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愜夜夜遊
幾個人在移動的遊船上愜意地欣賞着雲城。
在船上，透過窗，雲城的一幕幕浮動而出……
雲河上，各類船隻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雲河兩岸陸地上的街道，被人群擁擠，雲河則被不同的船隻擠滿，夜晚的雲城鬧市區，華燈滿目，流光溢彩，到處都懸挂着紙皮燈籠。
歷史比較長久的商家店鋪的燈籠就顯得比較簡單，只有店鋪的名字；
年輕人新開設的商鋪掛着的燈籠就比較新奇有創意，各種燈籠上繪着形象各異的精美圖案；
還有老百姓家門口上也有各種形狀的燈籠兒……
“哇……好漂亮的燈籠……雲城這座城，當有一個別名，就叫作‘燈籠之城’好了……哇……”
眼見着一幕幕萬千個燈籠的如畫美景出現，福靈的呼聲猶如呼天搶地一般。
雲河的河道之上，往返的船隻左右也懸挂着形態各異的各種燈籠。
遊船行進中，每一個方向，入目皆是一片無盡的燈籠……
當然，最漂亮的燈籠，要屬於冷家的這條遊船了，因為，作為一艘遊船，必然裝點着五花八門的各種燈籠兒，作為觀賞之用，炫麗的燈籠兒，本身也成為了遊船上的一種美麗的特色。
一船人，伴着在雲城夜色中閃爍的紙燈籠，坐在高聳的遊船上，猶如在最高處，既可遠眺大海，又可近觀雲城。
雲城此般夜景，大空國中無二，彷彿全世界的奇景都盡收了眼底，美不勝收，令人目不閑視。
“徒兒，你說的，師父贊同……”
方道靈捏着筷子，將食物塞進嘴裏。
“師父，您明天好好教我作畫……”
福靈眼神閃爍如星。
“好……師父明天就教你……”
方道靈吞咽着一口菜，“不過，你要請師父吃這麼好吃的東西……”
“師父……這……我家的‘廚神’在域外，沒有帶來……這樣吧，師父，我吃什麼，我也讓你吃什麼……”
福靈神色為難地說道。
“……乖徒兒，師父定然教你畫最好看的畫……”
方道靈正說著，看見小侍又走近了他們。
今夜的雲城，千千萬萬朵浮雲迎空掠過，為雲城增添了幾分夢幻。
方道靈這般布衣草民，一介平民，若不是因為冷雪邀請他，他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和她同在這遊船上的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尤其是這御廚特製的“廚神宴”，更不會有這次免費的雲城之夜一日游。
此刻的方道靈，一側有福靈相伴，這個域外將軍獨寵的千金，異常乖巧地為他夾着菜；另一側，則是雲城天資獨厚的“神女”冷家的冷雪，與他談心賞景。
試問，一人此生有幸與這兩位才情與美貌兼具且又絕美婀娜與美妙聰慧的少女一同暢遊在雲河之上，品嘗這大空國皇宮御廚燒制的人間佳肴……這樣的事，若是發生在雲城裏任何一個小老百姓的身上，都足以讓他吹一輩子的牛皮了。
不過，方道靈也只是瞬間感慨萬千，心情如這遊船航于波浪滾滾的海面一般起起伏伏。
這遊船上，一行人邊品味着美食邊賞看着遠近高低不同的景色……
漫天的繁星籠罩之下，時而有微微涼意拂身……
如此這般超乎常人的體驗，方道靈的眼界與心境，在這一瞬間似乎進入到了一個更加明朗豁達的境界裏，彷彿有一種力量，讓人感覺能夠到達自己心馳神往的理想世界。
冷雪，欣賞着這無邊美景，也默默地注視着方道靈和她的其他兩位夥伴兒。
小侍不厭其煩地問着方道靈吃不吃“這個”，想不想嘗嘗“那個”……
福靈則是盡職地充當起了“好徒兒”的角色，她自己卻極少去吃這些剛上桌熱氣騰騰的美味佳肴。
那邊，在小侍的身旁，廚房櫃面裏面，廚子們的身軀扭動騰挪，廚師們正熱火朝天地烹飪一道又一道的美食，火氣衝天的“流火台”上，火光四射，好不刺激……
福靈坐在餐桌台後的座位上，等待着埋頭“苦”吃的方道靈把菜吃完后，她則又快速地幫他往碟子裏夾上了熱菜。
福靈看着廚子以這種火光四射的手段烹煮美味佳肴的場面，童心未泯，眼神中異動閃閃，盯着廚子直驚嘆叫好。
看到方道靈心神一副陶醉在美景之中的樣子，冷雪忽然問道：“方公子，不知你是不是能將這些美麗的畫面畫在那宣紙之上呢……”
“嗯？……你說……哦……是啊！這些畫面，其實我已經全都藏在了我的心裏了……等以後吧，有空了我再把它們重新畫到紙上來，送給你好了……”
“以後，難道，你不怕會忘記了嗎……”
“任何的畫面，只有能夠記在心裏，而後又能夠盡最大的可能地把它們畫印在那紙上變成一幅美麗可珍藏的畫作，這才是每一個畫師最基本的能力。”
方道靈又夾着菜往嘴裏塞，對着冷雪說道。
