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七:墨巫結仇成皋遇巫咸
這一逃亡,不知日月,不敢走平川,只能通過翻山越嶺,跋山涉水,以此通過路障天險來躲避墨翟,卻是虧其多年採藥積累下的山路行走經驗,通過花草樹木生長習性、日月星辰位置辨認方向,其心中有個念頭,一路西行,找師父,唯有師父能幫自己解難。
成皋邑(今河南滎陽汜水鎮),別稱虎牢,古東虢國,春秋鄭制邑,鄭國城邑,北鄰河水,西鄰洛水,南面和東面為深澗,成皋之名是取山嶺高矗瀕臨黃河之義。
成皋邑地屬嵩山余脈,此地山脈也稱伏羲山,峽澗幽山洞奇,峰峻崖險,古往今來,兵家必爭,史海沉勾,倍受矚目。
伏羲山因伏羲曾在此修行生活而得名。風伏羲,後世尊稱伏羲或羲皇。風裏希,世人尊稱女媧或媧皇。這二人乃上古之人,結為夫妻,互稱羲哥、媧妹,為華夏始祖,得域外之人相傳絕技,一人專攻推演八卦、識風辨雨、歌賦曲謠,一人專攻器樂、織錦、煉器、釀酒。修行法術自鍛體、鍊氣、成丹到元嬰階段秘籍各得傳授,並得域外之人相助,降服一蛟龍,作為坐騎。這伏羲山便是當年伏羲教民蠶絲、創八卦、正姓氏、置嫁娶的地方。《山海經》載記,此地泉水欹危,映帶左右,晨起伏而憑之,煙霞瀰漫,萬頃茫然,峰巒盡露其巔,煙移峰動,如眾鳥浮水而戲。
這成皋邑本就是一座小城邑,人口稀少,默默無名,但這裏卻隱居着一位高人,此人乃巫族後裔,一代大巫巫咸。平時居在此處,不顯山不露水,只為精研巫術。這巫術包含萬象,有推演、有醫藥、有占卜、望星辰,斷水文。而那伏羲為人類文明始祖,其在此創八卦,必會留下一下創造痕迹,因此那巫咸便久居在此,閑來便遊覽伏羲山以求能訪到伏羲留下的神跡。
這一日,巫咸正在山中尋跡,行到那五指嶺上,駐足四望。這五指嶺卻是這伏羲山的主峰,高達1084米。這巫咸正暗自感嘆,來此伏羲山尋跡已有數年,可卻沒能獲得丁點兒絲跡,看來巫族在自己手上是沒望了,唯有指望自己的愛徒季咸將其發揚光大。這季咸自幼拜入門下,極為聰穎,於巫術一道天賦極高,修行不到三十載,幾乎盡學自己所傳,能得此徒,倒也不枉居住成皋邑這麼多年。
這巫咸正在俯視群山,忽然看見東北角方向出現一陣混亂,那裏成片的山林搖擺倒下,偶爾還傳來幾聲喝叫聲。巫咸嘴角微微翹起,心道,這是哪些人閑的無聊,竟跑到這深山老林中打鬥,況且那地緊鄰一處大峽谷,山崖陡峭,無任何倚靠,若是失足跌落,可就省卻棺槨了。閑着也是閑着,去瞧瞧熱鬧也好。這巫咸想着,便飛身向那處飛去,這一飛卻顯示了巫鹹的不凡,只見其腳尖輕點樹梢,如蒼鷹般向前飛去。那打鬥之地距離五指峰直線距離不過五六里,且又是俯衝直下,所以須臾間,便來到那打鬥附近的一座高立青石之上。盯着那打鬥的二人,有一人看其兵器甚是眼熟,仔細一看卻是自己徒弟季鹹的九轉奪命槍,不由心中大怒,這哪來的鼠輩竟敢搶奪自己徒弟的寶貝,看其瘦骨嶙峋,穿着破爛流丟的衣服,如地獄惡鬼一般青面獠牙,髮髻鬍鬚蓬亂,似剛從草堆中爬出一般,就這等之輩如何奪得了季鹹的兵器,定是使奸計耍手段所得。這麼說來,那使用一柄金燦燦長刀的很有可能是徒弟的好友,這位刀法不錯,步履沉穩進退有章法,倒是個人才。二人打鬥的情況來看,那惡賊明顯不是使刀的對手,不知什麼時候偷學了季咸幾手槍法,竟耍的有模有樣,先不急瞧瞧再說。
再說現場打鬥的季咸與墨翟,墨翟倒是注意到了現場突然出現了這麼一位高人,心中也是甚感突兀,但見其沒有上前,心中略安,應該不是這季鹹的熟人。而那季咸此刻正背對着巫咸,正忙亂招架,哪還有心思關注其他。
此刻的季咸,一路逃亡至此可謂是筋疲力盡,手也軟腿也軟,肚子空蕩蕩,前心搭後背。那曲阜至這成皋,數百里路,而且一路全靠雙腿跋涉,既沒有好好休息過也沒有吃上些好的食物,營養缺失,眼看離那成皋邑就剩幾十里路便可見到師父,誰承想竟被墨翟追上。
這季咸招架了幾招,被墨翟一個穿心腳點中,飛出三丈開外,還不待起身,卻被墨翟一個箭步趕上,正要揮刀解決了他。耳邊傳來一聲高喝,“這位壯士,且慢動手,老夫有話要問這廝!”
