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五:守城心經之墨家非攻
暫且不說萇蜚語與姑布興暗中定下計謀準備謀划趙氏,再回到伊闕墨氏學館。
因在初春,正是五穀播種之際,那子簡與希人決定返回故里準備春耕。墨翟也很長時間沒有回去,便帶上妻兒與父母一同返回,同行的還有大弟子禽滑厘。
禽滑厘一路之上,精心伺候,話語不多,一路之上每每墨翟與父親談論天下、辯經論道之時,墨翟都會將禽滑厘叫到身邊聽講。那禽滑厘只是仔細傾聽,卻從不多問。偶有休息,墨翟便將自身武學講與禽滑厘,這禽滑厘一點就透,堪稱練武奇才,甚是令墨翟滿意,美中不足之處,這禽滑厘太顯木訥,只知被動學習而不知主動請問。這一點,墨翟看在眼裏記在心上,決定尋機點撥一番。
回到徽山腳下,村民得知子簡一家齊齊歸來,紛紛前來探望,墨翟與阿玉一一回禮,這種鄉民淳樸之情往往會令人心境舒爽,一種回歸自然的感覺。
在家逗留了幾日,幫助父母將天地耕好,撒播種子,決定去那曲阜看看,那墨氏學堂自一離別還未回去,將妻兒安放在家中,便與禽滑厘啟程奔往曲阜。
再回墨氏學堂,,頓感親切,這裏是自己第一次創辦學堂宣揚思想的根據地。裏面可見一群孩童正在演練武藝,還有陣陣背書之聲傳出。
“滑厘,這裏便是為師講學之地,當年創辦的一幕幕猶如在眼前。”墨翟笑着說道。
“師父自非常人,當年如此年輕便已有大師風範,敢於儒家聖地創辦墨學,試問天下有誰能?”禽滑厘一見這學堂,不由發自內心的欽佩。
推開大門,師徒二人徑直走入。那正在練習武藝的弟子,其中一個年齡稍大些的,上前禮貌地詢問,“請問二位叔叔,您們找哪位?”
看着這門人小童,年不過十二三歲,舉止間甚有禮儀。墨翟知道這是自己離開后才入學堂的,笑着對這小童問道:“我乃是矩子,伏丘長老在嗎?”
“哇!您是矩子?您稍等,我這去叫伏丘老師!”那門人一聽,連忙見禮,面露崇拜之情,隨後向屋內通知伏丘。
一聽說墨翟歸來,伏丘真是喜出望外,命門人將所有大門打開,率眾多門人出門迎見。那門人中有早年跟隨墨翟學習的,此刻一見墨翟,倍感親切。
禽滑厘上前拜見了伏丘。又對門人互相引薦,伏丘領墨翟入內堂。
如今這學堂現有門人三十二人,加上之前出師的,截止到目前,共有門人五十一人,那出師的弟子除了跟隨其他幾位長老,去各大諸侯派駐,有一些去了一些小國謀求出路,都還不錯,還有一些留在學堂,幫助伏丘管理。
伏丘向墨翟講了一下學堂的現狀,墨翟聞后大感欣慰。
在學堂駐留了三月有餘的時間,墨翟每日親授課業,經過這麼多年的知識與閱歷的沉澱,墨翟思想越發成熟。在此期間也將自己的思想整理出來,刻成竹簡,留在學堂。
這期間,眾學子為稱呼方便,稱墨翟為墨子,即為老師的意思。初聞“墨子”的稱呼,墨翟笑了,對伏丘道:“自十二歲獲雙城百姓愛戴,得墨子稱號,時至今日,方再聽得此稱呼,且又是這麼多門人弟子共同尊稱,幸甚至哉!”
伏丘也笑道,“其實你這墨子稱號早就該得,只是你自己謙虛而已。”
公元前455年,墨翟於曲阜墨氏學堂得眾門人愛戴,再次得尊稱“墨子”。
這一日,墨子與禽滑厘向伏丘告辭,再次將墨氏學堂託付與他。
離開曲阜,二人一路北行。禽滑厘忍不住問道:“師父,此行我們是去往何處?”
