌，她看顧汐言都是好幾個影子。

加之顧汐言一直在搖晃她，她眼看就要倒了。

“汐言，你先停一下。”她虛弱的聲音顧汐言根本就聽不到。

她好難過，原本生出這個孩子，她別提有多高興，可到底還是錯了嗎？怎麼感覺是來索命的？

“你別晃了顧汐言！”陳玉梅吼破了音，她一臉顫抖地盯着身邊這個女兒，失望至極，“我去找她談，你別晃我了。”

她說完，虛晃地站起來，還聽到身後顧汐言高興地謝謝她的聲音。

出了門，她終於清靜了。

顧嫚下了班后就直奔醫院。

也許賀亦軒知道顧嫚要來，他提前走了，夏雲燕還有些可惜地說：“亦軒剛剛走，你就過來了，真不巧。”

顧嫚笑道：“我是來看你的，又不是看他。”

然後才發覺得夏雲燕有些不對，驚訝道：“你遇到什麼高興的事兒了嗎？”

夏雲燕的臉色依然是蒼白的，只是心態完全不一樣了，她很坦然地說：“嫚嫚，昨天是我最難熬的一天，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個晚上，終於想通了。也許楊昊根本就不愛我，否則我不會感覺不到他的感情，一直以來，都是我在一廂情願。以為他幫了爸爸的公司，就是我家的人了，可他雖然窮，但也是個有血性的男人。只是，我真的不能接受他跟別的女人做出那種事……”

主動提起，夏雲燕只覺得心都是麻的，她忍不住地流出了眼淚，卻是笑着說：“你知道嗎嫚嫚，我看到那個女人了，雖然保養得不錯，但也不難看出，她是個四十幾歲的女人……我不明白楊昊是什麼意思。但都不重要了，我不能再執迷下去了，我必須要振作起來。藍康是我爸畢生的心血，我不能就這麼看它倒了，我一定還要重新開起它。”

“燕燕。”顧嫚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她真的瘦了好多，背後的骨頭那麼明顯就摸到，她忍不住酸了鼻子，“你先別太急，慢慢來，你是個好姑娘，以後定會遇到適合你的人。”

夏雲燕笑笑：“知道啦，你放心吧，我夏雲燕是誰呀，沒什麼能將我打敗的！”

她鼓舞自己的樣子，真讓顧嫚心酸。

從醫院出來，顧嫚準備去找楊昊的，但沒想到，竟在醫院門口碰到他了。

“你怎麼在這？”

看到他有些躊躇不安的樣子，想來應該是來看夏雲燕的，但又覺得尷尬。

那晚有關他的視頻也不知道是誰發的，太別有用心了。

現在想想，顧嫚依然不敢相信，楊昊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她曾經看他，都是仰望的姿勢，現在他在她心裏的位置一下就掉下去了。

看到顧嫚滿臉的憤怒，楊昊只是皺眉，問道：“她怎麼樣了？”

“她怎麼樣你不知道嗎？”顧嫚還是不死心，“為什麼要這麼做？楊昊，我從來沒想過，你會這麼狠心。”

楊昊擰着眉，看他的樣子，好像有很多心事似的，他沒有解釋，只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卡，遞到顧嫚面前：“嫚嫚，我有我的苦衷，你別問了，我不會說的。這裏有些錢，你先拿給她吧，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錢了。”

顧嫚沒有接，心裏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楊昊，如果你真有苦衷，你可以直接跟燕燕說，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做出這麼讓她崩潰的事？你知不知道，你們的孩子沒了！”

也許失了孩子對楊昊來說沒所謂，可他的樣子，又是那麼痛苦，顧嫚當真看不懂，見他不說話，她嘆了一口氣：“如果真要給她，你還是親自給她，但不要再刺激她了。”

楊昊恍了一下，硬是將卡塞到顧嫚手裏：“她看到我會更加難受的，我就不去刺激她了，你代我把這個給她，就當是我欠她的，我都還給她。”

顧嫚只覺得好笑：“還？金錢物質可以還，感情也可以嗎？楊昊，你一定要逼我對你另眼相看么？”

“對不起了。”

