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張家
不過管他是不是真的名士呢,能趁機學點東西總是好的。
當下,易卓認真的和對方問答了起來。
兩人說話的時候,易安他們幾個小的都在旁邊跟着。
易康還小,易萱易勵更是不懂科舉,唯有易安敏感的發現,這位姓周的老爺爺絕對是飽學詩書之人。
沒看到爹爹在跟他說話的時候有多認真嗎?眼睛都在放光呢!
易安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躲開這位老爺爺的視線跑到了易勵身邊,拽過他低低的說了句什麼。
易勵用力點點頭。
然後原本就走的不快的牛車,速度越發的慢了起來。
這邊已經進入學習狀態和教學狀態的兩人,完全沒去管這些,繼續一問一答。
在問答中,易卓就覺得原本學的很晦澀的地方慢慢被捅開,讓他多了明悟,甚至於某些地方直接恍然大悟,明白過後,易卓就不由得有了更多的問題要問。
老人家看着易卓這麼一點就透,舉一反三,不由得對易卓更加喜愛起來,也多了幾分愛護之心。
慢慢的由原本的隨意指點幾句,變成了有問必答,儘可能的給易卓講解。
待終於告一段落之後,太陽也已經變得高高。
老人家接過易安靜靜遞過來的水囊,看了看這孩子,似笑非笑的說道:“阿卓有個好孩子呢!”
易卓愣了愣,雖然不太明白老人家在說啥,卻依舊點頭說道:“安兒當然是好孩子,我三個孩子都是非常好的好孩子呢!”
老人家失笑,喝了幾口水說道:“得了,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趕緊趕路吧!”他又看向易卓,笑問道:“就幾里地,我們竟然足足走了一個時辰還不到,是不是該快點了?我肚子可餓了!”
易卓摸鼻子。
他終於反應過來了。
易安他們幾個小的同樣猛咳嗽。
旁邊,易勵也是猛撓頭。
因為易安的交代,他最初還是儘可能地慢慢走,最後索性找了一個地方將牛車停了下來。
他可是已經看出來了,眼前這位可是很厲害的讀書人,卓叔這是在設法跟人學學問呢!
現在人家都說透了,易卓雖然還想再繼續跟人家學點東西,但本就是萍水相逢,有這些收穫已經讓他滿足了。
易卓笑着對易勵說道:“勵兒,加快點速度吧!時間可不早了!”
“哎!”
易勵吆喝一聲,牛車再度啟程。
這一次,易萱坐在了牛車的側邊,老人家也沒再嘮叨,怎麼可以和一個小姑娘同坐一個牛車的問題。
路上易卓也翻出了點心,讓大家包括老人家稍微墊墊肚子。
接下來的路程,易卓沒有再和周姓老先生談論功課,而是隨意的閑聊了起來。
一閑聊,易卓就會發現這位老先生知識儲量非常豐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麼都能說出一個一二三來。
殊不知老先生更加驚訝,他知道的多,是因着他年紀大了,見多識廣,怎麼在這麼一個偏僻的小地方,隨便逮個秀才也是一樣啥梗兒都能接住?
這讓他忍不住對易卓更好奇了,所以不由得繼續和易卓搭話。
易卓對此自然是求之不得,雖然沒有談書本上的知識,但是能閑談也好啊,穿過來多半個月了,他對這個世界的環境基本上是一抹黑呢!
大概多半個時辰過後,易卓一行人終於來到了目的地,文林縣。
和沒有城牆的後世不同,古代縣城都有頗為高大的城牆,畢竟古代治安很成問題,沒有城牆沒有安全感呢。
牛車來到城門前,易卓就發現門前已經等了不少人。
這些人大多挑着框子,因着上面都蓋着茅草,所以基本上看不到裏面是什麼。
易卓咕噥道:“來縣城的人真不少!”看起來還挺繁華的。
易勵笑着說道:“卓叔久未出門,可能忘了,今兒正好是集呢!”
“今兒有集?”易卓恍然。
難怪這麼多人,向來都是附近的村民帶來了自家的收穫,想趁着集市賣個好價錢。
當易卓他們來到縣城門口,就看到有幾個僕人打扮的在那裏一臉焦急的等待,時不時的張望一下。
易卓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周姓老人喊了一聲,“澄泥!”
帶頭的老僕聽到聲音,趕忙跑到了過來,看到周姓老人的樣子,不由得嚇了一跳,“老太爺!你這是怎麼了?”
