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
令妃的到來,也由不得棠兒變了臉色。
風傾玉與和親王福晉心裏也知道,令妃原是富察家的奴才,跟着孝賢皇后做了洗腳的宮女,聽人呼來喝去,自從半路爬床做了妃子,那就是天家皇眷,自然想在富察家擺弄架子,可惜富察家外臣不見嬪妃,瓜爾佳棠兒呢自從孝賢皇后薨了,也很少進宮,完全不給她機會。
即便見了,貴妃以下包括貴妃也受不起諸王福晉及朝廷命婦的跪拜大禮。
乾隆十年以前那是乾隆給慧賢皇貴妃的特殊待遇,別人都比不上。
和親王福晉不禁輕笑道:“剛剛聽說永琪在御花園裏鬧了那麼大的事情,還有她的侄子也挨罰了呢,也沒見她出來討好,怎麼這會子娘娘和我們說了一會子話,她就像聞着魚腥味的貓兒了?這消息也未免太快了些。”
風傾玉莞爾道:“不管哪個時候,總有幾個眼皮子淺的東西。”
自從清洗之後,就算坤寧宮固若金湯一般,可外圍還是會有幾個被收買拉攏的釘子。
棠兒沉着臉不說話。
“娘娘,那令妃還懷着身子,讓她久等,豈不是又給了她向皇上說三道四的機會?”容嬤嬤見氣氛沉寂,雖然心中更恨令妃,也只能提醒風傾玉。
“讓她等着,難道本宮作為皇后,還非得遷就她不成?”風傾玉傲氣陡生,臉上雖然帶笑,眼裏卻露出一絲輕蔑,轉身將已經收拾好的永璟抱在懷裏,看着小兒子圓溜溜的大眼,粉嫩嫩的小嘴巴吸吮着,頓時母性大發,喜歡得不得了,拿着小波浪鼓逗弄着他。
永璂則拉着福康安一起玩,笑眯眯地拿出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送他,還特地叫奶娘端出風傾玉給他做的點心招呼福康安一起吃:“快吃,我皇額娘做的,可好吃了。”
福康安挺了挺小胸脯,驕傲地道:“我不吃嗟來之食。”
大眼珠骨碌碌一轉,永璂納悶地道:“這是爺送你的,不是嗟來之食啊!”
眾人噗嗤一笑,福康安懵懵懂懂地吃了起來,不是嗟來之食就一切好說。
不過,真的好好吃喔。
看到兩個白嫩嫩的小包子玩耍說話,可愛逗趣,幾個大人也笑不可抑,棠兒倒是鬆了一口氣,依舊帶着憂色道:“娘娘體諒奴才,只是容嬤嬤說得很對,讓令妃娘娘在外面久等,豈不是讓皇上怪罪了娘娘?”
瓜爾佳氏的女子雖然極為驕傲,但是性格也極為圓滑世故。
風傾玉慢條斯理地道:“永璟正在學走路,永璂和福康安都小,又淘氣,正活蹦亂跳地滿屋子亂轉悠,若是衝撞了令妃肚子裏的龍種,那可是誰都擔待不起的。”
什麼是睜着眼睛說瞎話?
這就是!
棠兒一笑,和親王福晉忍不住掩口笑道:“可不是,兩個小娃兒正蹦躂着呢!”
容嬤嬤自然是十足玲瓏剔透的人,進到裏間拎着永璟和棠兒剛換下來的衣裳,笑眯眯地躬身道:“奴才這就叫人去把衣裳洗一洗,烘乾了好叫福晉帶回去。”邁着步子,挪着略有些豐滿的身子,出了宮門。
令妃站在門外已經等了許久,銀牙暗咬,心裏暗恨,心裏估摸着如何向乾隆告狀。
一見容嬤嬤出來,令妃立刻笑道:“容嬤嬤這是去哪兒?娘娘可在坤寧宮?”
