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七:跨齊入晉贈左丘書案
墨子帶着禽滑厘來到後山,指了根粗壯的大樹,對禽滑厘道:“你將那大樹削成一米八長,劈成寬度四十公分,厚度五公分木板兩塊。再用剩下的木頭劈成方十公分,長一米木條四根;方十公分,長一米八木條兩根;方十公分,長八十公分木條四根。這些是桌子的木材。另外,你再將那大樹剩下部分,削成六十公分高的一個木墩。剩下的事情,我來做,不過那板材、木條可要削的平直無曲翹,表面光滑無凸凹。”
禽滑厘一見那大樹,直徑半米粗細,高聳入雲霄,竟是松樹,不知長了多少年,方有如此粗細。
“師父,您讓我用刀砍這樹么?這麼粗如何砍得動。”禽滑厘咋了咋舌。
墨子一抖手中墨刀,那墨刀凌空飛起,自那包裹的布中顯露出來,這麼多年過去,這墨刀依然保持原樣,刀鋒依然鋒利無比。
“我先示範給你看一遍。”說罷,墨子單手舞了個刀花,調動真氣輸入刀身,便見那刀刃處似有一股無形氣勁,那墨子手一揮,也未有什麼聲響,便見那墨刀自松樹攔腰而過。樹依然立在那,可是墨子已將刀插在地上。“看明白了么?”
此時禽滑厘才知,原來師父讓自己砍樹不是蠻力砍樹,而是要用到功夫。點了點頭,心中暗想師父的示範,那刀有氣芒射出,必是氣發體內激蕩手中之刀。刀屬金,而木火土金水,是五行代表,分別對應於人體肝心脾肺腎五臟,經絡則分別對應足厥陰肝經、手少陰心經、足太陰脾經、手太陰肺經、足少陰腎經。若要輸氣,定是屬性相同輸出氣勁最佳,如此才能形成共振,如那音攻一般。
想到此,手持師父的墨刀,腳踏弓字步,氣發丹田,氣走任督,一股氣流體內形成,走那手太陰肺經,自少商注入刀柄,頓時一道刀暈若有若無出現。禽滑厘大喝一聲,一躍而起,掄圓雙臂,瞅准那大樹的尺寸位置橫掃過去。
這一刀過去,恰如墨子那般,大樹未做如何變化,依然立在那兒。
“很好!”墨子面露笑容,自己只是示範了下,這禽滑厘便能領悟推斷出內中竅門。
得到師父的認可,禽滑厘心中信心十足,上前一步,運氣於掌上,一掌擊出。就見一根長約兩米的樹榦自那大樹上飛出三丈開外,滾落在地,那樹榦上面的樹體卻未傾倒,豎直落在樹樁之上。一旦竅門掌握,後面便依法炮製。很快,幾種長度的樹榦都已準備好,這剩下的便是剖開分解樹榦。剖分樹榦卻不似切斷樹榦那麼簡單,這樹榦長的有一米八,且又有那些要求,禽滑厘想了想,先在樹榦上定好位置,舉起刀欲要劈,卻又停了下來。扭頭看了看那大樹剩下的部分,走了過去,又揮刀取了一段樹榦,將其立在地上,定好尺寸,運足氣力一刀劈下。那樹榦應聲而開,禽滑厘上前檢查那剖開面,剖面不甚平滑且又偏斜。禽滑厘又仔細琢磨,多次試驗,終於摸對方法,速度、力度、方向、準確度缺一不可,很快,一堆木板、木條出現。看着這些成果,也是很有成就感,又仔細檢查了下,方向師父復命。
“很好,看來你在這方面很有天賦。”墨子讚歎了一下。
那禽滑厘年齡也就比墨子少五歲,可聽了墨子的話,就認為是理所應當一般,絲毫沒有不滿。
