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京兆府來人

第十九章 京兆府來人

白扶蘇冷笑道:“我倒有話兒要吩咐,只可惜手底下卻沒有仗勢欺人的奴才使,她們也都不會陽奉陰違,都是些愚笨忠直之輩,合該我給人矇騙了去!”

這話說的重了,已是拿出侍郎府嫡長小姐的架勢來明着責備問罪。李掌柜站立不住,只得跪下請罪道:“小人並不敢。”

白扶蘇一甩袍袖坐下,盯住他問:“方才二小姐派人來做甚?你且一五一十道來罷。”

李掌柜此時不敢隱瞞,遂如實交代。

原來,自從上次白扶蘇來交待了后,的確風平浪靜了些日子。但洛安然隨即就繼續派人前來索要財物了。欲待不與她,她又持了白老爺的手令。鋪子雖然是蘭慕雅夫人的嫁妝,只是連夫人自家還都是老爺的女人哩,且最重要的是,夫人一向好脾性兒從來不管家,也不在意這些俗務……

這間成衣鋪子,因原東家乃是忠勇侯府,是以所有衣裳均用料講究而昂貴,主要就是面向大戶人家的。洛姨娘不僅經常不問自取,連帶她閨女白芙蕖也養成了這般習性,根本不管這間鋪子乃是人家正室夫人的嫁妝。

按照東華國律法規定:女子婚前的嫁妝,乃是屬於女子的私有財產,連公婆丈夫都無權剝奪和侵佔的。更何況,侵佔者是丈夫的小妾和妾生的庶女呢!

本以為前次殺雞儆猴之後,洛安然該知道自己的態度,行事避諱些兒了。沒想到她還是如此這般,根本沒將自己和母親放在眼裏。

白扶蘇怒極反笑,將手中的扇子重重的擊在了桌子上:“無恥之極!”

李掌柜將真正的賬冊搬出來,繼續供述:“非是小的敢故意欺瞞,實在是大管家李義一早說了,命令大家不準將真賬目交出來,只用表面敷衍下大小姐即可。”

“李義其人做事心狠手辣,據說他身後大有背景,連老爺都輕易不過責於他。咱們只是個小鋪子管事,委實不敢得罪啊。”

就在李掌柜一邊自打嘴巴一邊認罪的功夫,白扶蘇已經將冊子翻了個遍,越看越是心驚:依照這上頭記錄,敢情母親的嫁妝鋪子這十年來都是貼補那妾婦了?如今更是月月虧空!

僅今日,就白饒出去六套上等綉娘做出的織金錦緞女裝,價值豈止七百餘兩!

李掌柜斜眼瞥見,囁嚅着加了一句:“不止這裏,其餘所有的庄鋪生意,也都大致如此哩。”

可憐堂堂正正的二品侍郎夫人蘭慕雅,只聽掌柜們抱怨說生意難做,還時常使了自家嫁妝銀子倒貼。她根本不懂生意,又不知曉自己的手下已被威脅收買,竟硬是被自己夫君和小妾聯手,欺騙了這麼些年。

白扶蘇看過賬冊,只氣得手腳冰冷渾身顫抖,胸中一股惡氣翻騰不休,半晌方吐出兩個字:“賤人!”

那個妾婦,妾婦之女和大管家固然陰險卑賤,但能縱容妾室做出這等事來的親爹白老爺,也是夠奇葩了。

大順建朝數百年來,簡直聞所未聞!

白扶蘇眉頭一擰:既然如此,不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她吩咐李掌柜道:“你且收起來,不許向府里人提起。不然,我第一個就撤了你的職位。”

李掌柜連忙答應了,又謙卑的問:“還需要小的怎麼做哩?請大小姐示下。”

白扶蘇笑了笑:“不需要了。白芍,且跟我去長安城西部的光德坊東南隅一趟罷。”她說著彈了彈身上的衣袍,帶上丫鬟施施然離去。

眼看大小姐帶丫鬟走遠了,李掌柜忽然一拍腦袋:“光德坊東南隅?哎呀,大小姐難不成竟是要去面見京兆尹!”

長安府京兆尹江宗勇,歷任功曹參軍、京兆少尹,以辦案鐵面無情、公正無私而聞名。坊間人敬之,稱其為:江公。

江公擔任京兆少尹時,因宮中先帝的孫貴妃誣陷李昭儀謀害其子一案而名聲大噪。

孫貴妃父與李昭儀父,本來均為當朝棟樑,論官職不相上下。只是孫妃因有孕產子立了大功,封為貴妃。

小皇子生的粉團兒也似,端的玉雪可愛,極為受寵。不想如珠如玉呵護着長到三歲,一場傷寒竟要了性命。

孫貴妃痛不欲生,回憶起當時李昭儀曾派人送冰果子來,便一心記恨遷怒了她,發誓必要其以命相抵。

李昭儀哪裏肯認。孫家蠢婦自己看顧孩兒不善,竟要拿別人抵命?何況她也貴為昭儀,乃是九嬪之首,落霞宮的主位娘娘呢。

兩家紛爭,只苦了那些低等嬪妃和宮人,遭了無妄之災的不知多少。一時間宮裏人心惶惶,只怕不知哪天自家也被牽扯上。

當時的京兆尹查來查去,小皇子應當乃是飲食不調,內熱外冷引起的風寒。但孫貴妃拒不承認,只一口咬定是李氏的冰果子動了手腳,吵嚷間竟揮手將京兆尹大人的官帽兒打落在地,將白鬍子一把的老府尹氣得當場暈厥過去!