楊昊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嫚真是想捶死他的心都有。

當顧嫚把卡交給夏雲燕的時候，夏雲燕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他哪兒來的錢？”

隨即，她尷尬地看了一眼顧嫚，呵呵笑了一聲：“不要白不要，現在正是我缺錢的時候，算他有點良心。這錢，就當是分手費了。”

顧嫚看出她的難受還強裝鎮定的樣子。

真不知道，楊昊這錢來的是不是有意的，唉。

出了醫院的門，顧嫚就接到陳玉梅的電話，現在看到“嬸嬸”這個字眼，她已經沒有什麼興奮感了，她知道，陳玉梅找她，無非又是為了顧汐言的事。

白天顧汐言在她面前沒討到什麼好處，肯定是回去發牢騷了。

兩人就在市中心的一個茶室里見了面。

自上次她來找顧嫚后，也不過兩三個月，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了好多，更加病怏怏的。

顧嫚以為她又會為顧汐言找什麼理由，但讓她沒想到的是，陳玉梅來找她，並不是跟她說顧汐言的事，而是另一件重要的事。

“嬸嬸，這是真的嗎？”

顧嫚看着手裏的化驗單，不敢相信陳玉梅竟是胃癌晚期，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身子都在發抖。

陳玉梅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彷彿對生死早就看開了。

“我沒有理由騙你。”陳玉梅深沉地嘆了一口氣，“從前只覺得對不起你，養了你三年就又無奈送走，後來有了汐言后，又覺得虧待了她。”

說著，陳玉梅的眼淚流出來：“眼看我這身子就快不行了，你叔叔也沒有經商的頭腦，整天就知道借酒澆愁，我要是再不為他父女倆合計合計，這叫我怎麼放心啊。”

“嬸嬸，你別說了，你不會有事的，你這麼善良，好人會有好報的。”顧嫚一想到唯一讓她覺得有自由感覺的親人在不久的以後會離她而去，她心裏就跟揪住了一般，無法呼吸，“我們再找個醫院去複查一下，如果是真的，我們也不怕，我一定會找最好的醫生給你醫好。”

陳玉梅搖頭，緊握着顧嫚的手：“嫚嫚，已經複查過了，都確認了。如果你真的想我好，那就答應我一個請求……”

說到這裏，她看向顧嫚，顧嫚想也沒想，接話道：“嬸嬸你說，只要嫚嫚能做到的，一定儘力。”

陳玉梅沉了一口氣，這才繼續往下說：“家裏的那個小工廠最近幾年都經營不善，我想找莫擎生合作，只要他願意，工廠一定能起死回生。就算以後不怎麼樣，但有莫擎生這棵大樹在後面護着，保個溫保絕對沒問題。嫚嫚，只要你能讓他跟我見個面，我來跟他談。”

顧嫚很理解陳玉梅此刻的心情，或許人在這個時候都是這種想法，把後事都合計好，留着所有方便給親愛至愛之人。

儘管她知道莫擎生公是公私是私，但還是點頭：“好的嬸嬸，我會跟莫擎生說，讓他跟你見一面，我一定做到……”

茶沒喝幾口，眼淚倒是流了不少，顧嫚跟陳玉梅從茶室出來的時候，兩人的眼睛都是紅腫的。

陳玉梅突然停住，抱緊了顧嫚：“嫚嫚，謝謝你。”

顧嫚搖頭：“嬸嬸，你別想多了，我會求莫擎生找最好的醫生給你會診，一定給你把病治好，你先放寬心，好不好？”

陳玉梅不知說何是好，唯有點頭。

等顧嫚到家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巧的是，莫擎生竟然破天荒地在家裏。

“夫人。”吳媽朝她擠了擠眼睛，“少爺在等你回來吃飯。”

如果是平時，早就吃過了，她今天跟陳玉梅見面花了不少時間。

難得莫擎生在家吃飯，還讓他等了那麼久，顧嫚很是不好意思，連忙說了聲抱歉，馬上上樓去換衣服。

不過還是洗了個澡，她待會兒還要跟莫擎生談有關陳玉梅的事，她不想她身上有什麼他不想聞到的氣味兒。

也沒耽誤多少時間，顧嫚下來的時候，吳媽正好將飯菜都送上了桌。

“去哪了，這麼晚才回來？”

