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文(2)
溫瑜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你胡說八道!這些東西我根本就沒有做過,你沒有證據!”
宿欲指了指他的右側,“那你為什麼刻意躲開?”
溫瑜下意識往右看,只見旁邊鬱鬱蔥蔥的長着一叢五朵雲。五朵胖乎乎的翠色花朵聚在一起格外討人喜歡,然而對於溫瑜來說,卻是足以喚醒噩夢的導丨火丨索。
宿欲緩緩開口,“童年陰影。”
“人會長大,可傷害卻永遠不會消失。人是最會規避痛苦的族群,然而童年暗礁卻會陪伴終身。”
“你的潛意識裏規避一切對你不利的因素,這五朵雲就是最明顯的例子。無論你出現在哪裏,只要有類似圖案你都會避開。”
“而在我的記憶里,進二三十年,唯一一起和這個圖案有關的大事件就是孤兒院一案。”
“所謂三歲看老。人在成年後的個性和童年養成密不可分。”
“你咀嚼食物的速度很快,哪怕在節食,身邊也永遠帶着食物。與其說是細緻,不如說是恐懼。對缺衣少食的恐懼,因此你像倉鼠一樣屯糧。必須看見自己‘富有’,才能消除恐慌。”
“表面高傲,可面對真正的明星卻難免小家子氣。這不是迷弟心裏,而是真正的缺少底氣。因為你明白,這裏的所有人,只有你一個是空中樓閣。徐陽的團隊不管你,你就徹底完蛋。”
“這樣擅長趨利避害,逃避不利因素的你,想必小時候定然也是一個相當識時務的人。”
“所以我推測,你多半會跟隨掌權者,也就是孤兒院院長,即便你知道站在你對立面的,是最無辜的小朋友。可沒用,你只想活下來。”
“不,不是……”溫瑜拚命搖頭。
可宿欲卻並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直接了當的說出了最後的總結。
“你知道眼瞳反應嗎?人在受到巨大刺激的時候,眼瞳會比平時縮小。”
“而我,在提到病死的時候,你的眼瞳無動於衷。可提到虐打兩字,你的眼瞳縮小了!”
“因為,你害怕了。害怕真相,更害怕自己手上曾經染上的同伴們的血!”
“即便你現在已經功成名就,也洗脫不了你虐童幫凶的罪名!”
“不,不是!”溫瑜劇烈的搖着頭。
可宿欲卻斬釘截鐵的撂下最後的側寫,“溫瑜,你就是個潛藏在人群里的殺人從犯!”
“我不是!”溫瑜這一聲幾乎是在嘶吼。
陡然被揭開老底,他慌亂得要命。宿欲那些意有所指的話,乍一聽像是惡毒的詛咒,可偏偏每一句話都說到了點子上,讓他心臟劇烈狂跳。
可偏偏沒有任何辦法反駁。
至於直播間裏,彈幕更是鋪天蓋地而來,比謾罵宿欲的時候更加張狂且肆無忌憚。
“到底怎麼回事?宿茶說的都是真的?”
“我也去查了新聞,還打電話諮詢了認識的律師朋友。那位朋友翻閱了案底,說溫瑜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孩。”
“我不行了,我把溫瑜當男神啊!他竟然是這麼個噁心玩意兒!”
這些彈幕是驚訝、是不解、更多的是質問,可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濃烈的負面情緒。
人類天生就懂吸食他人秘密來滿足自我的好奇心。這綜藝又是當下熱門,不過短短半小時,關於溫瑜的扒皮就傳的全網皆知。
#豪門闊少人設崩塌,頂尖網紅虛假人設三年坑騙2個億。#
#扒一扒溫貴妃如何從洗腳婢成功上位#
#惡童成網紅#
這還只是那些聞風而來的營銷號,可真正代表着溫瑜利益的粉絲群里,才是真正的山雨欲來。
“所以,咱們真情實感的追了三年都是被騙了?什麼矜貴優雅白月光,根本就是個雙手染滿鮮血麻木不仁隱藏渾身骯髒的垃圾。”
“別的不說,且看他在孤兒院裏做下的事兒,冷眼旁觀同伴的死亡,甚至喜聞樂見,就能看出他這個人從小就崩壞了。”
“懦弱,冷漠,四五歲開始就學會了吃人。”
武楊是溫瑜最大的男粉之一。而像溫瑜這種網紅,武楊這些年給他砸的金額,絕對可以稱得上一聲金主爸爸了。
但凡換一個人,都一定會對武楊畢恭畢敬,偏偏溫瑜不是,不僅態度一向隨意,偶爾私下聯繫幾次,都是要指使武楊替自己辦什麼事兒。