“沒啥,遇到點難事,幸好讓阿卓幫了一把!”周姓老人擺擺手,完全沒有最初破口大罵的樣子。
澄泥趕忙向易卓道謝,又喊後面的僕人過來扶周姓老人下來,去自家的馬車上。
臨上車前,周姓老人回頭問易卓,“阿卓,你就不問問我的身份嗎?”
易卓洒脫的笑道:“如果您想說,我自然會知道,如果您不想說,我又何苦強求您?”
老人哈哈大笑了幾聲,上了馬車一群人逕自離去。
易安他們看着馬車離開,轉頭看易卓。
易卓攤攤手,說道:“看我做什麼,我們也就是幫了對方一個小忙罷了,作為報酬我不是和他學了好些東西了嗎?估計是兩清了!”
易安他們也不是貪得無厭之人,很快就將這次的意外事件當成了巧遇,拋之腦後去了。
不過易安倒是好奇了一件事。
“那位澄泥的名字是什麼意思?”易卓笑道:“那是名硯的名字啊!”
易安恍然。
易卓他們排隊,交了幾文錢的進城費用,便走進了文林縣。
走進來,易卓就發現這縣城雖然不太大,卻規劃的不錯。
主幹道挺寬,路邊也沒啥垃圾腌臢之物,住宅區和商業區也是分開的。
易勵出師前也是在文林縣學的木匠,同在一個縣城,彼此自然沒少見面,所以也不用易卓指路便逕自從十字路口往西邊去了。
易卓他們並未去集市上面,而是直接去了張家。
來到張家門前,還未上前敲門,就看到一個年輕小伙兒扛着什麼東西往外走。
易卓笑着喊道:“俊兒!”
張俊一抬頭,嚇一跳,“舅舅!安兒康兒還有萱兒妹妹也來了?”
易勵不高興道:“俊大哥,你是不是沒看到我啊?”
張俊嘿嘿笑道:“當然看到啦!有幾天不見了啊,勵二弟!”
易卓任由他們兄弟笑談了幾句,問道:“俊兒,你娘在嗎?”
“在在在,”張俊一拍額頭,這才反應過來,“你看我這記性!舅舅,你們都趕緊進來!”
說著,趕忙將易卓他們往院子裏讓。
同時,張俊衝著屋子裏喊道:“娘!我舅舅來了!”
“啥?超遠來了?”易蓮聽到兒子在喊,趕忙從屋子裏出來了。
出來一看,還真是自家弟弟,還帶着外甥外甥女,高興壞了!
幾個小的乖乖喊人。
易蓮高興地拍拍易安的肩膀,又揉揉易康的頭,最後拉着易萱的手,說道:“萱丫頭這是頭一回來姑姑家,千萬別拘束,就跟自己個家裏一樣!”
易萱笑着抿抿唇,乖巧的點點頭。
易卓問其家裏都還有誰在。
易蓮笑道:“今兒不是正逢集么?一大早,他們小叔就帶幾個小的出去了!他爺和他爹去了鋪子那邊,家裏就我和老太太在家。”
易卓點點頭,說道:“那我自當去拜見老太太才好。”
眾人一番親熱之後,易蓮趕忙招呼易卓往二進院子裏去。
張家是一處三進宅子,頭一進住的是易蓮夫妻,左右廂房住着大兒子張俊,二兒子張傑。
第二進則住着易蓮公婆,東西廂房住着易蓮家的小兒子張昊,跟還未成親的么子張貴。
張家除了長子張福之外,還生了三個兒子,不過張家規矩,成親的就得分出去,現在還沒成親的就最小的么子,所以張家住的非常舒服。
至於最後面的后罩房,則住着他家小閨女翠娘。
易卓來看望易蓮,首先要做的就是拜見張家老太太。
胖乎乎的張老太太對易卓他們的到來也樂得合不攏嘴,又一臉疼愛的拉着易萱的手,長吁短嘆的說她受苦了,喊旁邊伺候的小丫頭拿水果糕點給他們吃,最後老太太還特意從手腕上拽了一個鐲子要給她戴上。
易萱趕忙搖手想拒絕,老太太還不樂意,“你可是老大媳婦兒的親外甥女,老太太喜歡你,給你個鐲子當見面禮都不行?”
易萱只能回頭看易卓。
易卓笑着點點頭同意了,他知道,老太太是真心善,又心疼易萱受苦了,才給她鐲子。
易萱這才恭敬的雙手接過,並直接戴在了右手上。
“好孩子好孩子!”老天天拍拍易萱的手背,心底一陣感嘆,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就不會說話呢?可惜得了的!
