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陰差陽錯
但……
醇王到底是她上官橙唯一相好過的男人。更是差一步便將她變成了醇王側妃!
是上官橙自己作為女大家的傲氣,不屑於將自己囚在後院,長年求着與其它女子分那點單薄的寵愛,才拒絕了醇王的心意。
他如果永遠不回來倒也罷了。這些年不都這麼過去了,如今為什麼還要回來,亂人的心呢?扶蘇來到時,看到的便是正在坐着愣愣發獃的上官先生。
看到心愛的弟子來了,上官橙方才回過神來:“扶蘇來了,快坐。可是有什麼事么?”她細細的打量着弟子頗有些苦惱的表情:“今日是怎麼了?”
白扶蘇顰起眉毛,苦惱的道:“先生,有件事情弟子實在不太明白:女子到底因何而必須要去嫁人呢?”
上官橙聽了心裏一驚,立刻敏銳的發現其中關鍵:“扶蘇,你不喜歡這樁婚事么?”
白扶蘇悵然若失道:“弟子也不知為何。劉家乃是有名的詩書世家,家境又殷實,劉寧公子人也很好。按說,這樁婚事人人都說好,弟子也實在挑不出甚麼毛病來。”
“所有人都說這婚事極好。但不知怎的,我就是覺得心裏特別空虛,極無趣。想到劉家今後會成為我的夫家,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這是為什麼呢?”
她對着睿智的上官先生,將對母親都不曾說出的心裏話盡情吐露傾訴。
上官橙沉吟了。她太明白弟子的心情。
凡世間的諸多婚姻,大致可分為三種:
那上等的:郎才女貌,互相傾慕,且心意相通,你儂我儂。這般的乃是不可多得的神仙眷屬;
中等的:雖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卻逐漸相知,互相扶持相護,最後也是子孫滿堂白頭偕老;
下等的卻是:或媒人所誤,或心各有所屬,總之逐日家只是吵鬧不休,要麼互不理睬,兩看相厭之。如此雖亦可到老,也是一世怨偶。
但這些,此時卻不可對扶蘇說明。
女子這一生呢,哪有那許多完美無缺的婚姻?便是得了這般中等婚事的,也算得是極大的福氣了!
於是上官橙掂量了片刻,斷然說道:“扶蘇,你是思慮過多了,也是因你素日的心事有些兒重,影響到眼下的心情所致。”
“為何不做些女紅排遣排遣心情?我知道你的女紅是極好的,由你自個做出的嫁衣,也必定是最精緻不過呢!”她微笑着看着弟子,鼓勵她說。
“是這樣么?”白扶蘇想了想,終於釋然的長出了口氣笑了:“多謝先生解惑。扶蘇這段時間極為苦惱呢。”
她於是告辭離去。上官橙瞧着弟子的背影,卻釋然不起來。她平常教導弟子要說實話,但今日,她這做先生的卻頭一回撒了謊。
罷、罷。
但願,自己今兒做的都是對的!
回到扶蘇苑,白扶蘇便真的開始做起女紅來。做着做着她逐漸專心起來。這是件廣袖對襟翟衣,而翟衣上面的圖案卻很有講究——
對襟本身就有完整的對稱感,且在大順朝民俗里本身就代表合稱、合美的意思;
而上面密佈的左右對稱且成雙成對的錦雞圖案,則象徵著夫婦和美、和樂。
翟衣乃雲錦布料,其上佈滿了精緻的珠寶錦繡,容雍華美至極。這些布料和珠子寶石都是袁絳雲從自家私庫里拿出來的,專門給女兒做了嫁妝。因嫁衣不可他人代老,故女子多於數月前便開始動手,精益求精力求完美。
劉府求娶雖然來的比較突然,白扶蘇卻並不慌亂:她的女紅可是特意練出來的,做得絕對是又快且好呢。
正在安靜的侍弄手裏精緻嬌貴的雲錦,突然院子裏丫鬟盡來報說:李掌柜來了。
扶蘇頗感意外。自從被親爹擼了掌家權后,這些管事們還從未再踏足過扶蘇苑半步哩。
來的果然便是李掌柜。他一進來便恭敬的行禮:“恭喜大小姐、賀喜大小姐哩!聽聞府里不日將辦喜事,小的有份薄禮在此,還請大小姐笑納。”
他送上一隻精緻的錦盒。打開來,裏頭是一套打造精巧的上造官制金簪十二支,都是雲頭福字,鴉青填底。
另外又是:各色彩緞二十匹,織錦緞二十匹,雲錦十匹,蜀錦十匹。那上等精緻布料特有的流光霞彩,幾乎將屋子裏都更映照亮了幾分。
白芍與一眾丫鬟都看得清清楚楚,抽氣聲此起起伏。就這,還是薄禮!
白扶蘇瞧了瞧,卻問他道:“多謝李掌柜厚禮。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此來想必不是只為送禮罷?”
李掌柜笑了:“真是甚麼都瞞不過您哪。”
原來是李掌柜的一個親戚,不知怎的惹到蘭仲卿蘭侯爺,直接被封了鋪子。他不知怎的打聽得那位爺看重那姓白的甥女兒,便迂迴求到了扶蘇苑這裏。
“不是甚麼大事,就是下人不會說話,得罪了侯爺。如今只求大小姐說句話,討個情分面上,還叫他開張便了。”
白扶蘇想了想道:“此事不難。但你所言可是真話?若是我聽得你說謊,不僅事情辦不了,只怕你還得有些麻煩。”
李掌柜聽得她說肯了,登時眉開眼笑:“真,怎麼不真?您放心,小的說話從無虛假!”
而意外,卻在白扶蘇赴忠勇侯府見了大舅舅,剛離開侯府不久之後發生:
她們那時剛拐過街角,有十幾名黑布蒙面的彪形大漢忽然出現,面無表情的撲了上來!
白芍驚呼一聲,登時被打中後腦暈過去。車夫被捅傷,幾名下人均被打傷倒了一地。為首的大漢陰測測說道:“白大小姐,請下來吧!”
這是……特意來堵截的?
扶蘇沉穩的下了車:“我跟你們走,不要為難他們。”
大漢哼道:“倒是識趣。走罷!”
扶蘇被一團破布塞住嘴巴反綁了手,坐在馬車上緊張的思考:看樣子,不是綁架求財便是尋仇來的。
但是不管哪一種,自己嫡小姐才定了親事,便被劫匪綁走,可是要敗壞了名聲了!
馬車行得極快,到一處荒郊野外停下來。幾個人將車上的女子推了下來。有個小個子早已在此等候,見到車上女子下來,急忙走上前去,瞪了眼上下打量。
打量完了,彷彿有些不太確定,狐疑的問道:“不是說白家的大小姐是個醜八怪么?怎麼這女的不醜呢?”
他抓抓頭皮:“喂,你到底是不是白侍郎的大小姐?”
白扶蘇見了心裏一動,連忙搖頭。
小個子傻了眼,忙將她口中的布拿出來:“女人,你到底是哪個?為什麼坐白府的車,速速報上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