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九:子簡計然巧遇抵洛邑
眾人已到如此地步,那便起誓好了,一一起誓完畢。墨翟先向北方鞠了一躬:“趙氏家主,墨某對不住了,今番教學,以晉陽為例,若日後因此而發生禍患,墨某定對此負責。”
言罷,轉向眾人,沉聲道:“上計伐謀,中計伐交,其次伐兵,下計攻城,攻城乃不得已而為之,於雙方兵士損耗最大,最為辛苦。”停頓了一下,“清羽知大夫是想要攻城入內,還是如何?”
“自是攻城入內!”
“若要攻城,我知曉那晉陽城地處凹窪之地,西依呂梁山,東臨太行山,汾水自晉陽東而過曲繞入河水,那晉陽自趙簡子之功,固若金湯,普通攻勢必難破之,我之法門,若攻城,可引水蓄池,再泄水淹之,如此可輕易破城!只是此法有傷天和,非萬不得已不得用之!”墨翟頓了一下,再道,“但治國、用兵講究以正治國,以奇用兵,先為不可勝之政,而後求勝於敵。”
這話一出,眾人均倒吸了一口冷氣,若是真要此法攻城豈不要浮屍遍野,太過歹毒太過歹毒。再聽到墨翟後面的那話,眾人方真正信服墨翟所言,確有攻城治國之道,紛紛拜服在地,口稱老師。
自此這群弟子便在墨氏學館入學,追隨墨翟,這弟子中有如清羽知般的士大夫,有那大家子弟,有那平民子弟,年齡不一,大多二十左右,也有十五六歲。這墨氏學館不同墨氏學堂般,墨翟上午講授古史子集,下午教授武術之道,從最基本開始加以區分學員資質,計劃觀察一段時間后,根據各個學員特點有針對性分類教授。
再說那計然、阿青駕駛馬車返回苦縣,和女兒說起婚事,那阿玉含羞答應,待計然在家休整幾日便隨父母啟程。
那子簡與希人這一日正在家中思念子墨,突然聽到門外有人敲那籬笆門問道:“這裏可是子簡家,有人托我送信來了!”
子簡聞聽急忙出去,那送信之人將信箋遞與子簡,子簡迫不及待的打開信,果然如心中所盼,是子墨來信,端着信朝着屋裏喊道:“夫人,快來看,是子墨的來信,哈哈,子墨有親事了!”這子簡一邊看信一邊向屋內走去。此時的子簡已有白髮,頜下也偶見白須,身體依然很是壯實。
那希人聞聽兒子來信,也急忙走出來,與子簡幾乎撞在一起:“子墨有相好的姑娘了么?快讓我看看!”說罷從子簡手中搶過信,認真看起來。這希人此時已屬中年,雖那個年代飲食不好,也沒有後世那麼多保養的護膚品,但希人的皮膚依然很好,十分水潤,遠看起來如十八處子般。
這希人看着看着竟然留下淚來,擦拭着眼淚對子簡說:“這子墨都這般年齡,一直沒有成親,我這心裏都急壞了,沒想到竟自己在外面找好了,我們收拾收拾,明天就啟程去伊闕,早點把親事結了。”
子簡也哈哈笑道:“這臭小子一如既往的個性,好,明天就啟程!”
次日,子簡夫婦收拾一番,帶上行禮包裹,架上馬車便向洛邑方向趕去。
或許真有巧合。
這一日,計然的洛邑住所,一亮馬車風塵僕僕停在門前,車上下來一對夫婦,正是子簡與希人。
子簡上前敲了敲門,問道:“裏面有人么?這裏可是計然先生的家么?”敲了一陣兒,裏面沒有人回應。知道人不在家,便在門前等了一會兒,約有半個時辰左右,還不見有人回來,正要離去準備先尋個客棧。就見後面自南面又來了輛馬車,車上下來三人,一男二女,那男子風度翩翩,自有一股仙氣,那女子二人,一人略顯成熟但自有一股脫俗出塵的氣質,另一女子卻是臉若銀盤,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眉毛間與那成熟女子很是相像,不難看出是其女兒。
這三人正是計然、阿青、女兒阿玉。那計然見家門前停留的馬車,再看看子簡夫婦,從那子簡的臉上能看出墨翟的輪廓,放下韁繩前走幾步,抱拳笑道:“不知兄台可是子簡兄長?在下計然是也。”
子簡一聽,大喜,急忙抱拳回禮:“莫非兄台是計然兄不成,在下正是子簡。”
“哈哈哈哈,看來我們真是一家人啊,竟如此有緣,我剛剛從家鄉接小女返回,竟碰上子簡兄,真乃幸事。”扭頭叫道,“阿青,快來見過子簡兄,沒想到我們竟能同時到達洛邑。”
子簡也忙叫希人上前,互相見了之後,互相見過之後,計然拉住子簡的手向家中走去,十分興奮:“子簡兄,走,把行禮放下,待會兒我們一醉方休。也不知墨翟去了哪裏了,我跟你說啊,子簡兄,你可是有個好兒子,這墨翟可是真是了得,千年難遇的俊才啊!”
