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侯爺出手了
瞧她那梨花帶雨的嬌弱模樣,還有一拖三折的顫腔,即便是哭也美得這樣令人心疼,白大人哪能見得心上人這般模樣,慌忙上前攪美人入懷,安慰連連。
海棠又指着一旁哭泣的女兒道:“可憐咱們的女兒和兒子,也受了這麼大的驚嚇,他們還是孩子,這麼小又有什麼錯呢?”
花容月貌的私生大女兒白芙蕖,反倒是長得最像白侍郎的。白雲起大人年輕時便是美男子,如今雖已年過四十,仍然風度不減當年,儀錶堂堂。
白芙蕖雙眼含淚,委屈萬分地說道:“爹爹,女兒好害怕!”小兒子白芨年齡尚幼,一旁大哭着。
白侍郎簡直心疼壞了,咆哮道:“是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來動我的家人?!”
身後的小廝趕緊上前一步低聲回稟:“老爺,打聽過了,是忠勇侯府的侯爺手下,帶領他們府衛動的手。”
一聽是這位大舅哥,白侍郎立馬矮了半截。
忠勇侯府的侯爺白大少,是個混不吝的主兒。他高了興的時候,隨便誰說他什麼都不在乎;可一旦炸了毛的時候,那是翻臉不認人,管你是什麼長輩祖親,說動手就真能動手。
聖上憐老侯爺兩代都為國捐軀,對他極為優待。基本上屬於只要不是放火燒皇宮,不殺皇親,就隨便他折騰的態度。
有次與一位藩王的世子爭花魁,竟直接讓人動手揍了小世子,腿都打斷了一條。藩王勃然大怒,本待立刻帶人打上門去,但尋思了一番他家府衛的武力值后,隨即當機立斷跑去御前告了一狀。
蘭侯爺聽見聖上傳喚,立馬笑眯眯趕來,當了皇上面賭咒發誓,說不知打得人是小世子,又態度極好的向藩王誠懇的道了謙。皇帝便也借坡下驢,給兩位愛卿當了和事佬,藩王雖仍然憋氣不已,卻也只得捏着鼻子認了。
可哪想到剛出皇宮大門,蘭大少便原形畢露,手指藩王傲然罵道:“看好你家的小犬,下次再讓小爺逮到,照打!”說完便帶了隨從揚長離去。
此舉可把那位身份尊貴的王爺氣得要吐血,但尋思那廝武力值比較高,打又打不過,只得回頭跑去向皇兄哭訴蘭家老大欺人太甚。
皇上安慰完了人,回頭又召了蘭大少來要責罰,蘭仲卿起先恭恭敬敬的聽,聽完了跟聖上說道:“皇上您聖明,小的父親當年出征北夷,若非他平西王違抗聖命遲遲不發兵援救,小的父親也不至於便英年捐軀身亡。如今小的只打斷他兒子一條腿,算來已是虧了。”
皇上聽了無言以對,還得撫慰一番,最後反倒又賞賜了若干財物令其好好回府了。
此次交鋒過後,蘭大少一戰成名。
之前因蘭慕雅採取的不追究不在乎的隨意態度,白大人私納美人及私生兒女的事,忠勇侯府竟無人得知。
侍郎夫人長得太差強人意,又這般冷淡無趣,白大人若非礙着忠勇侯府那個煞星,早就納美妾無數了。如今就是置個外宅,想來又有什麼緊要?她蘭慕雅生不齣兒子,莫非白大老爺便活該絕後么?
所以侍郎大人此舉一向是心安理得很。
但這話,對蘭大少能說出口么?
誰能保他那個大舅哥聽了,不會一時二愣子上頭,將自己也打斷一條腿?
他奶奶的,這回的事,是哪個該死的兔崽子跟蘭大少漏了風呢?
海棠瞥着唐尚書的臉色,怯怯的道:“老爺,可是夫人不喜海棠,嫌我們母子們太礙眼?海棠可以去跟夫人解釋,我們母子們是真的不要名份的,也不要進尚書府,只要老爺見天兒的能來看看我們…”
她沒說完,便哽咽不成聲了,女兒和兒子也又哭了起來。
海棠的話卻提醒了白侍郎:可不是嗎!除了後院蘭慕雅這丑婆娘,誰比她更方便去跟蘭大少告狀?再聽着美嬌娘委屈求全的話語,看着這母子們的可憐相,白侍郎的怒火直衝上了腦門:“都是蘭慕雅這個賤婦!”
海棠見到成功挑起了他的怒火,心中暗自得意,臉上卻裝作惶恐不已:“老爺可使不得!夫人必定也是有苦衷的,老爺何不先問清楚了,否則若是回頭髮現錯怪了夫人,又當如何?”
白侍郎恨恨道:“你不知。她哪裏有什麼苦衷,分明是不想讓老爺好過罷了。這賤人,看我哪天不休了她!”
海棠聽了不由心下冷笑:您一聽大舅哥的名字就嚇成這樣,還說要休人家的親妹子,裝唄!看你倒是長了幾個膽子?