武楊一直不在意,是因為他覺得他自己是在追求豪門小公子,真正的高嶺之花。現在真相爆開,都是自己瞎了眼,活生生給人當了三年眺望狗。
更令武楊難堪的是,他把溫瑜當成自己的男神,向他訴說暴發戶無法融入上流社會的苦惱。給溫瑜直播打賞的時候,生怕他嫌棄自己滿身銅臭,自卑的反覆衡量金額。送禮物更是如此,只要看見溫瑜收下,都會覺得自己是被神眷顧。
而這一切一切,到了現在,都化成被欺騙的恥辱。
如今濾鏡散開,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自己的愚蠢,緊接着,就是溫瑜令他作嘔的垃圾人品。
武楊的確只有錢,但很多時候,有錢就能成事兒。
重要的是,溫瑜的粉絲群里,像武楊這樣的金主粉絲,不止一兩個。
溫瑜徹底完了。
而此時片場,溫瑜的狀況也沒有好到哪裏。分明是封閉式拍攝,不允許接觸外面。可卻並沒有成為溫瑜短暫的避風港。
節目組連一分鐘的喘息時間都沒有,在溫瑜粉絲反水的瞬間,就給溫瑜發佈了勸離通知。
負責溫瑜的跟拍攝像冷漠的傳達了總導演的命令。
“上面叫你錄完今天就走。”
“走?走去哪裏?”溫瑜瞬間就慌了。
他先是像像節目組懇求,可根本見不到人。慌忙之下,他終於想到當初給他劇本的徐陽,迫切地想要找到他。
結果仍舊一樣,他不僅連面都沒有見到一面,甚至還被徐陽的助理威脅了。
“溫瑜,你弄清楚,這是你主動違約。私自透露原本人設,公司法務會和你談後續的事情,徐總也救不了你。”
“不,沒有!不是我告訴的宿欲,我一直守口如瓶!”溫瑜慌不擇言的解釋。
他一進直播圈,就簽在了徐陽手裏的一個小娛樂公司旗下。從頭到腳,每一個人設包裝都是團隊打造。
尤其他在有錢之後喜好奢侈,為了保持豪門小少爺的人設也沒少貼錢,手裏現在存款也寥寥無幾。
可徐陽是個奸商。他一向喜歡榨乾手下藝人網紅最後一絲價值,違約金定然是天價。
所以,他的一切全都完了。
未來還沒完全到來,卻已經應了宿欲那句,“一無所有,橫死街頭。”
溫瑜慘白着臉跪在地上,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
而此時徐陽那頭,徐陽的助理也在鏡頭暫時避開的時候走到徐陽面前。
“大少,溫瑜已經處理完了,宿欲您有什麼打算?”
徐陽沒說話,眼神卻異常陰沉。直到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開口道,“警告一下即可,現在更重要的是要知道到底是誰泄露了溫瑜的老底兒。”
助理也很疑惑,“他自己肯定是不會說的。”
“是啊,剩下的就是你我,溫瑜的經紀人,還有那兩個有資格翻閱所有藝人底細資料的老傢伙。”
“您的意思是……”
“宿欲就是個蠢貨,心思藏不住。又圈養了三年,與世隔絕,只能是顆棋子。過去也是我小看他了,竟然還能做出這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兒。”
徐陽邊說,邊給宿欲發了條信息,然後轉頭就和助理散了。
這次綜藝,是他早就安排好的獵艷場,並以此為契機,徹底奪權徐家。
左右都要以退為進,麻木敵人,不如好好享受。至於效果,現在那些人不就已經露出馬腳了嗎?
徐陽胸有成竹,自詡深謀遠慮。
而此時造成軒然大波的宿欲,非但沒有在第一時間看見他的消息,反倒在一條沒人的路上不緊不慢的溜達。
他身上的臟衣服必須要換了,也有不少磕碰的外傷。尤其是膝蓋,褲子已經磨破,隱約能夠看到裏面青紫色的皮肉。換成旁人,早就一瘸一拐,可宿欲卻像是沒有感覺一樣,不僅動作自如,甚至還饒有興緻的打量了一圈周圍的景色。
在他身後跟拍的攝像覺得他行為舉止十分奇怪。可想到方才溫瑜的下場,他又不敢多嘴詢問,悶葫蘆一樣跟在宿欲身後。
而直播間裏這會也很消停,方才發生了這麼大的八卦,他們的注意力都在溫瑜身上,罵宿欲的人少了許多,甚至還有人好奇宿欲在捅了這麼大的簍子之後要去做什麼。
五分鐘后,他們都得到了答案,宿欲逛夠了,竟然打算回家睡覺。
彈幕:“宿欲今天是吃錯藥了?覺得綠茶人設不好改換世外高人?”
