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冷街”
過了一日。
方道靈來到了衙門裏,衙門裏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名衙役。
師爺扇着摺扇,迎接了方道靈,二人來到了茶室。
一名僕從端了茶倒了水,然後又默無聲息地退下了。
……
“哎呀!好燙!”方道靈措不及防,一口茶燙到了嘴唇。
“哎!……”師爺扇着摺扇,“這裏的茶是難喝了一些……”
“不是……我是被燙到了……”方道靈尷尬無比。
“這裏的僕婦是燒水、倒茶、掃地和擦桌子,樣樣活她們都做的,自然不比茶館裏的茶保樣樣精通……”
師爺一臉屑笑。
“哦……”
方道靈擦了擦衣角。
“喏,這是大人給你的文書,你在這裏畫個押,額……似乎難聽了些……”
師爺掏出了幾張紙來,依次放到了桌上。
“還有……這張通行證明,你只要給守門的衙役看一下,以後,也就可以不用出示了,你可是知府大人欽點的衙門畫師……”
“那麼,我今日便要在這裏開始作畫嗎?”
方道靈左右看了看,衙門着實有幾分破敗。
“……不急!……”師爺又扇了扇摺扇,“衙門裏,需要作畫的牆壁尚沒有修繕妥當,至於畫嘛,老爺還沒有抓定主題,你先緩一緩……”
“哦……”方道靈喝了一口涼了一些的茶水,“那我今日豈不是無所事事了……”
“沒錯!方兄弟,你如今已經是身為冷府畫苑的畫師了,自然是不必再去跑江湖了……”
師爺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方道靈。
“我的畫可不是輕易就賣的,可是能賺不少錢吶……”
方道靈心想。
“今日,若是無聊,你自可隨意去閑逛的。”
師爺扇着摺扇,欣賞地又說道了:“你的畫,我可是見識過了,似乎,不是一般之物……”
“不過是雕蟲小技,師父不許我太狂妄了……”
方道靈頭疼,他這個月的銀兩,可是還沒有湊足,距離目標還相差好幾百兩。
“方兄弟,中午可是與我在衙門吃個飯呀……”
師爺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方道靈閑聊,絲毫沒有注意方道靈此刻心事重重。
“額……莫不是不太方便吧……”
方道靈婉言相拒道。
這師爺,一身文人之氣,若是不和他快刀斬亂麻,怕是他能和你聊個天昏地暗都不死不休了罷……
“哦?你是嫌棄着這衙門裏有晦氣是不是?”
師爺略微皺着眉頭,而後爽快地又說道:“那我們可以找個地方,聊聊這作畫之事!……若是不嫌棄,由我做東,我請方兄弟你呀……”
“啊?”方道靈一道冷汗,“師爺您太客氣了,我下午可是有些小事,需要去……”
“既然是小事,師爺自然願意略盡情誼,全力想幫,方兄弟,你可別介意了……下午,我做東,咱們去那雲城中最好的酒樓,一醉方休……”
師爺收起摺扇,一拍桌子,暢快地說道了。
“……”
方道靈怕是推脫不了了,一時間竟也是無言以對。
“怎麼?方兄弟你還有何心愁之事……”師爺想了又想:“你是冷府畫師,來衙門畫著幾百幅畫也是冷府同意了的……”
“莫不是,你尚有買家的畫未作完呀?”
師爺猜了猜又說道。
“不!”方道靈無從說起,又覺得師爺的盛情難卻,於是說道:“師爺,下午,我們再仔細說說這衙門裏所需作畫之事吧……”
“嗯……”
師爺扇着摺扇,悠悠然欣快地又說道了。
……
下午,師爺扇着他的名貴摺扇,一擺一擺地出現在雲城的大街上,兩名衙役一左一右地護衛着他……
師爺的身旁,方道靈一步一步地跟着師爺走着。
倆人,便像是雲城裏某位公子和師爺一般,形影不離地出來逛街……
“這是雲城最好的酒樓,最好吃的菜,服務最體貼,最美的美景,最香醇的美酒,全部都在這裏面了……”
師爺扇着摺扇,淡若浮雲地說道。
“冷府的酒樓?”
方道靈疑惑地說道。
一塊巨大的牌匾懸挂在樓前門上。
“冷雲樓!”
