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寒料峭
……他的心無比沉重，無比寒冷，又無比地空虛……
……再過幾年的時間……再過上個幾年，我就能將我的父母兄弟姐妹，接來這熱鬧繁華的城裏與我一起享受寧靜和諧的美好生活了！……
……刺客的心，起起伏伏，他心中的信念，若有若無……浮起又沉落。
任嚴寒將他冰凍……
刺客呆木站在空曠無人的街上……
良久……
刺客想起了一個故事，很久以前，師父對他說起了一種奇妙勝境，名曰“海市蜃樓”……
……
倘若……他能在這“神刺門”門內一朝得願，自此，他也便能一生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了，而且，還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了……
萬念俱灰，最貼切地形容了此刻刺客的心境。
失去了“神刺門”的身份與地位了，刺客的一切關於榮華富貴的春秋大夢，如夢幻泡影，一昔破滅，一剎那間又是無處存續了。
……猶記得，師父曾說過，海市蜃樓，它並非是有人憑空捏造的故事，而實情是，這種現象只是別處的實物投射到眼見者此處的虛景，但並非表示海市蜃樓顯現的景物不存在！只不過，是它的實相，卻並不存在於這裏而已！
劍客，心中如有無數星辰旋轉……
劍客腦中一暈，雙膝無力地一縮……
“師父，莫非，我這輩子的希望，便如此虛景一般，煙消雲散了嗎！”
年輕刺客，頹然跪拜於地，不顧寒冷刺骨的石板地面將他自己的肢體冰凍，揪着自己的胸口，頹然地向天問道。
不！
絕不能！
哪怕“神刺門”決定拋棄他，他也不能任由自己被拋棄！
“神刺門”，可以肆意地將他當作一份不可用的垃圾隨時隨意隨處摒棄，但他自己，至少是從“神刺門”千千萬萬的刺客中歷經自然法則淘汰篩選而出來的萬中挑一的幸運的超級產物，他在這個世上，確實有極高的價值和能耐，“神刺門”不稀罕利用他了，這不就意味着他自己從此便重獲新生了嗎！
但對於他自己而言，他自己在江湖上的地位，形同於一個遺落的寶物！
……
天旋地轉之後……
突然，他的胸口劇烈地跳動！
他的心，動了！
距離劍客上一次這般劇烈地跳動，是在他突破二重境之時。
老者遺落在此處的物品，在這滿天風霜之中，在刺客的眼中，形同於一桌子的絕世珍寶。
沒有一個小偷會來將它偷偷取走嗎？
刺客，冷然地醒轉了過來……在他的心中，有一塊三寸之地，照進了一縷陽光，此刻的他，猶如絕地逢生……
……
刺客的名字，叫作殘劍。
那一年，門主在落雪紛亂的一顆大樹底下，為他取了這一個頗有意義的名字……
在此之前，他無名無姓，更是一個隨時可能會橫死街頭的流浪者，沒有人關心他，也沒有人在意他。
門主將他收作門徒，替他取名作姓，還賜予了他一套“神刺門”內的獨有的稀世罕有的劍法。
當時，蓬頭垢面的他，形如一名骯髒的低級乞丐，不是丐幫九袋長老的那種落魄，而是連最低級的丐幫乞丐都不是的那種骯髒。
門主只對他說，“小子，我瞧見你骨脈驚奇，我這就收你為徒，但願你有朝一日，能為我所用……”
說完，門主從侍童手中接過一件狐皮大衣，親自披在殘劍身上。
殘劍那時的心裏，沒有謝謝他的父母，沒有謝謝他的祖宗十八代，只有指天發下一個盟誓：門主是他的再生父母，若有那一天，他願意為門主而死，因為，今日他因門主而生……
刺客的心中，也始終暗藏着一項當日學會的獨步天下的絕技，那便是他師父口中所說的--“念情”：即--世俗之人眼中所認為的“知恩圖報”！
或許，古往今來，江湖上許多大俠英雄，好漢，豪傑，無一不鄙視那些貫着各種名號變形溜須拍馬的！
但，他--殘劍，不是！
他是“神刺門”甲字號第一刺客殘劍，這是他多年來行走江湖立於不敗之地的一項不外傳的絕門絕技。
今日，他彷彿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冬天後的春天……
今日和多年前似乎一樣的遭遇，但在不一樣的時間、地點。
莫非，這是輪迴？這是宿命？
他的命運，坎坷到每每寄人籬下，都不得意？
此時的殘劍，只想真心實意地為老者守護這些他遺留下來的喝茶傢伙。
