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十章
曹嚴口中的銷售文案，其實就是大周天下新樓盤用於內部員工培訓的一個營銷策劃方案。A4的打印紙能打出來七十多頁，囊括了項目營銷總體策略，市場差異化，消費客層差異化，品牌模式，宣傳定位，項目定位，服務定位等兩百多條具體條款。哪怕是撰寫文案的人都未必能一字不差的背誦下來，曹嚴卻要求顧沉倒背如流。
下馬威立的簡直不要太明顯。
顧沉很平靜的看了曹嚴一眼。雖然他不知道曹嚴為什麼要這麼針對他，不過——
“居鄰的樣怎有您於決取，活生的樣怎要想……”
曹嚴皺了皺眉：“我讓你背誦新樓盤的銷售文案，你胡言亂語什麼？”
顧沉沒有理會曹嚴，繼續背誦。
曹嚴不耐煩的提高了嗓音：“我問你——”
“曹經理，他好像在倒背我們的銷售文案。”有員工打斷曹嚴的話。順便把自己的培訓資料遞過去。翻到最後一頁倒着看，果然就是顧沉在背的內容。
曹嚴跟着顧沉背誦的節奏逐字逐句的看過去，臉色鐵青。
“卧槽！”安靜的售樓處大堂內，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嘆聲：“這小子挺牛逼呀！”
“這就是A大高材生的智商？”
“他居然真的背下來了？還是倒背？”
大周天下新樓盤的內部銷售文案策劃書一共七十多頁兩百多個條款，真要從頭到尾背下來，至少得四五個小時。曹嚴不耐煩看顧沉裝逼，沉聲打斷他的背誦：“行了。算你基礎知識掌握的還不錯。不過銷售這門學問，更看重的是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光會死記硬背沒有用，還得靈活運用。知道客戶在想什麼，才能把房子推銷給他。”
“能來我們大周天下看房的客戶，那都是最頂尖的社會精英。你這種只會掉書袋，賣弄小聰明的做法，人家未必放在眼裏。”
“我也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千萬不要恃才傲物，萬一哪句話說不對得罪了大客戶，你承擔不起。”
顧沉沒有說話。
站在旁邊圍觀了全程的女員工不耐煩的皺了皺眉。用手挑了挑指甲：“差不多行了吧。不是曹經理你讓人家倒背如流嗎？人家實習生按照你的話做了，怎麼就是顯擺了？”
曹嚴皺眉：“廖春華你什麼態度？我教育實習生，你亂插什麼話？不要仗着你是老員工，總跟領導對着干。還是你看上這小白臉長得帥了？”
“他確實長得帥呀！我還就喜歡長得帥的！”廖春華衝著顧沉一招手：“小帥哥，你就跟着我吧。我來帶你。不就是賣個房子嘛，有必要這麼危言聳聽？老娘賣房子賣了十來年了，帶過的徒弟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還真就沒帶過長得這麼帥，還能把銷售文案倒背如流的。”
“呦！春華姐這是見才心喜呀！小帥哥還不快點過來拜師。春華姐可是我們大周天下銷售部的冠軍。她帶你，絕對沒問題。”
顧沉聽到這話，立刻走到一旁的休息區，用紙杯接了一杯水，恭恭敬敬遞給廖春華：“師傅您好。我以水代茶，敬您一杯。今後請您多多關照。”
“呦！小夥子還挺會來事兒。”廖春華看了顧沉一眼，笑眯眯的接過紙杯喝了一口：“行吧！那咱們就算拜師禮成了。你放心，只要你肯學，我肯定傾囊相授。”
曹嚴眉頭皺的更狠了：“等會兒！我還沒發話，你們就擅自定下來了。廖春華，你就是個銷售組長，有什麼權利越過我這個銷售經理安排實習生就崗？是不是太不把我這個經理放在眼裏了？”