那阿青也是拉着希人的手,希人拉着阿玉的手,阿玉雖有些害羞,但三個女人一台戲,萬古道理,沒多久,三人就打成一片,雖不似計然、子簡聲大,但也是嘰嘰喳喳一片。你誇我的兒子好,我誇你的女兒俊,你誇我的兒子有才華,我誇你的女兒知書達理,反倒是把阿玉弄的不知所措。
進到屋中,一封書信放在桌上,計然一看便知是墨翟留下的,忙招呼子簡、希人坐下,拿起書信道:“這定是墨翟留下的。”說著,打開信,這一讀便笑了,“哈哈,這墨翟果真了得,這獨自一人竟去了那伊闕,在那辦了個墨氏學館,現在已有門人四十八人。”說完把信遞給子簡。
那子簡一聽,忙接過信來,果然如計然所說,墨翟辦了個新學館。自家兒子有本事,老爹臉上自是有光啊。
休息了一會兒,計然招呼子簡、希人又去了那家酒樓,一番暢飲,這番推杯換盞當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又是那人逢喜事精神爽,這酒喝的暢快,喝的舒心。第一次喝酒,雙方儘管欣喜但還是控制了酒量,已感到位,二人方才攜手返回,決定明日便去那伊闕看看墨翟的墨氏學館。這返回家中,又煮了一壺熱茶,又暢談到深夜方才散去。
再說那墨翟,這日正在講授詩經名句,突感心血來潮,閉目感應了一番,心中暗道,莫不是父親、母親來了么?遂停下講課,走學館向官道望去。
就見那官道上空無一人,正感惆悵之際,見那遠處官道轉彎處,出現一輛馬車,揚起一陣煙土。墨翟停下腳步,滿臉期盼着望着那馬車,忍不住又向前走了幾步。那馬車漸漸離近,隨着馬車的顛簸,依稀能從模糊中看出些輪廓,那馬車左手邊似乎是計然,而右手邊的長者,越看越是熟悉,正是父親的臉龐,這墨翟急忙撩起衣袍小跑上前。計然老遠就看到墨翟了,驅動馬車距離墨翟還有五米左右時,停下馬車。
子簡也從車轅上跳了下來,看着墨翟,這自給墨翟行完弱冠之禮,至今兩年未見,兒子變得更加成熟了。
那墨翟疾行兩步跪倒在地,含淚磕頭:“孩兒不孝,竟勞動父親母親長途跋涉,孩兒請罪了。”
此時希人等人也已下車,看到兒子,希人眼淚就下來了,小步上前扶起墨翟仔細端詳一番一把摟在懷裏:“兩年未見,越發俊朗,可想死為娘了。”又端詳了一下,“只是不在娘身邊,無人照顧,更加清瘦了。”
“娘,墨翟也甚是想念您和父親。”
隨後又在拜見計然、阿青,只是叫慣了兄長、姐姐,這一開口剛喊了聲“墨翟見過兄長。”隨即愣在那裏,又急忙改口,“墨翟見過叔叔、嬸嬸,一路舟車勞頓,快入學館休息休息。”
那子簡起初也是一愣,這墨翟難道剛見父母激動的糊塗了么,這稱呼怎麼會喊錯,之前可是從來不會的啊,還是在外辛勞過度。
計然也是一愣,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拉過阿玉,對墨翟說道:“墨翟,這便是小女阿玉,阿玉,快見過你墨翟哥哥。”
此時墨翟方快速打量了一下阿玉,當真如計然所說,婀娜多姿,就見她“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碩人敖敖,說於農郊。”不敢多看,急忙見禮,但已心中欣喜無比。
那阿玉也在快速看了下墨翟,遂低頭見禮,趁那見禮時眉角好生打量了一番,當真如父親所說,面目俊朗,劍眉下二目如電,雖有些清瘦膚黑,但態度從容瀟洒文雅,舉手投足間,似能感受到其內含山海般勁力,如此能文能武之俊才,哪個姑娘會不喜歡,心中不由暗唱“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這一見面,便通了靈犀,男自生情,女亦有意。
回往學館途中,子簡安耐不住心中疑慮,悄悄拉住墨翟,問起為何會失禮喊錯稱呼。那墨翟面露哭笑不得之神情,低聲將前因後果這麼一說,聽得那子簡臉色也是表情連連,原來這裏面還有這麼一層故事。
那阿玉跟隨父親、母親、希人走在前面,卻是耳尖,將墨翟說的話一字不漏全聽了進去,不由捂嘴偷笑,不時的藉助與母親說話之機扭頭以餘光看那墨翟。
計然何許人也,一身高深的本領,內外兼修,耳目自是靈敏,墨翟的低聲說話自也是被他聽了進去,一臉尷尬像,慢慢放慢了腳步,與子簡併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子簡兄,莫怪墨翟,他的師父赤松子前輩比我的老師輩分還要高上許多,我不能占赤松子前輩的便宜,所以當初見面便已平輩相稱。只是後來接觸多了,發現這墨翟越發優秀,文可興邦治國,武可掃夷定國,且又有高德品行,守着如此麒麟之才,豈能做那肥水外流之事,於是思量小女結親之事。”
“這是好事,好事!”子簡笑道,“這子墨常年在外,我欲與其了卻婚事而不能,卻多虧計然兄啊!”
幾人說說笑笑走入學館,那眾門人早已聽聞聲音,紛紛出來查看是何緣故,那墨翟便向門人介紹了一番,有那門人聽聞過計然的大名,知其是老子的弟子,紛紛前來見禮,心中暗道,自己的老師竟能結識這等賢人,真是了得,也為自己當初的選擇而慶幸。
此時天氣已寒,學館內已燒起熱炕榻,一入屋,暖暖的。這便在學館暫住下來,阿玉在墨翟上課時,也會坐在後面聽講,看着心上人精彩絕倫的講課,美目露真情,心上喜開花。
那計然這等賢人在此,墨翟也請他給諸門人授上幾課,得這等大賢授課,那門人興奮異常。為自己准女婿抬轎,計然自是不遺餘力,將自己那著作《通玄真經》,講授出來。這番講授與墨翟所傳知識,又是別開生面,墨翟也入坐細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