莫擎生一本正經地問她，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拿着湯勺盛湯。

顧嫚因為那次他派劉管家跟蹤她而一直有些不高興，正準備揶揄幾句的，但轉念一想，她等一下還有求於他，還是別惹他吧，如實說道：“我下班後去了醫院看燕燕，然後嬸嬸找我有事耽誤了些時間。”

“嗯。”莫擎生並不滿意，像是知道什麼似的，“還有嗎？”

話音落下，手裏盛好的湯也放在了顧嫚面前。

他有多久沒給自己盛過湯了？

顧嫚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只覺得回憶這個東西實在酸得很。

他也許知道，就是故意看她說不說。

其實也不是顧嫚不說，剛剛是真忘了，要不是這個男人特別問了一下，她也不會想起，於是又說：“還碰到了楊昊。”

她特別留意了一下莫擎生的表情，見他沒什麼反應，這才繼續說道：“他給了我一張銀行卡，讓我轉交給燕燕。”

莫擎生看着她，默了下，問道：“他之前是你的前男友，你知道他家裏還有些什麼人嗎？”

嗯？

顧嫚有些懵：“你問我這個做什麼？我之前沒見過他家裏人，不知道他家裏還有些什麼人。”

她以為他要質問她的過去，提前說了她以為的東西。

莫擎生倒是嗤了一聲：“都不知道他家裏有什麼人，那你還跟他談戀愛談得熱火朝天的，分手了，還要死要活的？”

此刻的顧嫚想想，的確如莫擎生所說，關於楊昊，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卻付出了一片真心。

可是愛情不就是這樣么？

但是現在想想，她跟楊昊真就是愛情嗎？

在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之後，她跟楊昊的過往彷彿已經變得平淡如水了。

望着眼前這個一臉平靜喝湯的男人，顧嫚覺得，他不會平白無故問她這個問題。

以往，他很忌諱這個，但現在，他竟主動提起。

“莫擎生……”

“說吧。”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莫擎生竟打斷了她的話，睨向她：“今晚這麼乖巧，是有什麼事要求我么？”

顧嫚這才回過神來，之前的問題被他成功引開，她一邊留意莫擎生的臉色，一邊將陳玉梅的想法說給莫擎生聽。

莫擎生聽完后，並沒有馬上回應，而是思索了片刻才開口道：“我可以給她一次見面交談的機會，但最終能不能合作，要看這個廠子能帶給我多少利潤。我是做生意的，當然以賺錢為主。”

他說得很明確，顧嫚已經很感激他，連忙說：“你肯見面已經是幫了大忙了，我代他們先謝謝你。”

談完了這件事，顧嫚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說，她正要開口，莫擎生用筷子敲敲碗：“先吃飯。”

顧嫚尷尬地笑了笑，不再言語。

莫擎生今天雖回來得早，但顧嫚看出，他似乎很疲憊。

等她吃好上樓時，莫擎生已經熄了燈在床上了。

如果再跟他談請他幫忙請醫生的事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不說的話，顧嫚心裏放不下，她一直輾轉難眠，可說的話又怕打擾了他休息惹他不高興。

突然，莫擎生翻身摟她入懷：“是不是沒做事你睡不着？”

“不是的。”顧嫚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既然他已經醒了，不如撞着膽子說吧，“我還想求你一件事。”

“說。”

莫擎生應允的同時，手也上了她的身。

“就為這個？”莫擎生的聲音還算清明，“你對她們倒是一直很好。”

顧嫚此時已經被莫擎生調動情緒，已然硬忍着：“我小時候他們對我很好，我要知恩圖報。”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觸動了莫擎生的某根心弦，他徒然放開顧嫚，坐起來靠在床頭，兀自點燃了香煙。

他如此，顧嫚自然是想到了一些事，低聲道：“對不起。”

她不應該在他們關係還算緩和的時候又提起了以前的事。

顧嫚的聲音柔柔軟軟的，一下觸動了莫擎生的神經，他捻滅了煙頭，兇猛地撲向了顧嫚，那吻如狂狷的海浪將她席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