廖春華笑了笑：“多大點事兒啊！曹經理至於這麼上綱上線嘛。”
廖春華雙臂抱胸，優哉游哉的說道：“您也說了，你堂堂銷售一部的經理，貴人事忙。安排實習生這種小事兒，當然得我們這些下屬落實。還是說，曹經理您今天是準備親自帶一帶我們小實習生？”
曹嚴還真是這麼想的。他覺得只有把人帶在身邊才能隨時隨地精準打擊顧沉。讓顧沉明白社會精英和呆在象牙塔里的大學生的差距。並不是說高考考了七百分，就能在社會上出人頭地的。然而廖春華的橫插一腳打亂了曹嚴的算盤，他扭頭看向顧沉：“你自己選擇，是跟我還是跟她。我可以告訴你，我是銷售一部的經理，在這個銷售部。我才是老大。”
顧沉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面無表情：“我已經拜完師了。”
廖春華很得意的挑了挑眉：“看來小帥哥很懂行情。知道業務能力比職位更重要。也知道跟着誰才能學到真東西。”
“你——”曹嚴被氣的說不出話來。想了想，放狠話道：“你願意帶就帶，出了事你全權負責。”
“德行！”廖春華看着曹嚴氣洶洶離開的背影，搖了搖頭。
“誒，我聽說你能來大周天下實習，是我們集團大小姐特意舉薦的。”等曹嚴走後，有人湊到顧沉身邊好奇的打聽：“你跟我們大小姐關係很好？”
顧沉說道：“周學姐人好。她在學校成立了一個勤工儉學部，經常幫助我們聯繫兼職。”
“切！”女員工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我知道周曉婷經常幫學生聯繫實習單位。但她以前可從來沒往售樓處介紹過實習生。你們兩個關係肯定不一般。”
“我是大一新生，跟周學姐認識沒多久。不過我籃球打得好，周學姐想讓我加入籃球社，這個實習offer就是交換條件。”顧沉繼續解釋道。表現的誠懇直率。
卻沒想到女員工聽到這一番話，雙眼頓時亮了起來，彷彿聽到什麼了不得的八卦：“這麼說，你跟周曉婷每天晚上都要在籃球社見面？”
顧沉點點頭：“但我們也不太熟。我要教隊員投球，學姐一般情況下是訓練新生。”
“那不也是天天湊在一起嘛！現在不熟，早晚也有熟悉的時候。”有人笑嘻嘻的接口。
“好了！”廖春華見話套的差不多了，拍了拍手：“別閑聊了。開始工作吧。”
雖然是新樓盤預售，因為均價十萬一平的關係，來看房子的客戶並沒有顧沉想像中多。一上午也就陸陸續續來了十幾人，總共簽了八單。其中五單都是廖春華拿下來的。
不得不說，這個銷售冠軍實至名歸。而顧沉跟在廖春華身邊圍觀了一上午，也是受益匪淺。
午休時間，顧沉幫他們小組的人訂了盒飯。提着外賣回到員工休息室的時候，廖春華直接把準備好的飯錢塞給顧沉。
顧沉搖搖頭：“我初來乍到，受大家照顧。這頓飯應該我請的。”
“別來這套。”廖春華不耐煩的把錢塞到顧沉兜里：“你剛上大學，每個月生活費還是你爸媽給的。哪來的錢充大款。真要請客的話，等你開單了請我們吃頓好的。”
“就是！”其他女員工也嘻嘻哈哈的附和道：“小屁孩兒別跟我們廖姐充大款。廖姐今天簽了五單。光是提成就賺了十幾萬，她請客是應該的。還需要剝削你個小童工的伙食費。”
“說的沒錯。”廖春華打了個響指，又衝著顧沉說道：“你也別著急。在我身邊多看幾天，給我打打下手。等看的差不多了，我幫你找個好說話的客戶，讓你練練手。我今天開了五單，提成十二萬五千，這個月才剛剛開始。咱們兩個齊心協力，等下個月發工資，我從我的提成里撥出十分之一來給你包紅包。”