墨子指了指北方:“久聞泰岳,乃齊魯之地第一山也,今日便去登臨此山。”
於那山腳之下,備了酒和干肉,師徒二人一路攀爬。
這泰岳不來不知道,這一身臨其境,頓感其美。這裏山勢氣勢雄偉,拔地通天,層層疊疊的山峰似寶劍般高聳入雲,直刺蒼天。有山便有水,泰岳之水如龍泉,清澈甘甜,滔滔不絕。如蒼龍吐玉,如白練天水。巍峨山峰清甜山水,養育無邊鬱鬱蔥蔥山林,蒼松翠柏茁壯,山風一動碧波滔天,扶搖直上九萬里,披襟長嘯壓風聲。
以墨子和禽滑厘的腳步,二人很快來到頂峰,一眼望去,腳下山巒蜿蜒起伏,連綿不斷,駐足東望,似能望到東海之波濤。
墨子取出酒肉,墊些茅草坐在上面,招呼禽滑厘坐下:“一路行來,休息片刻。吃些酒肉,慢慢欣賞這美景。”
見到師父這般款待自己,禽滑厘心有感動。行了再拜禮之後,嘆了口氣坐在師父邊上。
墨子微笑着看着這首席大弟子,一邊示意其食用,一邊問他:“滑厘,你隨我已有三年,每次授課,你從不發問,但我從你的眼神中知道你有所疑問,為何?既然你我師徒相稱,便不要再有疑慮,有什麼疑問便儘管問就是。”
禽滑厘聽到師父如此相問,急忙又行禮,方才開口說道:“弟子以儒門學生入師父門下,生怕老師怪罪弟子朝三暮四,因此從不敢主動提問,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希望得到師父認可,今師父誠心待弟子,弟子確實想得到師父真傳。”
墨子笑了笑,點頭鼓勵道:“那便把你心中的問題說出來,或許我們可以共同探討。”
禽滑厘道了聲“是。”便問道:“當今天下,禮樂崩壞,王命不從,各諸侯相互征戰爭霸,戰爭難免存在攻城奪地,但攻城奪地多有掠殺,造成生靈塗炭。當戰爭發起,弱勢一方如何避免被攻陷,弟子想問守城之道。”
禽滑厘這一問,道出了墨子的一種思想,“非攻”,但是有人就難免有戰爭,墨子聽後點點頭,回答說:“這一起因出發點甚是好,有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責任感。古代也曾有懂得守城方法的人,不知大勢,對內不親撫百姓,對外不締結和平,自己兵力少卻疏遠兵力多的國家,自己力量弱卻輕視強大的國家,那君主不明形勢,不聽勸諫,失道寡助,結果送命亡國,被天下人恥笑。你對此可要慎重對待,弄不好,懂得了守城的辦法遇到了昏庸之主反為身累。”
禽滑厘行再拜禮后又伏地叩頭行稽首禮,希望能弄清防守的辦法,說:“弟子還是冒昧地問問,如果攻城一方兵士眾多又勇敢,那攻城將領深得用兵之道,以土石堵塞我方護城河,軍士一齊進攻,攻城的雲梯架起來了,進攻的武器已安排好,勇敢的士兵蜂湧而至,爭先恐後爬上我方城牆,該如何對付呢?”
