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文(26)
展梟的這一個字,直接把霍祈壓着的火氣也挑了起來。
霍祈這人的端正模樣一向都是偽裝,平時也就在外人面前像個三好青年。這會都被人挑到頭上了,他原本就歪戴着的面具也懶得扶正了。
看着展梟,霍祈嘴角微微挑起,匪氣根本藏不住。
他根本不把展梟的排斥當回事,反而大大咧咧的走到展梟身邊,想要把宿欲從他懷裏扶了下來。
“暈倒的人格外沉,您這可是彈樂器的手,別傷着了。”邊說著,霍祈便不着痕迹的把宿欲把自己懷裏帶。霍祈眼裏,展梟不是什麼好東西,之前明擺着任由粉絲黑宿欲,可他自己又想憑藉宿欲的能力得到便宜,脫離瓶頸期。
又當又立,比婊丨子還不如。霍祈十分不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展梟竟然躲開了。和文質彬彬的外表不同,展梟竟然很有幾分力氣,最起碼和霍祈短兵相接,足夠不落下風。而他那雙冷漠的眼,冰涼的眼神更是幾乎能看到人心裏去。
有點本事,和他腦補的巨嬰不太一樣。霍祈挑眉,有些意外。
可展梟卻陡然開口,只說了一句話,“霍祈,你現在裝好人不覺得太晚了嗎?”
“裝好人?”霍祈嗤笑,“和你們這幫王八蛋比起來,任何一個不曾傷害過宿欲的都算是好人吧!”
“是嗎?”這次失笑的人換成了展梟,“你真的覺得自己沒有傷害過宿欲嗎?”
“那我提醒你一下如何?”展梟的語氣滿是嘲弄,“三年前,地點燕京,當時徐陽囚禁宿欲的事兒你就聽說過,作為警察,你那時候為什麼不救他?”
“難道不是因為不屑一顧嗎?”
霍祈眼神陡然變冷,下意識反唇相譏,“所以你以為你心思乾淨?”
“我當然沒有。”展梟低低的笑,“全員惡人,誰能把自己摘得乾淨?”
霍祈舔了舔虎牙,“好歹我沒傷害過他。”
“見死不救,不算是最大的傷害嗎?偉大的人民公僕。”
霍祈火氣陡然上來,上前一步想要在不傷害宿欲的前提下控制住展梟。
展梟肆無忌憚,也拉開架勢,彷彿霍祈只要敢衝上來,他就敢給霍祈一點顏色看看。
情勢瞬間失控,危急一觸即發。
然而就在這時,宿欲醒了,短暫的暈眩明顯讓他睜眼后的意識沒有那麼清醒。可已經能夠準確的分辨出每個人都是誰。
霍祈和展梟紛紛停下了攻擊對方的手。
而宿欲在緩和過來以後,也弄清了眼前的情況。還沒散去的暈眩和噁心感,讓他難得忽略了兩人之間的微妙氣氛,乾脆直接安排了接下來的行動。
“我和展梟回去,霍祈你快去查案不要浪費時間。”在宿欲看來,案情如此緊迫,霍祈作為重案組組長沒有必要非跟着他轉,不如做點有意思的事兒。
展梟不管如何,總不會害他,宿欲相對信任他的為人。更何況,他是唯一能將展梟心中所求達成的人,展梟現在恐怕恨不得把他供起來。
霍祈明白他的意思,沉默半晌,先退了一步。
展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可宿欲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菟絲花。這個案子牽扯到徐家,已經不在簡單,宿欲和展梟在一起,反而更加安全。
這麼想着,霍祈給了展梟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後才離開。
而展梟則是帶着宿欲回去醫院,確定人沒事,只是後腦傷口的後遺症之後,才帶着他辦理出院手續回家。
這次展梟是自己開車來接宿欲的。
影視基地發生這麼大的事兒,綜藝已經徹底停播。而由於涉及案情,綜藝里所有人都暫時不能離開影視基地所在的城市。
據說這些大明星們的粉絲紛紛從各地趕來,想要親眼確定愛豆的安全。
展梟的粉絲就是其中的主力。
因此,展梟又換了房子,他這次住的地方是在非常安靜且安保嚴格的別墅區。
別說粉絲,就是最精明的狗仔也別想混進來。
然而宿欲走進去后,意外覺得有點不對。
溫度。
