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牆上君子

國強和中村走出了客廳，從院落里向偏房的卧室走去。天，黑漆漆的，已經很晚了。大街上，不時傳來一陣陣腳步聲，不時響起一陣陣“啪啪……”的槍聲，偶爾還會傳來“轟——”地一兩聲爆炸，那乍起的紅光，把遠方的天空都映紅了。

戰爭的烏雲已經籠罩在濟南城的上空！

“咦……國強，快看，牆上有個人！”中村忽然碰了碰國強，低聲說。國強循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果然，在高高的院牆上，有一個人頭，一晃就不見了！

“一定是日軍的刺客！”國強低聲說，“不要聲張，看我的！”他順手從牆邊拿起一根手腕粗細的木棒，放在手裏掂了掂，不粗不細正趁手！小鬼子，來吧，我叫你有來無回！國強咬着牙，雙手緊緊地握着木棒，悄悄地向牆邊走去！他的心怦怦直跳，握着木棒的手也有些顫抖，這可是他第一次打鬼子啊！

中村躬着身，跟在國強的身後，兩手死死地抓着他的后衣襟，雙手雙腿都在顫抖，口裏嘰嘰咕咕着：“國……國強，你小心點，他們可能有槍！還有，你千萬不要把他打死了！”

“閉嘴！你給我把手放開！”國強低吼了一聲，手一擺，將中村的手扯到了一邊。他手持木棍，站在牆下，單等着那個腦袋再次出現。國強相信，只要那顆腦袋再次出現，他一棍子打過去，不把他的腦袋打開花才怪！

國強目不斜視地盯着牆頭，雙手死死地握着木棒，手心裏已經沁出了汗水……

就在這個時候，牆頭上那顆腦袋又緩緩地冒了出來，國強手裏的棍子“嗚——”地一聲掄了過去！“小鬼子，打死你！我打死你……”

“啊——”牆頭上的人一聲尖叫，那腦袋一晃就不見了，棍子當然也走空了！

不對，不是小鬼子！聽聲音怎麼還是個女的？！“死國強，你想打死我啊？”一個女子的聲音在牆外響了起來。

“是國強嗎？”

“不是那個假洋鬼子還能是誰？”

“他不是負傷了嗎？”

“誰知道！說不定那是他裝的！”

……

牆外傳來幾聲嘁嘁喳喳的說話聲，有男也有女，說的都是中國話。國強一下子就懵了：他們是什麼人？深更半夜的到這裏來幹什麼？他們怎麼知道我負傷了？明白了，他們一定是我的同學……

國強笑起來，他們可都是熱血青年啊，一定要好好跟他們搞好關係，將來，我要大展宏圖的時候，他們都能用得着……

國強笑着說：“喂，誰在外面罵我呢？”

“是我！怎麼著！”那個女高音又響了起來，聽聲音，正是爬牆頭的那個。

“呵呵……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半夜三更爬牆頭的梁上君子！”國強當然不知道這個女孩叫什麼，可又不好說不認識，只好隨口胡侃了起來，“喂，那位梁上君子，你們半夜三更興師動眾地來府造訪，不知道有何貴幹啊？”

“好你個國強，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腔滑調了？！”那女生生氣地說，“咦，你這個假洋鬼子……你這個小壞蛋……你說誰是梁上君子？！”

女生越想越生氣，國強越說越開心：“對不起，我錯了，你不是梁上君子，你是牆上君子！”

“好你個假洋鬼子，欠打啊？！等一會看我怎麼收拾你！”

“你不是牆上君子啊，敢問小姐尊姓大名？”

“假洋鬼子……你裝什麼蒜？！”國強可以想像得到，那個女生一定氣得撅着嘴，跺着腳，渾身上下都氣嘟嘟的。

“好了，國強，不要開玩笑了！”牆外響起一個男中音，“如果方便，還請你開一下門吧！”

“有事嗎？”國強認真起來，憑直覺，他知道，說話的這人不是個長者，也一定是個學生領袖。

“我們不是有三十多個同學被小鬼子捉去了嗎，我們想過來問問外交官國先生，今天跟日本人交涉得怎麼樣了……”

“國強，你在跟誰說話呢？”國棟和中村美子一起從客廳里走了出來。

“我同學，他們想問問，被捕的學生怎麼樣了！”

“讓他們進來吧！”

“是！”國強“吱扭——”一聲把大門敞開了，門外站着兩男兩女四個人，一個瘦高個男人笑着握了握國強的手，向他連連致歉：“對不起啊，國強同學，這麼晚了還來打擾你！”

“王老師，你不用跟他道歉！都是他不對，差點一棍子打死我……”

“對不住啊……我以為是小鬼子的刺客呢，沒傷着你吧？”國強連忙收起了嬉笑，正色說。是啊，在老師面前，還是嚴肅點好。

“天色太晚了，確實不便來打擾，不過，事情實在是太急了，我們就過來了！”王老師說，“因為你家大門緊閉，我便讓唐麗君同學爬上牆頭看看你們睡了嗎……沒想到，差點中了你一悶棍……”

“都怪國強孟浪了！麗君，國強沒傷着你吧？快讓我看看……”爸爸笑着走了過來。

“沒有……伯父！我沒事……”唐麗君害羞似的低下了頭。

“那就好，那就好……”爸爸跟王老師和那幾位同學挨個握了握手，把他們請進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