此刻，方道靈的眼神中，卻無意而又自然地透射出來了一種歷練的深意。
“嗯……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只是我現在可能還不大懂……不過，以後方執事你就在冷家畫苑裏，想必，我能有更多的時間學會你這門畫技的……”
“會的，會的，你一定能夠學會這門功夫的……”
“你說的這話有道理，我想今日我聽過這些話了，它們已然潛藏在我的腦海里了，一旦有了這潛在的印象，以後我偶然想起來的時候應該也就能夠明白了。”
冷雪於方道靈這個門派的畫藝未曾有所觸及，頗有幾分生疏，若有所思地說道。
“嗯……但願我能在冷家畫苑裏，教會更多的人學會我這門年久失傳了的絕學……”
方道靈望着雲城美景，興奮地說道。
若是能在冷家一輩子賣他的字畫，他覺得這未必不是他人生的一個坦途。
以冷家的威望，他名氣與日俱增，指日可待了……
比起淪落街頭，在冷街跑江湖作畫的營生，他在冷家畫苑既是授業之師，又能掛着招牌依舊賣他的字畫，何樂而不為呢……
“方公子，你是一位好師父……嗯……你的理想是什麼呢……”
冷雪問出這個問題，狼吞虎咽的方道靈有些措不及防，目光一愣，黑着臉地看着冷雪。
“嗯？……”
方道靈不知覺哼了一聲。
“我說……”
冷雪看了一眼方道靈，“你有理想嗎？”
“哦哦哦！……你看啊，在那遠處的海，近處的山，滿城的燈籠，我的腦海里就浮現出了師父說的一句話：‘我所見之的世界，如燈如海般明滅浮沉，如山如水般若近若遠夢幻無常。’”
方道靈嘴裏嘀咕着，放下筷子、湯匙，左手手指指着左邊，右手手指指着右前方。
“我……”冷雪目中一愣，“這和你的理想，有什麼關係？……”
“這句話，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哪裏曾經聽別人說過或者見過？”
方道靈又拿起筷子和湯匙。
“這和你的理想，又有什麼關係？”
冷雪眉頭一擰，“你不會是唬我的吧？”
“我只是不知覺間，就像做夢一樣，它就冒了出來。”
方道靈有些感慨地說道。
“什麼意思，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
冷雪神色有些茫然，心想，方道靈沒理由唬他，便向方道靈問道。
“我發現，今夜這場景，和此話頗有幾分相得益彰……”
方道靈咬了一塊肉，在舌尖緩慢地品味着……
“……？”
冷雪一口茶水吞咽后，冷眉一蹙。
“燈籠在這夜色中若隱若現，看起來忽明忽滅，不可以說是‘明滅’嗎？”方道靈問道。
“哦？……”冷雪不說話。
“那些海水兒潮起潮落，有時候露出灘涂，有時候又被海水淹沒了不見了，所以不可以說是‘浮沉’嗎？”
“額……你說的對吧……”
“似遠似近的山有時候看起來很近，但實際上可能並沒有那麼近，有時候看起來很遠，但其實也並沒有那麼遠，所以也不可以說是若近若遠嗎？”
“嗯……你說的好！”
“至於水面呢，無論什麼東西倒映在水中，看起來它就像是真的，即使再美好，但其實只是倒影而已，水面上的一幕終究也還是虛假的，水面一被破壞倒影頓時也就會隨着波浪蕩漾，所以可以想到的是人生的夢幻無常。”
方道靈講了半天，終於勉強地解釋完了。
外人看來，神色冰冷傲氣的冷雪聽着方道靈說話，以為她是為了刻意迎合方道靈，而不住連連地點頭。
然而，冷雪似是有了些許的理解，心中浮現起了一幕幕罕見不可思議的畫面。
冷雪心道：想不到方道靈這句話，能在我內心的世界裏，產生這麼詭奇而又有趣的一個世界，對方道靈的感覺，和別人更加不一樣了。
方道靈看着眼前大大小小的盤盤碟碟，錯落有致，砸吧着嘴角……
這些盤子和碗碟，數量雖然多，每一個卻是分量極少的，畢竟，這些美食，也並非容易便能夠獲取而來的。
而在冷雪的丹田之中，一股無形的真氣，在默然之中，以她無法感知的速度，再次又騰空而起，運轉在她體內的奇經八脈之間……
福靈，等待着方道靈說完話的時候，也稍微有了一陣沉思。
然後，就又繼續對着滿桌的佳肴十分歡快地大快朵頤了起來。
依照福靈的這個年齡，以及她的性格，想必她覺得自己還理解不了也不必去理解這些深刻拗口的道理。
而且，民以食為天，人的一生，知識比起放在眼前的美味佳肴，明顯晦澀的知識更沒有吸引力，與餓着肚子相比，自然，不如用美食填飽肚子來代替無聊的知識更有趣。
“想不到，方公子對於人生，竟然有這麼獨到、詩意的看法。”
冷雪讚歎說著，抬頭望了望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