刺客記得，師父當天說過一句至理名言，他說：每一位傳奇人物的身上，或多或少，皆有一兩樣難能可貴之物……
猶如那天，師父給他披上的那件狐皮大衣……也許吧……殘劍暗暗地想到……
固然，哪怕眼前只是簡簡單單的三兩物，刺客也視它們為至高無上的神物。
這是那位三招便敗他的神鍾愛的神物！與其只拜“神刺門”為神，不如直接拜在這位看起來更像是神的人的門下，或許這才是刺客最終的歸宿。
年輕刺客心思唯有心悅誠服地膜拜，老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盼望他快些、早些回來啊！……
等候下一次的時機，若是能夠再見到這位老人，自己便誠心誠意地拜他為師。
或許，他會回心轉意，收下自己，讓自己成為他門下之人。
況且，哪怕自己再普通，資質和實力擺在眼前，自己絕不會比雲城哪個門派的弟子平庸！
畢竟，自己是屬於“神刺門”的人。
“神刺門”，這是個傳奇，是傳說！
如果，在這裏，他找不到一個門派投靠，那麼，他將是一名江湖之外的流浪人，無法逐浪而行，隨着輝煌的大空國輝煌。
那麼，他往後的生涯，將成為一個萬世封存無法破冰的寒冬。
…………
陽春，二月。
雪旋繽紛。
大地的體表之上，在晨曦時分，迷離地泛起一層層寒霧。
這個星球的這片大陸之上，顯得光怪陸離，猶如夢幻的世界一般。
大空國中狀美的城市--雲城裏……
這幾個月來，雲城的天氣，也有些夢幻，反覆呈現着一種“天灰灰，雨蒙蒙”的氣象，天地之氣交替循環於大地之間，大空國這個“世界”，頗有幾分天地無際，四野灰茫的朦朧意境。
雲城如同一片茫野，視野所見，路漫漫兮，儘是一片無盡的蒼茫。
雲城、大空國、以及其他在這神奇星球上的其他國度，似乎是處在魔幻世界裏的魔幻國度。
…………
今日，是一月十八日，大空國國曆九萬九千八百六十八年，又值大空國最盛大的節日--“天雲節”到來了。
此時的時節，也正恰是冬去春來之時了。
雲城的百草千花萬樹，落英繽紛，千姿萬態，構成了雲城冬季的神奇與美妙。
天明時分，驕陽漸起。
“天雲節”的節日氛圍無形氤氳於空中，時間一分一秒地快速流逝着……
由寅時起，雲城空曠街道上的人影，像是一位書生畫畫那般，每一次畫筆一點，描繪便多一點……螞蟻般的人不時地出現，漸漸聚集成群。
星星點點的無數人影，緩慢地分佈到了雲城的各個角落裏……
在雲城這座古老的城市的正中央位置，有一座具有遠古意義的石橋，此處一般都是人跡罕至。因為雲城中的人，對於它的來歷知之甚少。
但是在雲城裏，每個人對於這座石橋，皆是心中敬畏甚深，路過或者趨近石橋時，人人皆是恭敬無比，不敢妄言。
這一座石橋，它的來歷並不簡單，歷代官方流傳着的傳說之中，描述的話中俱說它是自五代十國以來便已在大空國存在了的“神橋”，其他的描述，譬如它的來歷，它的作用，它的建造者等等，則是鮮為人知，流傳在市井之中的傳說乃是零零碎碎，為世人可信的事實幾乎是零，但卻給江湖上說書的、賣笑的更多的想像與發揮的空間。
因而，江湖上，關於這座“神橋”的傳說，形成了各種五花八門的說法。有的說法是神乎其神，有的純粹是敬畏它崇拜它神化它，有的則是因知之甚少孤陋寡聞胡說一通……
武林中，有一些英雄好漢，他們對“神橋”持朝聖態度，因為他們是英雄好漢、是主導武林權柄的一方，他們的態度，直接影響着武林的氣象，其餘武林人士，自然不敢輕言誹議。
如此受武林豪傑推崇，這“神橋”，有何特別？
只可惜，“神橋”誕生的年代離今世悠久，許多關於它的內容卻未能得聞其詳。
今時，只知其外觀，其餘方面的說法，都還只是傳說。
“神橋”，佇立在主導雲城水運的一條大河之上，橋面兩側平行佇立着兩排圍欄，每邊圍欄只由一大片奇石雕刻而出，在各自橋首與橋尾的拼接之處，嚴絲合縫，不見痕迹。
“神橋”圍欄上石柱繁森，根根石柱上皆精雕篆刻着一隻獅子，每根石柱上的每隻獅子姿勢奇妙生姿，形同一招招奇妙古怪的武功招式……
這座“神橋”上的獅子，規模又是成百上千，入目眼花繚亂，猶如一片森林，所以人們俗稱它是“神橋”上的“獅子林”。
最神奇的是，建造這座“神橋”，所選擇使用的石料，皆是上古時代就存在的特有材料，超越時空傳世至今日的獨一無二的絕世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