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貴女及笄
張大海滿口答應了。
次日一早,張大海扮作婢女飯糰子的打扮,一般兒的高大身子,粗糙面容,低着頭倒也不引人注目,便混出了工部侍郎白府的大門。正是:
鱉魚脫卻金鉤去,搖頭擺尾不回來!
時光如梭,一轉眼便到了白扶蘇正式行及笄禮的日子。
東華乃是禮儀之邦,勤勞勇敢的先輩給後人留下很多燦爛的文俗文化,及笄禮只是其中一種,但這個禮儀卻是東華國每個少年男女不可或缺的一個流程。
傳統及笄禮的流程很複雜,從參禮人員、器具陳設到笄禮儀程都有講究,參禮人中包括主人、正賓、有司、贊者、觀禮者,器具陳設包括衣服的穿着、禮器的擺放、還有樂器的演奏,笄禮儀程包括迎賓、就位、開禮、笄者就位、三加三拜等合計十七個流程,最後才禮成。
整個流程複雜而嚴謹,足足花了一個多時辰才在的一百多位觀禮者的注視下完成。
完成及笄禮,一眾觀禮者紛紛報以熱烈的掌聲,祝賀白家嫡長女長大成人。
及笄禮后,宴會這才算正式開始,當然,作為觀禮者,觀禮觀禮,要“觀”就要“禮”,給新成人的大姑娘送上一份賀禮,祝賀她長大成人,也是理所當然。
大舅母孫氏第一個站起來,輕步走到完成及笄禮的白扶蘇前,笑盈盈地拉起她的手,從袖中拿出一個精緻的首飾盒子,輕輕放在扶蘇的手中。
白扶蘇打開一看,卻是一雙鵰花嵌玉耳環,黃金雕花,鑲以上等羊脂玉,高貴中彰顯着身份,一看便知是首飾里的精品,她微笑說道:“多謝大舅母,這副耳環很漂亮,扶蘇真的非常喜歡呢!”隨即由一旁方嬤嬤給她親自戴上。
兩位姨母看到也不甘落後,看見孫氏剛剛退下,馬上就站了起來,二姨母拿出一個長長的錦盒,,三姨母拿着一個畫軸走到白扶蘇面前,各自真摯地說:“甥女兒自是詩畫雙絕,這是翰林大人新作的貴女圖,也是姨母的一份心意。”
“這是翰林院裏的收藏,都是昔日名家的字帖,倒也算是難得。”
“多謝二位姨母!”
“劉某最近偶得一顆還算得珍品的珍珠,特獻給白小姐作賀禮,恭祝白小姐青春常駐。”眼見忠勇侯府的夫人們剛剛送完賀禮,來自新昌的劉府大公子劉寧,唯恐別人注意不到,馬上也送上自己的賀禮。
眾人一看,頓時大嘩。
那是一顆龍眼般大的珍珠,又大又圓,且閃爍着華彩。被光線一照就發出柔和誘人的光芒,這種罕見珠子,少說也要三十金,折成銀子那得三百兩以上。
這絕對是一份厚禮!
劉公子微笑着看向盛裝打扮的白扶蘇,那是姨母薛貴人有意為他訂親的姑娘。
扶蘇抬眼望去,不覺心裏微微一驚:怎麼,是他!
說起這位劉寧劉大公子,那是大大的有名。劉府乃是新昌縣有名的詩書世家,子侄們都大多不是進了翰林院,便是宮中的皇子公主伴讀。
其父劉子碩,更是名列當代諸子之間,排名還在公孫大家之前,十分受人尊重。
劉寧的姨母,便是先前吏部薛員外郎家的二小姐,先帝時候落霞宮裏李昭儀跟前的薛貴人了。
薛貴人雖與扶蘇母親乃是閨閣里的手帕交,進宮之後卻多年不曾聯絡了。她如此看重白扶蘇,甚至替劉家出面說親,欲將唐衣說給外甥,固然是因與蘭慕雅乃是舊識,但其實是另有一層原因。
上官橙作為名滿天下的女大家,她的女弟子自然也頗受外界關注。扶蘇還不知道,其實她的名字已經為外頭許多士子所知曉,互相告知了此事。
而薛貴人的大姊,素來極聽信這位極有主意的妹妹。至於劉老爺聽說是上官大家的女弟子,便先已有幾分願意了;待再聽得是工部侍郎白大人的嫡長女,更是滿意之極,連連催促兒子以重金備了厚禮,專門去赴白家大小姐的及笄禮,順便好相看兒媳。
劉寧長得白凈儒雅,頗有幾分世家士子風度。他平時只在書院讀書,純粹便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生。而且他為人比較認死理,認定的事情不太容易改變。且為人純孝,極為孝順長輩。
白扶蘇看見他的眼神,且瞥見旁邊眾長輩也鼓勵的微笑看着他,心裏便已有所猜測:只怕他便是家裏有意撮合的人了。
她認得劉寧。
在那個前世里,大概也是這個時候,劉家公子劉寧倒是不知娶了誰家的小姐,但那位小姐卻不滿足於劉公子這個老公,後來聽說是卻與二皇子暗暗有了首尾。
劉公子憤而告了御狀,請聖上為自己做主。劉家休了那小姐。那小姐家卻猶自不罷休,反誣劉公子是個兔兒爺。此事鬧得極大,滿城皆知。甚至白扶蘇當時身處深閨之中也有耳聞。當時記得自己頗為同情這劉公子!