一家人正說著話,就聽到門外有人喊,“阿俊,你在這裏嗎?”
張俊回頭喊道:“小叔,我在奶這裏呢,有事兒啊?”
來人邊走邊說道:“你爹不是讓你回來搬肉嗎?你咋一直沒搬去?”
“肉?”張俊猛地瞪了雙眼,“我忘了!”
張俊猛地反應了過來,自己剛剛到底忘了點啥,悶頭就往外跑。
結果剛剛跑出來就和人撞個正着。
“哎喲吼~~阿俊,你小子跑慢一點啊,就算急也不至於這樣啊!”來人被撞得一趔趄,差點沒有摔倒在地。
幸好張俊及時拉住,道歉連連,“小叔抱歉,沒看到啊!我有事先走了!”
說著,也不待張貴反應過來,便火燒屁股一樣的竄了。
張貴在後面就嘆氣,自家這大侄子也真要改改這咋咋呼呼的性子了。
就聽到屋裏張老太太在喊,“阿貴嗎?回來了就趕緊進來,別擱外面站着!”
聽着這話,張貴就忍不住摸鼻子,然後掛起笑臉喊道:“娘,我這不就進了!”
房間裏,易卓等人就看到門帘子一撩,一個高個子的的年輕男人走了帶了一絲弔兒郎當的走了進來。
男人挺帥,但是那動作着實讓人頭痛,原本心情挺好的老太太看的瞬間心疼就DOWN了,“阿貴,你就不能好好走路?”
“娘,我這不走的挺好的嗎?”張貴摸摸鼻子。
張老太太一陣抱怨,“你出門吧,我挂念着你怎麼不回來,你回來就氣我回來就氣我……”
張貴來不及看着一屋子人都是誰,趕忙哄老太太,“我的親娘哎,這是哪兒來的話啊,我咋氣你了?看,我還特意給你買了羅家的桂花糕吃呢!”看到自家老媽炸毛,張貴趕忙從懷裏取出一個油紙包自救。
“真的?快拿來!”張老太太立馬眉開眼笑,她年紀大了,愛吃點甜的,偏偏為了她的身體,易蓮掐的很緊,整個家裏誰都不敢給她多吃,也就是最小的兒子能給她買點。
拿過桂花糕,張老太太又想起來易蓮就在旁邊,忍不住小心翼翼的看她。
易蓮沒好氣的說道:“吃吧吃吧!就跟我是惡毒兒媳婦一樣!”她看着那包桂花糕,提醒老太太,“娘,說好的,只能吃兩塊啊!”
“知道了!”張老太太一臉心疼。
羅家的桂花糕好吃歸好吃,但是給的忒少,一共就給五塊,一般人家都給十塊的,偏偏自家兒媳婦看着還特別嚴格,只給吃兩塊。
她小心翼翼的分給易萱,“給,萱丫頭也吃,可好吃呢!”
易萱習慣性的想拒絕,易蓮趕忙打眼色讓她吃,老太太身體不好,是真不能多吃甜食。
易萱只能笑眯眯的給張老太太福身。
張貴這會兒也好奇的打量着屋子裏的人,忍不住嚯了一聲,“今兒咋這麼多人?哎,這位是……”
眼前這人有點眼熟啊!
易卓站起身,笑呵呵的和張貴打招呼,“阿貴,好久不見。”
張貴一愣,脫口而口,“秀才哥?”
“對,是我。”易卓笑眯眯的點頭,說道:“幾年不見,你長大了不少!”
“呃……”張貴幹笑了幾聲,說道:“是啊,秀才哥,好幾年不見了呢!”說著,腳不着痕迹的往旁邊挪了挪。
那樣子看的易卓心底直笑,不過他也不意外。
誰讓張貴是個學渣呢!
還是曾經在他手中進學過得學渣!
張貴是張老太太的老來子,年過四十才老蚌懷珠的那種,所以從小就備受寵愛,等他長大一點,大嫂易蓮就進了門,也就和易卓成了親戚。
然後幾乎是理所當然的,等張貴再大一點就進了原身的私塾,這一進去不要緊,就早就了兩個人的心理陰影。
不單單是張貴的,還包括易卓都是一樣。
為什麼會有這種學渣學生啊?
為什麼會有這種兇殘妻兄啊?