不過她臉上卻極為配合,驚慌萬分的哀求老爺看在多年夫妻情份上,千萬不要跟夫人置氣才好,否則海棠就罪過大了云云。
她越是如此說,白雲起就越是憐惜她,也更添了幾分對自家夫人的怒火。他百般撫慰了美人母子,再命令手下加倍給這裏添置一批貴重物件,之後才依依不捨的回府了。
且說雅軒中,蘭慕雅正跟方嬤嬤商議府中下個月的月例賞賜,就聽到有一陣男子腳步聲快速過來,門口有婢女慌忙前去迎候打簾,卻一聲驚叫,竟是被人抬腳便踹到了一邊。
蘭慕雅心思透亮,忙對方嬤嬤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退下,早看見唐尚書一臉怒意大步進屋,她款款起身道:“老爺來了。想是這院裏的小婢女沒眼色,惹了老爺生氣?”
白雲起一看到她五官平平的臉,便不由得厭煩的轉過頭去,冷哼一聲坐下了。
蘭慕雅親手倒了茶給他端過來,白大人下意識地揭起茶杯蓋兒在杯沿輕輕颳了刮,又放下了。他斜起眼掃視着夫人,發難道:”蘭慕雅,素日倒是我小看了你,沒想到你竟有這本事,借了別人的手去欺負孤弱幼小!”
蘭慕雅也坐下來,淡淡說道:“老爺說的,我卻是不懂。請問我借了誰的手?又是欺負了哪一位孤弱幼小?”
白侍郎見狀怒道:“這麼說你承認了?哼,枉費海棠她還給你求情,說是叫我別冤枉你。賤婦!”
帘子后的方嬤嬤渾身一震,沒想到白老爺竟對小姐口吐如此惡言,當即又氣又恨,深為小姐抱屈。
蘭慕雅卻平靜地很:“哦。您的那位心上人海棠,帶着和別人的夫君生得兒女住在外面,果然是孤、弱、幼、小之極。但既然老爺喜歡,又為何罵她賤婦呢?”
白侍郎被她諷刺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氣恨恨道:“誰說海棠是賤婦了!”
蘭慕雅喝了口參茶,一副瞭然模樣道:“卻是我聽岔了,以為老爺是說她出身太低賤呢。也是,都置成外室了,她就是以前再低賤,想必老爺也是不在乎了。”
白侍郎忍無可忍,一拍桌子站起來吼道:“我是在說你!表面裝着不在乎,又做什麼跑去讓蘭仲卿出頭,報復海棠她們?!”
方嬤嬤聽着,心都揪了起來,只聽蘭慕雅卻“哦”了一聲道:“這樣啊。只因大哥前兒聽到一個可靠消息,說是言官準備參您一本品行不端、私養外宅,想必大哥惱了,故才有此舉動?待我明兒去問問,叫大哥不要管這事兒了罷。”
一說到言官參自己,白雲起立時緊張起來:“慕雅,此言當真?大哥這是何處得來的消息?”
蘭慕雅譏諷的掃了他一眼:“我一個婦道人家,怎會懂你們男人朝堂上的事,你問我則甚?”
白雲起陪笑道:“卻是為夫糊塗了!慕雅啊,你那天不是說,莊子裏送來的節禮,有樣什麼東西是岳母喜歡的?明日即是休沐,為夫陪你回去看看岳母大人,還有大哥他們如何?”
蘭慕雅滿面冷意,敷衍的笑道:”多謝老爺體諒,夫君有命,妾身自是該當從命。”
白大人凡是涉及到自家宦場利益時,腦瓜子一向是精明無比。只見他已經轉怒為喜,瞬間滿臉都是笑意,執了夫人手,輕聲細語的問她近日身體可有好轉,又說起夫人的首飾舊了,聽說祥福樓新出了批首飾款式,改日帶夫人親自去挑選幾樣……
端的是好個溫柔體貼的好夫君!
雅軒里和府外發生的事,丫頭白芍早打聽得一清二楚,正來向小姐彙報。白扶蘇眯着細長的眼睛,坐在院裏桃花樹下的藤椅中,一邊拈着精緻的點心往嘴裏送,一邊饒有興緻的仔細聽着。聽到海棠家裏被砸一節,扶蘇口中“嘖嘖”兩聲,似無限惋惜。
白芍奇道:“小姐,那種賤蹄子,您可憐她?”這丫頭是李嬤嬤調教出來的,說話辦事頗有李式風範。
白扶蘇淡然一笑:“我是可惜大舅舅這次出手得差了。”她放下點心,白芍忙拿過乾淨的毛巾給她擦手,問道:“小姐,難道給她個厲害瞧瞧倒也不該啊?”
白扶蘇背負雙手,看着滿樹的碧桃花道:”大舅舅到底是男人,外頭事務是極為精透老練的,卻只在內宅事上有些不通——依我,要麼乾脆殺掉,要麼綁了賣與外地人販子遠遠弄走,這才叫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光砸一頓當得甚麼,對付那女人不比對付外面男人,她可是不要廉恥的。若是我,不動手則已,動手了就要動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