墨子回答說:“你問的是對付雲梯的防衛辦法嗎?能有此問,說明你曾深研過,不是貿然相問。雲梯是笨重的攻城器械,需多人架設,移動十分困難。守城一方可以在城牆上築起‘行城’和‘雜樓’,將自己環繞起來。行城和雜樓之間要保持適當的距離,兩者之間的部分要拉上防護用的遮幕,因此距度不宜過寬。築‘行城’的方法是,行城高出原城牆二十尺,上面加上鋸齒狀的矯牆,這種矯牆稱作‘堞’,寬十尺,左右兩邊所編大木橫出各二十尺,高度和寬度與行城相應。
矯牆下部開小孔叫‘爵穴’、‘鼠洞’的小孔,孔外用東西遮擋起來。供投擲的技機,抵擋衝撞的衝撞車,供出外救援用的行棧,臨時用的行城等器械,其排列的寬度應與敵人進攻的廣度相等。各器械之間挾進持鐫和持劍的士兵,其中掌衝車的十人,拿劍的五人,都應挑選力大的軍士擔任。用視力最好的兵士觀察敵人,用鼓聲發出抗擊號令,或兩邊向敵人夾射,或重點集射一處,或藉助技機向敵人擲械,從城上將箭、砂石、灰土傾泄給城下之敵,加上往下投擲火把、傾倒滾燙的開水,同時賞罰嚴明,處事鎮靜,但又要當機立斷,不致發生其他變故。象這樣防守,雲梯攻法就得被破解了。
守城一方在‘行城’上築起臨時用的矯牆‘堞’,一律高六尺,在牆外安裝箭,用機械發射,敵方的衝撞器來了就撤發射機,沒來就使用它。那‘爵穴’,每三尺一個。另再設‘蒺藜投’,一定要針對敵方進攻的範圍擺放,用車推下城牆然後又用車再拉上來以便反覆使用。
在城外十尺遠的地方安置斷樹,這稱之為‘置裾’。裾的厚度為十尺。採伐斷樹‘裾’的方法是,無論大小,一律連根拔起,鋸成十尺一段,間隔一段距離深埋於地中,一定要埋牢實,不能讓它被拔出來。
城牆上每隔二十步設置一個‘殺’,備有一個儲放投擲物的‘鬲’,鬲厚十尺。‘殺’安有兩個門,門寬五尺。也可設有門,不過要淺埋才成,不要埋牢實,要讓它能容易被拔出來。城上對着裾門的地方放置‘桀石’,以供投擲。
城上懸挂有火具,叫懸火,每隔四尺設置一個掛火具的鉤樴。五步設一口灶,灶門備有爐炭。讓敵人全部進入就放火燒門,接着投擲懸火。排出的作戰器具,根據敵人的進攻範圍相應擺放。兩個作戰器械之間設置一個懸火,由一個兵士掌執,等待出去的鼓聲。鼓聲一響就點懸火,敵人接近隨即投放。敵人如將懸火打滅,就再次投放不絕。如此反覆多次,敵人必定疲憊不堪,因此就會領兵而去。敵人一旦退出,就命令敢死隊從左右出穴口追擊潰逃之敵,但勇士和主將務必依照城上的鼓聲從城內出去或退入城內。再趁着反擊時佈置埋伏,半夜三更時城上四面擊鼓吶喊,敵人必定驚疑失措,伏兵乘機能攻破敵軍軍營,擒殺敵軍首領。不過要用白衣做軍服,憑口令相互聯絡。如此一來,用雲梯的攻城方法就失敗了。”
這一番講解着實詳細,墨子一邊講,一邊以石子做演示。又道,“至於那城,需提前做好佈置,最好於閑暇之際便將城修繕成備戰模樣。城內壕塹外設周道,寬八步。防備敵人以水灌城,必須要仔細地審視四周的地勢情況。城中地勢低的地方,要下令開挖渠道,至於地勢更低的地方,則命令深挖成井,使其能互相貫通,以便引水泄漏。在井中置放‘則瓦’,測量水位高低。如發現城外水深已有一丈以上,就開鑿城內的水渠。
每兩隻船連在一起為‘一臨’,將船共組成‘十臨’,每一臨備三十人,人人都擅長射箭,每十人中四個還須帶有鋤頭。必須善於用這種船作沖毀敵方堤防的‘轒轀’,也可叫撞車。每二十隻船為一隊,挑選勇武力大的兵士三十人共一條聯合船,其中二十人每人備有一把鋤頭,穿戴盔甲皮靴,其餘十人手拿長矛,人人擅使。當然預先供養勇武之人,另供給房子,安排供養他們的父母、妻子兒女。發現可以決開水堤時,用兩隻船並聯組成的‘轒轀’衝決外堤,同時城上趕緊用射擊機向敵人放箭,以掩護決堤的船隊。
城牆內每百步設置一個‘突門’,各個‘突門’內都砌有一個瓦窯形的灶。灶砌在門內四五尺處。突門上裝蓋瓦可讓雨水流入門內,安排一軍吏掌管堵塞突門。方法是,用木頭捆住兩個車輪,上面塗上泥巴,用繩索將其懸挂在突門內,根據門的寬窄,使車輪掛在門中四五尺處。設置窯灶,門旁再安裝上皮風箱,灶中堆滿柴禾艾葉。敵人攻進來時,就放下車輪堵塞住,點燃灶里的柴火,鼓動風箱,煙薰火烤來犯之敵。”
墨子略作休息,清了清嗓子,“這守城之法,需未雨綢繆,作為一城守將,一國君主,這些都不能等有戰事才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