在折騰了兩年之後,張貴宣佈放棄不再進學,原身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咳咳,很難說,原身前幾年沒咋的往張家來,有沒有張貴作孽的緣故,總之,這兩位算得上是孽緣了!
張貴認出易卓之後,旁邊的幾個孩子他自然就都認出來了,易勵之前常來張家,不陌生,另外兩個小孩子,也挺像秀才哥的,算算年紀就是他家孩子,不過,那個挺像他的姑娘是誰家的?他家親戚?
他看着易萱,有點好奇的猜測着。
易蓮看着立馬心頭一凜,因為易萱的事情她回來跟張家兩位老的,跟當家的都提了一嘴,偏偏這位小叔那幾天不在家,昨兒才回來!
而且,她也沒來得及說!
張貴上下打量了一下正小口啃點心的易萱,轉頭問易卓,“卓哥,那你是大閨女吧?和你長得真像!”
他在心底想了半天,雖然這姑娘和幾年前看着並不是很像,不過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叫做女大十八變嗎?估計是長大了眼眉長開了吧?
還別說,這姑娘還真俊兒!以後一定能嫁個好人家!
他是這麼想的,還不忘跟易卓嘀咕一聲。
從這裏就可以看出來張貴的性子有點不太靠譜,就算是自家親戚,背後說姑娘話也不太好啊,更何況還是跟當爹的說,也就是易卓不是古代土著,要不然非得跟他翻臉不可。
易蓮自然也聽到了不靠譜小叔子的話,直接伸手把小叔子往旁邊拽了拽,快速給他說了幾句,順帶警告他:閉——嘴!
聽了大嫂的話,張貴差點就一串卧槽來表達此刻的心情了。
幸好易蓮再度狠狠地瞪他一眼,他才老實了。
在整個張家,張貴甭管是親爹娘還是親大哥誰都不怕,就怕親大嫂易蓮。
易蓮進門的時候,張貴才剛剛四五歲,屬於剛剛脫離小天使,已經初步進化成熊孩子的階段。
那時候張家二老因為忙着店鋪的事情,就由易蓮來帶他,真真是長嫂如母的帶他!
易蓮最初還能按捺着性子哄他,但誰都知道熊孩子一旦犯熊是真的分分鐘抽他屁股。
某一天小張貴再度調皮搗蛋,給易蓮擺了一地的活兒。
易蓮那天剛好趕上親戚造訪,本身就心情不好,小張貴再一搗蛋,“嘎嘣”一聲那根弦兒就斷了。
後果嘛……
等張家二老一回來,原本正乖乖吃東西的小張貴立馬衝過來哭訴,易蓮也梗着脖子,做好了和張家二老吵一架的準備。
不成想,張家二老竟然一臉驚訝的說,沒想到易蓮這麼能抗,我以為你早打他了呢!臭小子就得打,你別怕我說你,這小子調皮了就得打。
易蓮:……
張母還特意給了易蓮一根簇新的竹板。
易蓮看着那竹板根本不想用過的樣子,問她婆婆,這板子真打過?
張母理直氣壯的說,當然沒打過啊,我是他親娘我心疼,你打的時候記得別在我眼前打就行!
易蓮繼續無語。
不過日後張母也證明了自己的話,易蓮可以用揍的來管教小張貴,只要別讓她看到就行。
易蓮也終於能收拾小張貴了,在易蓮的嚴格管教下,長大后的張貴雖然偶爾也會犯熊,但終究沒有變得真那麼熊。
不過這件事造就的唯一悲劇就是小張貴,易蓮就成了他最怕的一個人,就算張貴自打進學,易蓮就沒再打過他屁股也一樣。
直到今天,絲毫不變。
被自家大嫂警告過後,張貴也收起了自己的弔兒郎當,有模有樣的和幾個小的打招呼,又和易卓似模似樣的寒暄了起來。
雖然他心底對易卓也挺怵頭的,但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如今再跟這位秀才哥說話,感覺特別舒服。
易卓對這位張貴也挺驚訝的,因為在原身的記憶中,張貴就一個代名詞——草包!