“不管什麼都很有毒好不好!別人都工作到深夜,只有他,下午五點就開始睡覺,還在這裏看他簡直浪費時間。”
宿欲的名聲早就爛透了,不管他作什麼,那幫人都能找到機會罵他。哪怕偶爾有路人反駁,不過剛冒頭就被噴成腦殘粉。
一時間,因為無聊,所以又走了一波觀眾,宿欲的直播間裏清清冷冷的三瓜倆棗,也就攝像還兢兢業業的跟在宿欲身後。
而此時宿欲也停在了他暫住房子的門口。
矮小破舊。天花板中間搖搖欲墜的吊著一盞昏黃的燈,大通鋪擠擠挨挨的擺放着七八床被子。撲面而來的,滿滿都是貧窮和鬱郁不得志的壓抑。
——群演貧民窟。
眼下綜藝已經直播拍攝了五六天,各位參與者各憑本事早就和第一天的身無分文有了質的變化。其中作為領了“退婚流”莫欺少年窮打臉劇本的徐陽眼下不僅掙到了第一桶金,甚至還找到了一個小導演,並且撈了一個鬱郁不得志的編劇,空手套了某品牌贊助,開始拍一個小成本網劇。
現實版的白手起家,住處也換了三室兩廳的出租樓。
而作為拋棄他、給他最大屈辱的宿欲,自然只能住在逼仄陰冷的大通鋪里。
宿欲進了屋子,其他人還沒回來,想必是在外面趴活。
唯一奇特的,是睡在宿欲旁邊的群演。他一向不拘小節,永遠床鋪凌亂,可今天卻意外的十分整潔。
攝像有點奇怪,宿欲也盯着看了一會,然後轉頭對攝像說,“我要換衣服。”
宿欲的語氣很平靜,但一雙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眼卻讓攝像心跳陡然加快,慌忙退出去。
或許是因為今天沒有哭的緣故,他不帶水汽的眼睛黑白分明,乾淨的要命。想到節目組給宿欲安排的環節,攝像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兩個字,“造孽。”
而此時屋裏,宿欲自顧自的把衣服脫下來,順便打量自己身上的傷。
的確很慘,可宿欲卻彷彿承受傷痛的不是自己一樣,竟然拿出本子為眼下的身體做了個側寫。
皮膚蒼白、細膩,並不是養尊處優,玻璃窗的倒影里,宿欲依稀還能從眉眼間找到原身怯懦晦暗的影子,那麼答案只剩下一個……金絲雀。
屬於原身的記憶閘門打開。
說到底,不過是個苦孩子。
眼下綜藝里這出宮斗劇,其實都是徐陽為了滿足一己私慾而刻意建造的修羅場。
他把自己看中的新的獵艷對象,明碼標價的小情兒,舔狗竹馬導演,還有圈養的玩意兒扔進綜藝的垃圾場裏,誘導他們為了爭奪自己廝殺,享受玩弄人心的快感。
而原身,就是他圈養的玩意兒。
單親家庭,貧困非常。高中就不得不輟學打工。為了母親高額的醫藥費,整整三年都沒吃過一口飽飯。
十七歲的少年,又是處在絕望里,一雙不夠溫柔卻能為他解除燃眉之急的手,就足以讓他視為最大的救贖。
徐陽只用了二十萬就買斷了原身一輩子。
可惜,母親還是走了,他也成為了徐陽籠子裏的金絲雀。日日關在一個偌大的院子裏,彷彿寵溺,實則圈丨禁。
沒有網絡,沒有書籍,單調的花園和冷漠的僕從,冷餐剩飯,連狗都不如。
徐陽每個月回來別墅一次,只有他在家的時候,原身才能看看電視,或者聽他說兩句外面的事情。
渾渾噩噩的三年,身無長物,生活閉塞,不通俗世。周圍的傭人只把他當成徐陽豢養的寵物,表面不苛刻,可冷暴力卻足以把人推入谷底。
沒有人愛他,他只不過是靠着臉生存的底層玩應兒,而他這樣的廢物,也不配擁有愛。這樣的概念根深蒂固的銘刻進了原身的骨血里。
因此他渴望和人接觸,渴望得到認可,渴望被人讚揚。
他以為這個綜藝是他的愛人為他安排的星途璀璨的開始,實際上卻是跌落深淵的先兆。
“你好了嗎?”陡然推開的大門把宿欲從回憶中驚醒,他轉頭看,正看見攝像拿着一個手機進來。
他手裏的攝像頭沒有開,想必這段並不方便錄製進節目中。
宿欲接過手機,是原主之前用的,上面只有一條信息,來自徐陽。
“別做多餘的事兒,否則你知道下場。”
這是一句警告。
一個小情人他並不放在眼裏,可他不能接受宿欲失控,更不能接受有人可能背叛自己。只是現在忙着查內鬼,懶得料理宿欲這顆棋子罷了。
宿欲眨眨眼,唇角多了點玩味的笑意。然後他老老實實的拿起手機回復道,“好。”
他從念書起就作為特殊顧問活躍在重案組,見得最多的就是“下場”這兩個字。
例如眼下,雖然只是一條信息和原身腦海中的片段,可宿欲已經可以讀到徐陽的未來。
一個死人罷了,何足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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