三個字。
遠遠看着,牌匾上的字,字字如墨斗般大小。
“進去吧,上頂樓。”
師爺扇着摺扇,手一揚,招呼着方道靈進酒樓。
“方公子,主人吩咐,方公子若來酒樓,所有服務,一律免單。”
酒樓櫃枱掌柜恭敬地說道。
“額……”師爺扇着摺扇的手一頓,“這,我請客,還請不成了……”
師爺嘴上說著,卻是笑意盈盈,內心裏面更是心花怒放。
“師爺,您太客氣了……”
掌柜的又陪笑着說道。
平時,師爺偶爾來這酒樓,掌柜的都不帶搭理他的,今日,有方道靈作陪,竟然有這般優待,師爺不得不重新審視了一眼方道靈。
“想必,方兄弟在冷府的地位,不一般吶……”師爺擰了一擰眉頭,心想,“一會兒,可要好好招待一下這小兄弟……”
兩人爬了幾十層樓,最後來到了頂樓……
一片美妙無極的景色,兀然現身於眼底……
“啊……”師爺顧不得扇他的摺扇了,扯着尖銳的嗓音說道:“也算是沒白爬了這麼多的樓梯,這景緻,值得……值得……”
“師爺,您的聲音,為何變這般了……”
方道靈扶了扶師爺,讓他坐在了椅子上。
“我……哈……哎……嘿……”
師爺一句話也說不全了……口中瘋狂地吐着氣……
“真不知道這酒樓是如何修建的……”方道靈心想,一陣好奇,然後看着師爺說道:“師爺,您快喝口水緩一緩吧……”
“好!……好!……好!”
師爺斷斷續續地說出了三聲“好”,口中依舊在大口地喘氣。
很快,一個下午就又過去了,方道靈和師爺大致討論好了衙門裏作畫之事。
他一一詳細地記在了酒樓上提供的名貴宣紙之上,然後將它放在了自己衣服的口袋之內。
之後,方道靈在酒樓掌柜親自的服務之下,享用了空前未有的超“主人”待遇,師爺更是獲得了他今生難得的一次絕妙體驗……
……
又過了一天。
“方公子,‘冷雲樓’的酒菜,如何啊?”小侍一拍方道靈的桌面,問道。
“酒最醇,菜最香,只是,樓梯……也最長……”
方道靈提起了宣紙上的筆,畫紙之上,一幅畫即刻將大功告成了……
“你怎麼不說,景色無敵,全雲城的美麗景色,都盡收眼前了,這樓,乃是大空國數一數二的奇樓,你不問問,這雲城,有誰能夠隨隨便便便便輕易的上到那頂樓呢!”
小侍欣賞着方道靈的畫,目空一切,說道。
“小侍姑娘,你說的確實是不錯啊……”
一想到“冷雲樓”幾十層的高度,師爺爬了上去,幾乎氣絕。
“可是,你為何還在這街邊賣畫?”
小侍質問道。
“衙門裏,還沒有修繕完畢,最後作畫要求,知府大人也沒有定奪啊,所以,我就來這裏繼續賺點零錢了。”
方道靈無奈地說道,普通窮苦老百姓生活的疾苦,她們這些養尊處優的名門富族是體會不了的……
“冷府畫苑,給你的報酬,可是高出你在這裏賣畫一年的收入好幾倍的銀票啊!”
小侍憤憤說道。
“……”
可是,冷府畫苑的薪酬,還沒有進入他的口袋,他正急需用錢呢……
“小姐叫我來找你,讓你若是無事,隨我去見他……”
小侍見方道靈不說話,毫不在意他的感受,便又道。
“你們小姐在哪?她不是去尋寶了吧……”
方道靈畫完了畫,收起了桌上的筆。
“我們走吧,別讓小姐等久了……”
小侍以為方道靈聽了她的話,收拾畫攤要和她離開了。
“不用了,我們來了……”
冷雪與福靈身邊,僕人撐着傘,侍衛護衛下,一眾人恰好來了……
“你看,都說了,別讓小姐等不及了……她自己來了……”
小侍鄙視地看着方道靈說道。
“好無聊啊,師父……”
福靈機靈地湊近了方道靈。
“你怎麼會無聊呢?”方道靈頭也不回地收拾東西,一提包袱。
“師父,一天不見你,覺得心裏怪難受的……”
福靈撫摸着方道靈的包袱,可愛的說道。
“徒兒,師父教你一個辦法,你自己先自行去準備好筆墨紙硯,然後,我才好開始教你入門的畫技啊……”
“師父,不急不急……”福靈依舊可愛地說道,“我這次,是來中原求學來的,父親要我學藝不成便不要回去了……”
“那你倒是有的是時間……”方道靈擺了擺手,抹了一把汗。
“是的,是的,師父……”福靈可愛地吐了吐舌頭。
“哈哈,那你們以後可以來找我學習作畫,或者,做什麼別的事都可以,這裏的景色倒也令人賞心悅目……”
“這裏?”小侍一眼鄙視着方道靈。
“我還會在這裏擺攤賣字畫一段時間。”
方道靈微笑着又說道。
“今天,這裏,已經開始戒嚴了,人會越來越少了,今天,是你最後一天在這裏賣畫……以後,你也不能來這裏賣畫……”
小侍說著,用力地一抖手上的油紙傘。
“什麼?”方道靈一副不信邪的模樣,寵辱不驚問道。
“你是不知道吧!冷府將這條街買下來了……”小侍一聲冷哼,“你果真是一個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