江少尹便是那時挺身而出,先是怒斥了貴妃,嚴詞將她訓叱得抹淚掩面而退,再以條理清楚的事實根據一條條駁倒了誣陷的罪名,宣佈了李氏的清白。

此案后,先帝龍顏大悅,對其稱讚不絕。老府尹隨後因身體不適而告老還鄉,江宗勇從此升任新京兆尹。

江大人有個習慣,每日後晌必吃福仁蜜餞金橙子泡茶兩盞,且點茶吃茶時全神貫注,取靜脾養胃之意。他又好自家泡茶,左右熟知江大人習性,每日此時早提前選香甜好橙送上,待老爺隨時取用。

江大人飲下一口泡茶,當即舒適得眯起了眼。正待飲第二口時,突然聽得府門外鼓聲咚咚,有人鳴冤擊鼓。

當長安京兆府的嚴少尹和手下的司戶、司法參軍一眾,來到工部侍郎白大人的府上,點名說要求帶走其管家李義和白大人妾室洛安然,以協助京兆府查案時,白老爺有生以來頭一回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繼而震怒不已。

這個孽女!

竟敢私自去江黑臉的京兆府為母喊冤,言說自己管家不力,致使宵小之輩歷年來覬覦侵佔母親嫁妝云云。

她到底有沒有把自己這個親爹放在眼裏!

孽女便只顧着她那個木頭娘,又把自己這一家之主、堂堂的工部侍郎大人置於何地?!

蘭慕雅在雅軒里聽聞京兆府來人,還與大小姐有關,先是唬得什麼似的,待的又打聽着是為了自己嫁妝之事,不由得在屋裏流淚嘆息。

方嬤嬤勸她:“這是小小姐不忿您被他們欺負這些年,為您討公道來了。既是已經報案,江大人聽說是有名的公正無私,您也該立起來儘力協助她才是。”

蘭慕雅只是抹淚:“這丫頭恁傻了些,就讓他們得些甜頭也罷了,又經公做甚麼?只怕這回的事情了結后,她的閨閣名聲也完了,以後得了這麼個厲害的名聲,京城裏哪裏還嫁的出去呢?”

說歸說,蘭慕雅還是打起精神派人回忠勇侯府,求大哥出面護着白扶蘇些。蘭仲卿聞知,詫異道:“我這甥女竟有此膽魄?”當即滿口答應必定護着不叫她傷一根汗毛。

白府後院自顧忙亂不提,前院白雲起也是焦頭爛額。若是別的官兒還好說道,這個江黑臉,乃是有名的辦案子時翻臉不認人的!

此刻李義直挺挺跪在自己面前,口口聲聲說哪怕去自盡也不能叫排軍給押解了去,卻讓自家老爺失了顏面;愛妾海棠更是捧了八個月的肚子哭的昏天黑地,說是她若是丟了人便活不得了。白雲起煩不勝煩,怒斥一聲:“夠了!早知今日,你們那時候又何必做下事端?”

嚴少尹恭敬的再施了一禮:“唐大人,請勿讓小人等為難。如有誤會之處,還請大人派人向江大人儘早說明便是。”

言下之意:別再磨磨唧唧的了您哪!哭也沒用,人我是一定得帶走的。現在沒動手,那是給你白侍郎幾分面子。莫要給臉不要臉,我們京兆府的人辦事,還從來沒有辦不成的。

白侍郎顧及愛妾有孕在身,本欲要自家去向江黑臉討個人情,只是思量了一番那張黑臉后又泄了氣!

姓江的當年便敢逼着先帝的貴妃出來過堂,連皇上的話都不好使。何況自家哩?

轉眼瞥見洛安然哭得花了妝,顯得臉上有些兒浮腫來。白侍郎不覺心下升起兩分厭惡,扭過頭去沉聲道:“江大人辦案,你兩個好好跟官差去罷。回頭老爺我自使人去說,想必定然是個誤會而已。”

嚴少尹聞聽此言,朗聲笑道:“多謝唐大人深明大義!來人,與我帶此二人回衙罷。”拱了拱手便即領了眾手下離去。

此一劫實出洛安然所料。她本以為有府里的老爺撐腰,再則自己也未貪多少,大頭都落了旁人口袋。是以雖知私吞夫人嫁妝銀子不妥,卻未曾想竟到此地步。

她初時擔心名譽受損而驚慌失措,來了之後,心反倒靜了下來。公堂上見到男裝打扮的白扶蘇時,甚至還對她笑了笑。

小丫頭本事不小,毛都沒長全,就敢出頭告了老娘我?哼哼!這裏頭的水有多深,你個毛丫頭恐怕是做夢都想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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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貴女的斗渣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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