莫非命運又要再次改變了?
身旁白府的婢女接過珠子時,手都是輕微顫動的,顯然也極為震驚了。
“沒想到這劉大才子送這麼貴重的賀禮。”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小聲感嘆道。
“你還不清楚吧!”有知情人有些嫉妒地跟別人解釋道:“劉大才子又叫劉大財子,劉老爺不止學問驚人,夫人又善經商。劉家如今是新昌有名的富戶,家中良田何止千畝,據說還有販鹽的買賣,住着九進九出的大宅子,富甲一方,這等珍珠對我等來說是稀罕物,對劉家人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哩。”
眾人聽了,都是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白扶蘇雖然也被這顆大珠吸引,不過要她收下這麼貴重的禮物,一時有些猶豫:“劉公子,這份禮物太貴重了,小女子只怕受不起。”
劉寧笑着說:“這只是一份小心意,不足掛齒,若是嫌棄,那便是瞧不起小可了。”
“呵呵,世侄真是太客氣了!扶蘇啊,還不快謝過劉公子?”一旁的白雲起摸着下巴的鬍子,眉開眼笑。
把女兒的及笄禮弄成一個隆重的宴會,說到底也順便為了多撈點好處,臉面都不要了。要是送上門的貴重禮物不要,那他白老爺就太傻了,難得有這麼次一次撈錢的機會,白侍郎自然不會放過。
銀錢,自然是越多越好哪!白雲起眼都笑眯了起來。
白扶蘇心裏有些鬱悶,深為親爹這舉動不恥,但她也沒有辦法。
“讓劉公子破費了。”白扶蘇規矩地說。
“難得白小姐喜歡,這是劉某的榮幸。”劉寧很有風度地說道,彷彿沒有察覺對方的刻意疏遠。
有了這個開頭,其餘前來觀禮的人紛紛獻上自己的賀禮,祝賀白府小姐及笄。
“李某奉上白玉釵一枚,祝賀白小姐及笄。”
“今日是白小姐及笄的大好的日子,金某奉上七彩如意錦綢八匹、上等杭州脂粉八盒,一點薄禮不成敬意,還請白小姐笑納。”
“在下賀蘭松,此乃一點小小的心意,還請白小姐莫要嫌棄吶。”
“世侄女,這是叔叔送你的羊脂玉佩,祝賀侄女今日成人。”
……
觀完及笄禮,眾人競相送上賀禮。送禮的人中有男女老少都有,那賀禮也價值不等,有人甚至直接給一封銀子,可以說五花八門。
白芍看得久了,自家也總結出了規律:那些主動打開禮盒或大聲顯擺地說出自己送什麼的,多半出手寬綽;
那些急匆匆送上,沒有主動亮禮物又或說出自己送什麼的,通常那禮物也貴重不到哪裏去。多半是那些個窮京官或者小吏。
令人沒想到的是,輔國公家的夫人,和三皇子齊盛殿下居然也來捧場了,並且送上了兩份重禮。王家夫人不知怎麼想的,彷彿與白家已盡釋前嫌,跟蘭夫人親熱的拉扯家常。那個親熱勁兒,不知內情的看了還以為她們是親姊妹呢!
且說三皇子齊盛送過禮后,便與蘭仲卿坐在了一起。另一邊正坐着似笑非笑的李飛。
說實話,看見有人竟有意求親,李飛覺得還是比較驚奇的。在他看來,白扶蘇這姑娘有點薄才但卻其貌不揚。兼脾氣又臭又硬,毫無女人家的溫柔風情。
是哪家的獃子,竟然看上這沒意思的女人?
白扶蘇一派大家貴女風範,向送禮的人都恭敬的道了謝,忽然瞥見李飛那意味不明的表情,不由得腮上都通紅了,咬住了嘴唇:他這是什麼意思,笑話人么?
蘭慕雅今天特別開懷,樂得合不攏嘴。她收到手帕交薛貴人的回信,竟是欲為外甥求娶。這可是沒想到的福氣了。
今日她親眼瞧見這劉家公子,便是帶了別樣心思細細打量。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她越看這劉公子,越覺得簡直是無一不好,無一不全。於是她心裏便暗暗打定了主意。
蘭仲卿今天也是紅光滿面,對了身邊的三皇子齊盛說道:“殿下瞧,這便是我那甥女兒了。多漂亮的姑娘,又展樣又大方!”
“你們都說說,誰還見過比她更好的姑娘么?”
齊盛:“……”
他很想告訴記性不好的蘭侯爺,他見過一次他甥女兒白扶蘇的,便是這白家嫡長女擼起袖子大顯神威,打得輔國公的王大公子直爬不起來那回……
李飛也笑着,連連附和道:“極是極是,起碼下官看來,白小姐之容貌氣度,實在世所罕見!”
這廝扯起謊來面不改色,說得十分真誠而坦然,任誰看了他的樣子,都會覺得李員外郎此言必定是發自內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