“奴才給令妃娘娘請安了。瞧奴才這雙眼珠子,竟有些老眼昏花,沒瞧見娘娘在這裏站着,娘娘懷着小阿哥,可千萬別累着了。”容嬤嬤似真似假地請安,將拎着的永璟的小衣裳當帕子揮了揮,一陣臭氣熏得令妃頓時連退三步。
“這是什麼東西?”令妃掩着鼻子怒氣沖沖。
容嬤嬤忙走近令妃,笑道:“小阿哥剛拉了富察福晉一身,裏頭正收拾呢,亂得很,娘娘來得巧,和富察福晉也是舊日的主僕,倒是見見敘敘舊也好,人哪,一到了年紀總是念舊的,娘娘快進去吧。”以進為退,這是娘娘教的。
令妃聽了頓時花容大變,一是怕污穢之物衝撞了金貴的身子,二則忽然想起敘舊的話富察福晉不免提起自己舊日當奴才的情景來,於是道:“既然皇後娘娘正忙,本宮就不進去打擾了。”
說完,挺着肚子,扶着臘梅冬雪的手,飛快地消失在坤寧宮門前。
比兔子還快。
背後還傳來容嬤嬤吃驚的聲音道:“哎,令妃娘娘,令妃娘娘不見見舊主子嗎?”
“好一個皇后,好一個容嬤嬤,居然敢給本宮沒臉!”令妃氣得咬牙切齒,卻對皇后無可奈何,只得匆匆回到了延禧宮,一揮手,一套瓷器清脆做聲,成了碎片。
發泄了一通怒氣,已經是半個時辰后了,令妃恢復溫柔氣質,心裏當然別有他謀,伺機事後報復,撫摸了一會圓鼓鼓的大肚子,不禁有些憂慮,問道:“臘梅,你說的這種葯,當真能讓本宮生下小阿哥?可本宮的肚子怎麼這麼大?”
臘梅忙道:“那大夫說得真真兒的,連吃七天,再承恩露,一定會懷孕生子。”
令妃目光陰鷙,輕聲細語卻格外陰森:“但願本宮一舉得男。”
這竟然是誰也想不到的,令妃居然是用藥,才懷上了孩子。
原來令妃年輕貌美的時候,一直懷不上,上頭一直都有淑嘉皇貴妃壓着,也並沒有多少受寵的跡象,直到淑嘉皇貴妃懷永瑆時,她才開始鋒芒四射,恩寵不斷,模仿慧賢模仿得極其相似,表面上又是孝賢皇后的人,當然給了乾隆掩人耳目的機會,於是取代了淑嘉皇貴妃,從安排在淑嘉皇貴妃身邊的宮女那裏知道有一種葯可以馬上懷上,便千辛萬苦從宮外的大夫那裏得到了一些,是從胡地傳來的葯,連吃七天,承受恩露,果然立即懷上了。
這是個秘密,同時,也是令妃最大的王牌。
以後,她會用這種葯,多生幾個孩子,在皇太後跟前也有底氣,然後幹掉皇后!
且不提懷孕的原因,令妃眼珠子一轉,問道:“臘梅,去御花園請皇上來,就說本宮在坤寧宮站得久了,皇後娘娘卻不見本宮,導致本宮動了胎氣。”
“是。”對這種事兒,臘梅駕輕就熟,急匆匆地往外跑。
可不能耽誤,遲了,就得受罰。
令妃有一下沒一下地喝茶,瞧着滿地碎片,側頭對冬雪道:“聽說開春的時候新進貢了一套百子千孫鬧春的彩釉器皿,皇後娘娘很是喜歡,想向皇上討了去?”
冬雪忙道:“是啊娘娘,這是坤寧宮的眼線傳過來的,說是皇後娘娘和容嬤嬤閑聊,言辭之間對這套彩釉器皿十分喜歡,已經打定了主意向皇上要來擺在坤寧宮中,好叫後宮各位娘娘們都看着,她才是皇後娘娘。”
雖然沒辦法收買皇后貼身的宮女,但是外圍雜役宮女和太監,令妃卻是收買了兩個。
其中一個宮女,還是令妃本家的人,更不用懷疑她會背叛。
緩緩一笑,令妃輕聲道:“可本宮也想要這一套彩釉器皿呢!”
皇后,你我各展神通,看皇上會給誰!
“娘娘,娘娘。”臘梅急匆匆地進來,氣喘吁吁地道:“皇上已經不在御花園了,說是和傅大學士議完事情,就直接擺駕坤寧宮,並且不允許任何人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