展梟習慣性在低溫的環境裏創作,因為他覺得可以幫助自己冷靜下來。因此,展梟的房子裏溫度常年不超過16度。可這次不是,竟然是相對舒適的22度室溫。
宿欲心思一轉,就知道什麼意思。然而他卻連一句都沒多問,等坐到沙發上的時候,又是展梟渴望的樂者模樣。
高山仰止,不入凡塵。
可這次,展梟卻覺得彆扭了。一開始,他還照過去一樣的方式相處,可之間的味道卻怎麼都不對了。
就連手上的琴也總是屢屢彈錯,展梟捏了捏手指,固執的想要繼續彈。
可宿欲卻開口打斷道,“心不在焉就別彈了。”說完,他就閉上眼要睡了。
這原本是他們之間最自然的相處方式,可展梟卻盯着宿欲睡着的樣子發獃了許久。而他心裏也有個聲音在一刻不停的對他說著,不對,這不是宿欲。
誰也不知道,展梟這些天其實一直都在醫院。他躲在宿欲看不見的地方偷窺,結果卻看到了太多不同的宿欲。
有靠在秦錚懷裏和他爭鋒最終戲弄秦錚的宿欲,有和霍祈互動時溫和放鬆的宿欲,有收拾湛清儀是果決狠戾的宿欲,還有救顧重時拼盡一切的宿欲。
每一個,不論是厭惡還是喜歡,他們面對的人都是宿欲本人。只有他不一樣,他面對的,不是宿欲。而是樂者。
這樣的認知,讓展梟一瞬間有點混亂。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原本只想藉由宿欲讓樂者重生,可潛移默化下,卻越來越貪婪。渴望等到完整的宿欲。他甚至在想,宿欲只是扮演角色,並不是有什麼超能力,所以一直聽懂自己音樂的,並不是樂者,而是宿欲本人。
然而宿欲藉由音樂看到了他的全部,卻連冰山一角都沒有留給自己,這讓展梟一向對外人沒有感知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
他第一次,想要掠奪。
慢慢的湊近宿欲,展梟低下頭,想要把人抱進回來。
可宿欲卻陡然睜開眼,對展梟說了一句話,“展梟,你知道你為什麼瓶頸期了嗎?”
“為什麼?”展梟敏銳的發現,宿欲說話的語氣並非是樂者,而是他本人,心裏不着痕迹的生出一絲熨帖。
可惜是的,宿欲接下來的一針見血,卻沒有半分溫柔。
他直截了當的揭開了展梟的遮羞布,直至他心裏最陰暗的角落。
“你一直覺得自己曲高和寡對嗎?可要我看,不過是江郎才盡,困獸猶鬥罷了。”
“你說什麼?”展梟皺眉。
宿欲卻坐起身,抬起頭,直視他的雙眼,“展梟,你是真的專註於音樂,所以從不正眼看周圍的人和物,還是因為你的高傲?”
“畢竟好的出身,絕佳的天賦,造就了一個從小就讓同齡人望塵莫及的你。而這就是你高傲的資本。”
“一開始,你只是覺得他們平凡。可得到的榮耀越多,你的高傲也堆積的越多。”
“優秀,可以讓人仰望。神明,可以讓人憧憬。可當你比神還高傲的時候,能讀懂你的,也就只有神了吧!”
“但我已經找到了我的神!”展梟固執的爭辯。
“是!你找到了。”宿欲的語氣只剩下嘲諷,“可真的是太可惜了,你的神也只有一個,就是你自己啊!”
“那個樂者,根本從來都不是你的知音,而是你自己為你自己畫下的神像。所以你迷戀他,憧憬他,甚至為他痴迷。”
“可你真正愛着的人,只有你自己!”
“展梟,誰也不會懂你,不是因為你是天才,而是因為你對世人太過不屑一顧。”
“他們本來就不值得我如此。”
“是嗎?”宿欲反問,“整個娛樂圈裏,你的粉絲最亂,最毒,最喜歡肆無忌憚的攻擊別人。可你卻一副作壁上觀,不約束,不承認,甚至不斷割裂的做法來對待他們。這不就是你的不屑一顧嗎?”
“這和我的音樂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什麼樣的偶像,會聚集什麼樣的粉絲。”
“而且,你的自私,傲慢,對世人的冷漠和不屑,不是都已經融入你的音樂里了嗎?”
“而的粉絲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難道不是因為你看似放棄的縱容,你的不約束,你的不作為,甚至你歌曲里傳出的思維的潛移默化!?”
“我沒有!”
