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暗夜牡丹
冷雪望着方道靈，福靈也望着方道靈，方逸國也還望着方道靈。
不巧，方丈也望着方道靈！
方道靈莫名其妙地渾身上下看了自己以及左右四側，心道，我身上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嗎！
對了，定然，是因為今日我穿的衣服，很俏麗。
你們這樣皆莫名其妙地望着我！我為何感覺着有點兒壓力山大呀！
方道靈才憶起，古話說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讓其餓肚子，蒙受心靈上的考驗，又需動勞筋骨，方可成大器……
今天，雲之山在舟車勞頓后登上了，筋骨已勞，肚皮正餓，現在，心靈上的考驗，也來了……
“咕咚……咕咚……”
方道靈肚子忽然發出一陣嘶鳴。
天上能掉餡餅，是幾乎不可能的，至於什麼大任，純屬古人無聊時自說自話吧。
方道靈心想。
嗯！沒錯！
是今日自己穿的衣服確實是不錯的緣故！
方道靈確信！
天將降大任於他身上這個荒謬的理由，他是不會相信的了，這世間，如何的苦痛，都在提醒人們，天花亂墜的夢想都不如真正的三餐飽腹更為實際。
說起他這件衣服，他就想起來了這衣服的來歷了……
這件衣服是今年雲城城裏最流行最好看的，更是他目前為止不需自己花錢買而且此生至今他從未穿過的最好看舒適最適合自己的衣服料子，又是出自數一數二的雲城綢緞莊出品的明暗綴花的花式！
這還是之前雲城裏那一位前來求畫的員外額外贈送給自己的，他還對自己的畫大加讚歎，說是很欣賞自己的畫技，下次府宅翻新時還會再來買他的畫回去裝飾！
想到這裏，方道靈心裏又樂了一陣……
這個小員外，聲名和地位，即使不及冷員外的千萬分之一，在他的心裏面，卻是綢緞莊的員外親手送予他的衣服，比冷員外贈送給他的寶劍更符合他的心意。
畢竟，他是一介書生，一衣總比千劍暖。
他又不擅長耍劍，若是送他笨重的利劍，不如送給他一件禦寒的華衣，他覺得這位綢緞莊莊主，確實是在這雲城裏少有的善人。
他家門匾上的府名，也由方道靈所寫的！在他家但若有字畫的地方，皆是使用了方道靈的手跡……
越想，越覺得綢緞莊的莊主深得他的心，方道靈的心裏，此刻又是一陣如沐春風的快意。
如今，坐在這間如此莊重森嚴的禪寺禪院的禪房之內，仔細想了想，方道靈頓感他身上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習慣的感覺了……
那個肥胖的員外，不會是喜歡上了自己吧！他不會是想把他抓去當上門女婿了吧……
聽說過雲城裏，大戶人家嫁女兒，曾有這般違背人倫綱常的所作所為，方道靈心裏想想，都覺得無比可怕！
方道靈猶豫了一下，無視房內坐着的所有人，仔細聞了下身上綢緞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的花草味道。
方道靈忽然又記起，員外說這是他綢緞莊裏最小的小女兒親手織的，那女兒才二六年華……
這件衣服，乃是他綢緞莊最新又限量的幾件，雲城內擁有的人不多，而且每個人身上的點綴的花樣還都各不一樣，每種花又各有不同的象徵意味……
方道靈正愁眉苦地想着……不在意眾人望着他，將房間裏的其他人，全都當作了空氣……
方道靈的畫藝超絕，綢緞莊莊主的小女兒綉了個大牡丹花在上面，或許，是寄此希望方道靈可以繼續發揚他絕妙的畫技，為這個世界的人們創造出更多的美好的字畫吧！
如此一番回憶起當日肥胖員外本人說話極其搞笑的口吻和方式說出來的那一番話后，方道靈至今似乎才是漸漸猜測明白了……
原來，這綢緞莊員外，那個極其美麗又善於刺繡技藝的漂亮女兒，也許是想與他切磋，所以就贈送給了自己一件綉上了朵大牡丹花的衣服！以此趁機討教他……
一剎那的思考，方道靈身上的不適感消失了。但仍感覺到屋內幾道極其濃烈的目光專註投射在自己身上！
月光如華映射進禪房內的地板上，光華上灰塵飄揚如畫，窗外有雲飄蕩，時間靜靜地流淌。
見方道靈不再說話，福靈心想，她師父定是真的不知道什麼，他就是胡說八道地瞎說，說話用詞也太誇張了而已，倒不像是在刻意掩飾什麼。轉了身看了月光，也不再緊盯着方道靈了。
今天，登上了雲之山之後，半天所吃的食物，不想已空，據小侍說，這些是堪稱雲城內最極品的美味，幸運的是，站在雲之山山上向下俯瞰整個天地，可以坐覽雲城最美好的風景，擁有最極致的感覺！
甚至，這已然是大空國內最絕佳無敵的美妙景緻了！