顧沉聞言，趕緊拒絕：“不用。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要的，要的。”廖春華笑着跟大家誇顧沉：“你們不知道，顧沉這腦袋瓜可了不得。那小賬算的，什麼契稅個稅所得稅手續費，還有房貸利息怎麼交合適，各種合同條款都給客戶解釋的可明白了。我這邊剛敲定簽約意向，他就領着人去辦合同錄入。給我省了不少功夫。要不然我也不能一上午簽了五單。”
廖春華這番感慨可是真心實意的。有顧沉幫她算賬，確實省了她不少事兒。關鍵是顧沉給客戶講條款時的氣場，廖春華形容不出來，反正挺讓人信服的。
“天生的銷售人才。”廖春華總結道：“小夥子前途無量。”
總而言之，雖說是因為一時心動站出來替顧沉解圍，順便收了個徒弟，但總的結果還是讓廖春華滿意的。尤其是今天上午倆人的默契配合，簡直就是意外驚喜。
廖春華滿意這個徒弟，顧沉也挺滿意這個老師的。但他並不准備收廖春華的紅包：“……師傅教我銷售經驗，我給師傅打打下手是應該的。”
“天底下就沒有應該這回事兒。”廖春華擺擺手，打斷顧沉的話：“你就記着，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錢你必須收，你收了，我放心。今後該怎麼使喚你，我也理直氣壯。你要是一定不收，該不會是嫌棄我給少了吧？”
“當然不是。”顧沉搖頭。
“那就收。”廖春華一錘定音：“行了，別墨跡了。這事兒到此為止。還有，別叫我師傅了，跟大家一樣，就叫我廖姐，或者春華姐。一口一聲師傅的，我怎麼感覺把我叫老了。”
其他人哄堂大笑。顧沉也跟着笑，直接改口叫“春華姐”。
吃過午飯，一幫女員工都想在休息室里躺一會兒，歇歇腳。畢竟穿着高跟鞋站了一上午還蠻累的。
顧沉打着出去逛逛消化食兒的幌子，很懂事的退出休息室。本來是想去附近的冷飲店買奶茶請大家喝。就見曹嚴在售樓處大堂接待客人。
顧沉看清楚客人，激動的眼睛一亮。直接湊了上去。
“鍾先生，您看您是想要什麼戶型的？我們這邊有……”
“鍾離先生！”顧沉走到鍾離遂的旁邊。見鍾離遂轉過頭來，頓時笑道：“真的是您。我還以為我看錯了。”
鍾離遂有些意外：“你認識我？”
“鍾離遂，天遂資本的創始人。”顧沉笑着說道：“我研究過天遂資本所有的投資案例。特別厲害。”
鍾離遂有點疑惑：“你是……”
“我叫顧沉，沉默的沉。是A大經管學院經濟與金融管理大一的學生，來售樓處實習。”顧沉自我介紹完畢，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又問道：“您能給我簽個名嗎？”
鍾離遂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古怪的請求，頓時沉默了：“……”
曹嚴瞪了顧沉一眼，不耐煩的說道：“別鬧了。你以為是在學校過家家嗎？還要簽名！沒見我們正在談正事兒呢！”
曹嚴一邊說著，一邊暗自竊喜的向鍾離遂解釋道：“鍾先生，哦，不，鍾離先生您別介意。這小子是今天剛來的實習生，什麼規矩都不懂。您放心，我會嚴肅處理他的。我們繼續。您看您想要什麼樣的戶型——”
“不用了。”鍾離遂神色淡淡的打斷曹嚴的話：“讓他給我介紹吧。”
曹嚴沒反應過來：“……啊？”
“我說讓他給我介紹。”鍾離遂看了顧沉一眼。
曹嚴心下不爽：“可他什麼都不懂，就是一個剛來的實習生。”
“至少知道我姓鍾離。”鍾離遂又看了顧沉一眼，說道：“看樣子還是我的崇拜者。那我身為偶像，理應對自己的小迷弟好一點。”
鍾離遂說著，眼含笑意的看向顧沉：“對吧？”
顧沉忍不住嘴角上揚，小雞啄米式點頭：“對！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