“真的沒有嗎?”宿欲拿起旁邊的曲譜摔在展梟面前,“你沒有,你為什麼寫下這樣的歌?”
這是展梟前幾天寫下的曲子,大概意思,這樣的世界,只適合毀滅和消亡。
“多少粉絲,他們還只是小女孩,這樣的歌,他們聽來是什麼樣的感覺?”
“黑暗,毀滅別人,甚至自毀。重點是,這歌曲更深層次的意思並非如此,而是諷刺。”
“你在諷刺她們這些看臉下菜碟,是隨意就追隨別人的蠢貨!”
展梟心裏咯噔一聲,頓時啞口無言。
而宿欲深吸一口氣,將想說話的話一起說完,“你應該慶幸他們聽不懂,否則,如果聽懂了得多難過?”
“不會有人聽懂,他們全是庸才。”
展梟的執迷不悟讓宿欲噁心到了極點,用詞也完全放開,“是啊,不過是庸才,可展梟,你有什麼資格嫌棄她們?拋棄她們?”
“你吸收着她們的崇拜,利用着她們的忠誠,一遍一遍溜粉,最終卻把自己洗的清清白白。”
“你是樂壇最明亮的星星,你除了音樂,什麼都不在乎。你支持那些粉絲和你沒有關係。他們都是垃圾,而你是獨一無二的神明。”
“可展梟,你也配被人稱為神嗎?”
“偶像失格,有什麼資格被稱為偶像!”
第一次,剝離掉樂者的靈魂,站在展梟面前的就是真真正正的宿欲。
可也是一個對展梟厭惡到底的宿欲。
原身有一個秘密,他曾經是展梟的歌迷。
雖然只是隻言片語,可當初展梟隨手為賑災寫下的歌里那種塑料救贖卻讓身處黑暗的原身摩挲出一點折射進地獄的微光。
他可以聯繫外界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展梟所有的歌曲都聽了一遍。
的確徐陽□□原身,迫使他成為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患者,可這種心理病並非不能治療,尤其原身如此懼怕外界的情況下,還能在心裏偷偷藏了一束名為展梟的光。好轉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宿欲抬起頭看向展梟,英俊且優雅的眉眼,最適合被稱為神明的長相。
可惜……
這樣低劣的品格,甚至連垃圾都不如。
從心底深處猛地湧上來的酸澀情緒沖得宿欲眼圈發紅。
展梟低頭和他對視,陡然從其中嗅到了一點特殊的意味。
“所以,你也曾經崇拜着我是嗎?”展梟陡然笑了,彷彿冰雪消融的溫柔幾乎哄得任何人溺死在其中。
宿欲大大方方的點頭,“是啊!崇拜。”
曾經那個少年,那樣瘋狂的崇拜着他。靠着他的隻言片語行走於黑暗,小心翼翼的把關於他的信息埋進心底,生怕被徐陽知道。
即便被放出來,也依舊維持着最疏遠的距離眺望。哪怕不得不遵守徐陽的命令,上了展梟的床,他也把所有姿態做足,生怕展梟沾上自己一點的污點。
徐陽是始作俑者,秦錚是最後一根稻草,可展梟卻徹底斷絕了原身的希望。
畢竟,誰願意相信,自己曾經奉為的神明,不過是一個虛偽且自私的水仙花罷了!
看着展梟的臉,上面的微笑彷彿在像宿欲示威、炫耀,可宿欲卻只覺得可笑。
他收斂起臉上所有的表情,用最鄭重且悲哀的語氣對展梟說道,“展梟,你已經永遠失去他了。”
說完,宿欲轉身就走。
他和展梟的交集始於交易,原身原本的願望是渴望得到展梟的愛。可現在,這樣的展梟,配不上那樣心思純凈的少年,更不配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崇拜。
快步走出展梟別墅的範圍,宿欲找了一個沒有人的地方,靠住牆角,深深的喘了一口氣。
按住心臟,宿欲低聲對自己說道,“不要他了,咱們別要他了行嗎?”
“沒有人寵愛你也沒有關係,我來給你寵愛好嗎?”
“我幫你,幫你擁有自己寵愛自己的用氣,好嗎?”
溫熱的溪流從冰封的心臟深處湧出,強烈的酸澀沖得宿欲控制不住的流出眼淚。
可他沒有擦,而是用胳膊抱住了肩膀,做出了一個擁抱自己的姿勢,音調是溫柔至極的誘哄。
他說,“宿欲,別哭,從來都不是你不好。”
“是他們,太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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