墨翟懸着的刀沒有落下,側頭看了下說話之人,此刻方認真打量來人,身穿青綠長袍,頭戴羽冠,頜下幾縷長髯,黑中帶白,往那一站倒也有幾分仙風道骨。遂將墨刀指向季咸胸口,懸而未動。
那季咸此刻聽聲方知道這還有別人,只是這聲音甚是耳熟,扭頭一看,哎呀!這眼淚可就嘩嘩留下,看來我神巫季咸命不該絕啊,終於可得救了。
“師父!快救我!”
師父?墨翟一聽,暗道不好,這人原來是季鹹的師父。趕緊後退幾步持刀做好防範。可心中卻又嘀咕,這來人若是季鹹的師父,那為什麼不早出手,還說有話問這廝,真是莫名其妙。
那巫咸也是暗自奇怪,我與這人素不相識,他怎麼會認識我,還叫我師父,只是這聲音聽着耳熟,遂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叫我師父!”巫咸沉聲喝道。
“啊?”這下輪到季咸納悶了,腦中短路了一下,再次發聲道,“我是季咸啊,師父,難道你不認識我了么?”
“季咸?”那巫咸盯着季咸看了一會兒,隨後怒聲道,“好你這廝,不但搶我徒兒兵器,還敢冒充我徒兒姓名,當真老夫老眼昏花了不成!看老夫不斃了你!”說罷就要上前動手。
這一下,墨翟也疑惑了,不知這老者唱的哪出,季咸都喊其師父了,他怎麼還不認呢,從其話中也可斷定那季咸定是他徒兒,只是怎麼如此凌亂。
“師父啊,我真是季咸哪,難道您不認識我了么?”那聲音如杜鵑啼血,悲傷無比。此刻季咸也是無比疑惑,又無比難過,那眼淚嘩嘩的流,這好不容易見到了師父,有了依靠,誰知師父竟不認識自己了還要斬殺自己,這世上還有誰能比自己可悲啊。
那巫咸也困惑了,站在季咸前面,彎着腰盯着季咸,左端詳右端詳:“你真是我的徒兒季咸?我那徒兒玉樹臨風,儀錶堂堂,豈有你這番青面獠牙、瘦骨嶙峋之狀,你好生說說,你究竟把我徒兒季咸怎麼了!再不如實說來,我讓你好看!”此刻巫咸也是火冒三丈。
“師父啊,我真是你的徒兒季咸,我被那墨翟追了一個多月,吃不好睡不好,晨飲朝露,午食青果,夜嚼野草,沒吃到一頓熱乎飯,沒吃到一點兒葷腥,我這嘴裏都淡出了鳥味,我苦啊,師父!”
“啊?你真是我徒兒季咸!”這巫咸聞聽趕緊蹲下身來仔細擦拭了季鹹的臉,果然都是青草汁染的,扒開鬍子亂髮,漸漸能辨識出季鹹的幾分模樣,“哎呀!果然是我的徒兒,你怎麼會如此狼狽!”