“下面我將開始做那書案拼裝結構,你仔細看了,木匠的基礎便在於此。沒有那麼多器具,我便用這刀來做。”墨子說完,便取過那木板與木條,看了看道,“做的不錯,木器相連,多以卡榫為主,卡榫做的好不好,直接影響木器是否牢靠、結實。這卡榫據我父親說,魯國的公輸般十分擅長,其編製了一部書,圖文結合,講述了這卡榫種類,共計七十二種,構思巧妙,常人難以理解。今天製作這書案,首先我將用到‘繩套連接卡榫’,你看仔細了。”說完,又取出一把短劍,劍寬兩點一公分,劍身長三十四公分,刃長二十三公分,脊厚零點七公分。這墨子手持短劍,看了下四周,恰又幾根毛竹在邊,便走了過去,唰唰幾下,取了竹身一塊竹片,用眼吊線,幾次幾次修整,一把簡易竹尺成形。
“這木器製作,需輔以規矩,現場若是沒有,則需自己製作,這毛竹長得直,做尺子正好。”說罷,墨子將那兩塊木板取過,用那竹尺定了位,以短劍為筆刻畫線條,再次確認線條位置無誤后,又以短劍為鑿,去陰留陽,兩塊木板陰陽交錯,很快卡榫成形呈燕尾狀。墨子將兩塊木板放於一青石之上,兩板陰陽互插,便化為一體。“這種卡榫便是‘繩套連接卡榫’,用途多樣化,此番我用其拼接兩塊木板為一塊木板。”墨子做完還不忘解釋一番。
“下面,我將為這些木方做卡榫拼接,以成書案之腿。根據條件所限,我這次用‘穿帶榫’,顧名思義,兩塊木方拼接處先做好卡槽,再用燕尾帶穿插連接成整體。且仔細看來。”說完,取那木方,仍以短劍為工具,劃線定位后,一番操作,很快將那各個卡槽完成,比對了下位置與形狀,都很匹配,便又以樹枝削了幾個燕尾條,將那燕尾條自那卡槽穿過。如此書案腿成形。
“這腿與桌面的連接,我用‘燕尾榫’方式。”說完一番準備,在桌板四角各做燕尾卡榫,桌腿上方做燕尾槽。一番操作完畢,陰陽交錯,一個書案成形。
“太神奇了,只用一把短劍便製作出一個書案。”禽滑厘圍繞着書案轉了幾圈,用手壓了壓書案,異常牢固。
“這書案用料偏大,主要是讓左丘老伯可長久使用。這卡榫製作看似簡單,實則對尺寸、位置、精度有很高要求,我之所以一次能做到位,乃是自小便經常練習的結果,當然卡榫若有些偏差,也是可以修補。”墨子做了解釋,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帶着書案、木墩下山。
那左丘明一見墨子師徒帶了個大書案回來,喜出望外,坐在木墩上感受了下新書案,十分舒服,取出竹簡與筆墨,比劃了一下,頓感清爽,既高興又感激道:“好!好!好!真是多謝小哥了,有你這新書案,我那《左傳》又可加快速度了!”
自此之後,左丘明便使用這新式書案創作《左傳》。或許是由於那個時代服裝的限制,這個高腿桌子自左丘明使用后再無出現,直到後世千百年,隋唐左右,高腿桌椅方才出現。
告別左丘明,師徒二人離開都君邑西行,在那平陰城(今山東平陰縣)略作休息繼續趕路。正行間,一條大河攔住去路,水勢滔天,奔流洶湧。
“師父,這是什麼河,竟如此寬闊,我們如何渡的過去?”禽滑厘問道。
墨子背着手,手中把玩着短劍,那墨刀則是由禽滑厘扛着。望着這大河,墨子笑了:“過這條河,我有數種過法,但我們要尋找最簡便輕巧的過。”
“師父,您是說您有數種方法過這河?能說說么?也好讓弟子跟着學習一下,以後萬一再遇到這種情況,可以借鑒下。”禽滑厘笑嘻嘻道,自從跟墨子解開心結,雖發自內心的敬重,但話語卻多了些,輕鬆了些。
墨子笑笑:“也沒什麼,既然你想知道,便說與你聽。這第一種,我可用那行氣法門凌雲渡,當然當年修鍊有成也可做到;這第二種,我可採用閉氣后,自水底走過去;這第三種,採集幾個葦子,做好捆紮,以葦渡河,這個方法以你如今修為,練習一番后當也可以;這第四種,收集幾片竹片,扔入河中,借這幾片竹片越過這河;至於這第五種,當然是最省事的,便是尋一船家,這種河水,附近必有船家擺渡。”
