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見到邵強

秋天轉瞬即逝，小鎮的冬天顯得特別蕭索，唯一的小橋越發的破爛了，河水幾近乾涸，抬頭看見的都是光禿禿的山。初三的孩子們沒有寒假，直到元月二十一號才放假，同學們陸陸續續回家了。菜肉販子也都回家過年了，臘月二十七熱鬧了一天後，小鎮就徹底清冷了。

邵強的電話直接打到家裏了，慶幸當天父母都去叔叔家團圓了，不然他們是不會把電話交給小楓的，他們約在小碼頭見面。

小楓提前一個小時在小碼頭等，乾冷的天氣凍得失去了知覺，破舊的小船上飄散着很多葉子，船底的葉子已經開始腐爛了。

“你見過我妹妹嗎？”邵強依然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

小楓轉過頭，獃獃地望着他，邵強居高臨下的樣子讓她覺得害怕。眉宇間透出的痞氣，和不容人分辨的神氣。

“我妹妹說你也認為是我殺了他，是這樣嗎？”邵強點燃了一支煙。

小楓有點想吐，香煙的味道攪動了五臟六腑。

“那天你見過他，對嗎？”小楓假裝鎮定地直視着邵強的眼睛。

“你也要給我做筆錄嗎？我已經重複了五百遍了。”邵強不耐煩的說。

“我只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着小楓可憐巴巴的眼睛，邵強嘆了口氣。

“我是想保護我妹妹，那些風言風語的我都收拾了，但是我不想要他的命，我只是讓他離我妹妹遠一點。那件破屋子是我約他去的，但是我等了半小時也沒等到他，我以為他慫了就回家了，我他媽怎麼知道他會死在那兒呢。”

“所以，你並沒有見到他？”

“沒有，我是看不慣他陽光燦爛的樣子，尤其是還招惹我妹妹，之前找他麻煩也不過是想嚇唬嚇唬他。誰他媽知道，因為他還蹲了這半年的號子。”

“我找你來不是要跟你說這事兒的，你到底見過我妹妹沒有？”邵強不耐煩的把煙頭踩滅。

“她轉學以後就沒見過了。”

“轉學？”

“她走的前一天告訴我的。”

“她根本就沒去新的學校報道，我爸當時忙着想把我弄出來，托一個親戚送她去上學的，那親戚回來說送到學校，後來她打過兩次電話回來，誰知道放寒假了找不到人了，去學校問才知道她根本就沒有去報道。家裏都急瘋了。算了，如果她聯繫你，記得通知我。”

小楓見過邵強對蘭菲兒放狠話，甚至揚言說要廢了她媽媽，但此刻，所有的焦躁不安都是為了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小楓突然有點羨慕蘭菲兒，至少她自由了。可是，她會去哪兒呢？

心如死水的從寒冬走到春天，又到炎夏。

緊張的氣氛已經磨滅了一年前發生過的死亡，沒有人再提起小川，爸爸用摩托車送小楓去考場，她依然不願意扶着爸爸的腰，在後座上搖搖晃晃。

佟東作為體育特長生被省重點高中提前錄取，難得看見笑臉的佟東是跑着來找小楓的，雙手扶着膝蓋，喘息着，望着小楓笑。小楓作為全縣第三名的成績被錄取了，是心水初中也是整個小鎮子唯一被錄取的學生。小楓拿着成績單有些恍惚，即將離開的複雜情緒讓她有點看不清楚前面這張微笑着的臉。

晚上，媽媽做了一桌子小楓愛吃的菜，爸爸正在給親朋好友打電話告知這一好消息。

小楓抱着那本藍色的筆記本，望着遠處黑黢黢的山脈，那座山上有小川的墳墓，已經長滿了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