聽到師父相認,這季咸懸着的心可算是踏實了,抱着師父就是一頓痛哭,“他!就是他!他追了我一個多月,幾次我是死裏逃生,總算徒兒命大,得見師父一面,師父啊,你可得給我報仇呀!”這季咸也算老大不小了,今年業已二十八歲,足足的成年人,可此刻卻如同小孩受到欺負般向大人告狀,足見其心理受到何等壓力。
那巫咸見到徒兒受此苦難,心中怒火中燒:“徒兒,你且歇息一番,一切苦難為師幫你討回!”說罷,站起身轉向墨翟,冷冷的看着,“原來你這廝才是惡人,竟敢欺負到我巫族門上,報上你的名姓根源來,讓我看看你有何所依!”
“師父!他沒什麼根源,不過是曲阜城下一自創的墨派門主罷了!”那季咸還不等墨翟回答,搶先惡聲道。
“不錯,我乃墨氏門派墨翟是也,不知您如何稱呼?”墨翟雖做警惕,但仍保持禮節。
“殺人不過頭點地,可你竟追我徒兒自那魯國曲阜到我鄭國成皋,此間跨越數國,你可真有毅力啊!”這巫咸怒極反笑,“你既為墨門門主,我也為巫族門主,身份相當,如此我斬殺你也不算以大欺小,你說可是?”
“呵呵,看來你比你那徒兒強多了,巫族在你手上應該也不算沒落。不過你那徒兒季咸,卻是墜了巫族千百年的門風,奪他人之物,無辜傷及他人性命,為惡且無禮。”
“我徒兒如何,不需你來指點,既然你傷了我徒兒,我自要為其討回公道!廢話少說,你拿命來!”說罷,凌空飛起,一記蒼鷹搏兔轉向墨翟。
這巫咸此刻修鍊已達還丹之境,在那地仙中也是排名靠前的,一身功力修為自是不可小覷。而墨翟不過煉己之境而已,整整弱了巫咸一個境界。境界的差異導致力量的懸殊,巫咸隨便一擊,那氣勢便如洪水猛獸勢不可擋。避無可避,墨翟只好揮刀招架,一記硬接,卻是震得墨翟倒飛了百米,撞斷數顆大樹。
此刻墨翟就感渾身氣血翻湧,雙臂發麻,肌肉顫抖。心中暗自驚訝,這巫咸果然不得了,憑功力修為自己絕不是其對手,看來得想辦法脫身。
那巫咸一見墨翟竟接下了這一記,而且還未受傷,也是心感驚訝,看來這墨翟果然不得了,怪不得能逼着季咸四處亂逃。斬草要除根,此人不能留,否則必是巫門大患。此刻巫咸心中也升起一些想法,不待墨翟緩過勁兒,又是凌空一掌擊向墨翟。
既然知道自己功力不敵,墨翟心中也想好對策,待那掌力臨近,卻是揮動墨刀,如同在河水激流下,披荊斬棘,斷那掌力。沒想到此法竟然奏效,那雄厚的掌力竟被三刀破解。
看到方法有效,墨翟心中有了底,此刻也不應再做逗留,應趕緊逃離此地。想到此,一刀削出,劈了一根樹枝,刀鋒一轉,以刀側面擊向樹枝,那樹枝如離弦之箭向那巫咸射去。而自己則反向飛奔而去。
“哎呀,不錯嘛,不但能接住老夫的掌力,還能反擊。”巫咸冷冷的道,反手一撈抓住射來的樹枝,隨後手臂一揮,又將那樹枝反向射向墨翟,那氣勢卻比墨翟那一下高明不少,樹枝呼嘯而知,逃跑中的墨翟聽風辯位,趕緊橫向一個側移,險險的避過那樹枝,再看那樹枝越過墨翟身旁射入前面一岩石中,如針刺豆腐般,沒進有兩尺多深度,看的墨翟暗自咂舌。
“看來風水輪流轉么,師父,不能放了那墨翟,否則必是禍患!”季咸一見墨翟如同自己前番一般變追為逃不由得心中大爽,竟一下站了起來,人逢喜事精神爽,用到季咸這也是正應景。
這墨翟避過回射的樹枝,腳步不敢停,一路疾奔。那巫咸一見,自是跟在後面狂追,其修為高出墨翟很多,速度自是快了很多。墨翟為了干擾,一路之上不斷使用樹枝、石塊製造障礙,其奔向的方向卻是不與季咸相同,那季咸盡找山路逃亡,可這墨翟卻是下了山路往那人多的地方,其心理抱着一個想法,那就是逃到大城中,在那城中有國家司法監督,你巫咸不好隨便傷人,而且此地既已是鄭國,那就離周天子腳下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