“師父就是師父,僅僅是這渡河就有五種方法。”禽滑厘笑道。
“其實任何一件事情,都有若干解法,這方法有那上、中、下,又分最佳、最差。根據場地事態不同,有時最佳方法會變為最差方法,有時最差方法因環境不同反而會變成最佳方法。但這方法中必定有一種為上上策之法。”
“弟子受教了,多謝師父!”禽滑厘心喜,“弟子這就去看下附近,找一下船家。”
時間不長,禽滑厘快步走了回來,笑着喊道:“師父,找到了,往南走大約一里路,有個擺渡的船家,我已經和他說好,讓他等我們。”
“那走吧,別讓船家久等。”
師徒來到那渡口,船家已經準備好,墨子道了聲:“有勞船家大哥了!”便與禽滑厘上了船,這船晃晃悠悠向對岸劃去。
“船家大哥,不知這條大河為何名,水域甚是寬闊啊!”墨子坐在船上與船家嘮起嗑來。
“您二位是外地來的吧,哈哈,這條河呀,可是大大有名啊,這乃是上古濟水。”
船家這一提,卻令墨子一拍大腿:“我怎麼把這濟水給忘了!”卻惹得禽滑厘和船家都笑了,“那這濟水的西側應還有一條大河,名曰濮水,可對?”
“看來小哥還真是知道,不錯,正是還有一條濮水。”船家回道,“所以,你們渡這濟水,實際上還要渡那濮水,這片水域,濟水與濮水相隔了一段距離,我在那夾心地帶放了輛牛車,有客要過去的時候,便用牛車拉着這船再去那濮水,否則在夾心地帶,了無人煙,你們可就困在那裏嘍!”
“還是船家大哥想的周到啊!您放心,待會兒,我們會多算些船錢與您!”禽滑厘笑着道,“對了,船家大哥,這對岸是哪座城?”
“啊?”這船家一臉懵相,“你們不知自己去哪?”
“是這樣的,我們自泰岳處而來,向西去晉國,我們只知向西走,但路過那些城邑卻不甚清楚,只好一路行走一路打聽。”墨子見這船家有些害怕,有可能擔心遇到了劫匪,便解釋道。
“原來如此,我說的么,從沒見過這樣趕路的。”船家聽到墨子的解釋也放了心,“沿着這河向上走,在那濮水對岸最近的一座城是那阿城(今山東東阿),這裏可是齊國的一座邊鎮,有些混亂,您二人可要當心!”船家好心提醒道。
“多謝船家,我等自會小心!”墨子回道。
說話間,這船便來到了濟水對岸,果然,那岸邊不遠處有輛牛車停放,一頭水牛在不遠處散放着,正在吃草。
這船家下了岸,將那牛套上車轅,招呼道,“兩位小哥搭把手,幫我把這船抬到車上。”
看來下這船的大小,禽滑厘笑道:“船家大哥,你靠邊下,我來把這船搬到車上。”說完,還不等船家回話,雙臂一較力,那條船竟被抬了起來,往肩上一放,便向馬車走去。
“好力氣!”那船家叫道,“這位小哥是當將軍的料啊!”
將船放在車,在船家的駕駛下,牛車奔向濮水河岸。在這夾心中,車轍之路已經成型,由此可見這船家往來了多少來回方踏草地為路轍。
又是禽滑厘將那船自車上卸下,放入濮水。
望着這如那濟水一般的濮水,墨子贊道:“船家大哥這份功德可不小啊,渡人濮濟之中。這濟水位尊四瀆,卻波瀾不驚,溫文爾雅,這種潤澤萬物,澤被百世的品德,正是賢達之人必備的恩澤天地,不求聞達的秉性!船家大哥在渡人卻又在渡己,大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