如此時刻，不同於昔日他獨自一人孤獨吃麵條啃饅頭的情形，今日，在味蕾品嘗冷府最美味的美食的同時，不至於如同往日自己一人孤獨地在寺前對天長嘆……
如此想着，方道靈在嘴裏似乎又感受到了美食的味道。
進寺院之前，眾人的腹內，早已填滿了美食。
但是，空食易消，方逸雲此刻感覺已有些許飢腸轆轆了。
燭光微弱，藉助皎潔的月光映照下，他一眼望見了方道靈衣服後背竟然點綴着一朵大牡丹！
此情此景，方逸雲逾感飢餓無比了……他陡然想撲上前去咬上一口方道靈後背上的逼真花瓣……
此花，如此極盡浮誇！夜裏，禪房內的月光之下，牡丹花，有種浮華的感覺！像極了方道靈剛剛說的那句話的用詞，那麼地浮華誇張！
也許，只有在雲寺，方道靈此刻才顯得如此捉襟見肘，他小小少年的單薄的本性又無意之中顯漏了出來。
唯有如此單純簡單的農家少年，才咋看之下顯得如此輕浮吧！
必然，他的內心期許，也許盡然如同他的衣品一般！
無奈地望了望他的夥伴！方逸雲轉頭望向了此時窗外的朦朧的月色！
他的心裏，暗暗有了猜測……
你懂什麼！雲寺如此靈氣充足的聖地，寺內怎麼會沒有藏了寶物？
你這麼說是騙人的吧！你騙鬼鬼也不會相信！
你自己見識短也不怪被人唬騙了！
真如你所說的那般，豈不是你師父先隱瞞了你，你卻又恰巧騙了我！
方逸雲心裏這麼想，臉上卻不責怪方道靈，他和方道靈朋友之間的友誼還是很純潔而又很堅固的！
而且，方道靈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也許，他真的不知道修道門內的事也說不定！
他這麼單純的人，才會修鍊出如此高超的作畫技藝吧！
如果換做修行，一定也會是個出類拔萃的人物！
改日拜見師門，到時可以把他推薦給自己的師父！壯大自己的師門或者算是幫助身邊這個簡單又可怕的單純的怪物都好！
總之，算是幫友人一把了，勝造七級浮屠，總勝讀了十年書吧！
這個世界，有時有些人和事就是如此，難料，在多彩瑰麗的天之下掩藏着奇妙與奇葩的奇物奇遇！
冷雪冷淡地望着方道靈，也不怕他奇怪，月光下，此時的她更是越加彰顯出了一種奇妙可嘆的妙美姿容。
冷雪的心裏正想：你還真是單純天真得可愛，未曾和你說了，這裏的一樹一草，我比你都熟悉了，雲寺里一些你不知道的地方，我去過的次數都比你多！
這雲寺，當初重新修葺的時候，就是託了冷家的福，冷員外和方丈二人所督建的，當時冷雪只是一個小孩，現在的方丈也還沒有歸隱世外，而方道靈，恐怕還沒有到過雲寺吧。
擁有如此畫技的少年，卻如此單純，還好這裏沒有外人，不然，方道靈這麼說，可是很容易就會得罪那些心裏不懷好意的外人的。
冷雪的目光流轉，乍然又望見方道靈胸前閃亮的繡得巧妙的那一朵牡丹花，雖然，它沒有國內頂尖的綉師的功夫，牡丹花的樣式卻也是很逼真生動的，活靈活現的，幾乎就要從胸前的綢緞布上生長而出來了……
在冷雪的眼裏，方道靈一個普通的農家少年，竟然可以穿得起這樣的衣服……
她不由又想起了，幾個月前，才去覲見過的仁文威武的大空國皇帝……
大空國皇帝自開明治國以來，卓有顯效，大空國開國百年以來，國運弘聖，天下百姓的日子滋味充足，大空國國度之內，八方升騰，全域之內的百姓歌功頌德，一片吟頌萬物，國境之內，天地化一，宛如人間天境。
大空國內，許多人雖然只是一介平民，但是，大空國內，除了大學士的地位最為尊崇之外，無論是商人、學者、習武之人，或者其他身份的各類人等，皆沒有因為名義上戶籍的差異而有所差異。
皇帝於他域內的子民，都一視同仁，在世人眼中，他們可以擁有平等的尊嚴；或者，是大空國的皇帝統領這世界的方式高人一等，他對這世間的眼光又不同於其他大陸的殘暴統治者。
若說大空國內的商業，大空國世界的通商格外暢通，商品和物價的真實，超乎了人們想像，百姓們極少以品質低劣的假貨坑人，不耍手段，誠信又熱情。
總之，大空國的皇帝，彷彿不存在的統治力量一樣，卻又讓大空國內的民眾感覺到世間前所未有的舒服感和滿意度，就像是無為而治卻又無處不治的終極智者一般。
他手法高明，找不着殘暴的獨裁統治者的殘酷的痕迹。
大空國特異的國都人文，似乎擁有一種力量，能感化來到大空國的人。
大空國里的大空國子民，在這國域之中，為何如此？
由於大空國擁有着幾位覺悟極高的“雲峰級”的“大士”，在他們的傳授之下，大空國子民們意趣高遠，都沒有彼此互相鄙視的心思。
江湖武林中境界高超的俠客，對待同道中人，在相處之時，因人而異地在修行上予以了對應的觀想助益，“大士”或者是“空城”的“神天師”們的弟子們，在修行之道上，有如行走在一條極盡的坦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