但是他和張貴稍微接觸了下就發現,這人其實挺不錯的啊,雖然嘴上有點愛吹牛的嫌疑,但說話很爽利,在很多事情上也有挺有自己的看法的,這讓原本有點敷衍的易卓也認真和對方接觸起來。
於是兩個人就越說越開心。
易蓮在旁邊看着還驚訝的,不過她也沒多問,畢竟自家弟弟和小叔子處的好是好事兒。
眾人說了一會兒話,張老爺子和張福也趕了回來,旁邊還有張俊緊急找回來的弟弟妹妹們。
易卓來到張家,他們自當過來拜見。
一群人鬧哄哄的互相見過,幾個小的似乎也被提前叮囑過,對易萱的態度都很親熱。
尤其是年紀最小的張翠娘,看着易萱的眼神充滿了好奇和友善。
張家家庭和睦,彼此感情也好,養的張翠娘性情也憨厚天真,小心翼翼的和易萱說著話,唯恐那句話不對刺了對方。
易萱原本微微緊張的心情也慢慢鬆懈了下來,笑眯眯的聽對方說話。
張福走過來,連連說怠慢了。
易卓自然笑着表示沒什麼,是我莽撞了,沒提前通知一聲就過來了。
一通官方套話說過之後,一群人紛紛就坐。
閑談了一會兒,易蓮就發現自家丈夫衣袖上又沾染了油污,有點鬱悶的說道:“怎麼又沾上油污了?這個可難洗了!”
張福也挺苦惱,說道:“我也沒留意在哪兒蹭的,這身衣服又毀了……”一旦沾染上油污,基本上就洗不幹凈了,他身為有好幾個攤子的肉鋪老闆,總不能穿這種臟衣服出門吧?
這時候,張貴插了一句,“大嫂,外面現在有一種叫做肥皂的,去除油污的能力特別好。”
“肥皂?這是什麼?”易蓮疑惑道:“新出的皂角嗎?”
“不是的,是一個長方形淺棕色的東西,”張貴描繪道:“我之前在外面的時候看到一個人用過,特好用,不過賣的可少呢!”
“那肯定很貴吧?”易蓮微微皺眉。
身為當家人,她對於價格總是很敏感。
張貴擺擺手說道:“這倒不是,據說挺便宜的。”
“那肯定是假的!”易蓮乾脆地說道:“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
“難道我看錯了?”張貴有點懷疑。
易蓮和張貴說話的時候,聲音並未放小,旁邊易安他們自然聽得清清楚楚,但是大人說話小孩子是不準插嘴的,只能拚命的看易卓。
易卓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大姐,我今兒來的時候帶了一些肥皂給你們。”
“啥?”易蓮疑惑的看向自家弟弟。
“你有肥皂?”易蓮看向自家弟弟,一臉好奇的問道:“那東西好用嗎?”
易卓微微笑,“大姐親自試試不就知道啦?”
說著,早就準備好的易勵趕緊跑出去,從外面搬來一個小箱子。
將其打開,就看到裏面整整齊齊排着一塊塊淺棕色的物體。
“這麼多?”易蓮挑眉,“看來這個肥皂果然很便宜。”
易卓:……
算了,易卓不想跟易蓮說這個,還是先讓她看看肥皂的洗滌效果再說。
張家身為屠戶,缺啥都不會卻染滿了油污的破布。
易蓮喊小丫頭拿來一塊破抹布,直接在他們面前親手洗,打上肥皂,搓了幾搓,沖了幾沖,乾淨了!
易蓮目瞪口呆,手一摸就知道,這是真乾淨了!
“喲!真乾淨啦!”
當初在易家村溪水旁的一幕也在這裏重演了。
親自試過之後,所有人都眼睛放光。
和之前那些村婦不同,張家想到的更多,這個肥皂,絕對是好東西啊!
易蓮伸手拽過易卓,趕忙問道:“超遠,這個肥皂多少錢買的?”
易卓繼續微笑,“一塊肥皂我賣九文錢!”
“卧槽!”張貴脫口而出,“卓哥,這肥皂不會是你做着的?”
“然也~”易卓繼續保持微笑。
臉皮好僵啊!
張家人再度一陣驚訝。
這肥皂是肉眼可見的好東西,肯定能賺大錢的!
張貴嘖嘖了幾聲,說道:“卓哥,你賣的可太便宜了,我之前在上西縣,你知道那邊的肥皂賣多少錢嗎?”
“十二文?”他試探着問。
韓承業就在上西縣賣,他自然知道價格的。
“十三文!”張貴一拍桌子,“比你說的還貴!那個賣肥皂的是從你哪裏拿貨的吧?”
“正是,”易卓挑眉,“看來是漲價了!”
張貴叫道:“卓哥你怎麼還這麼冷靜?你的錢都被你的下家賺去了!”
易卓失笑,“不至於的,我心裏有數!”別看他的批發價比下家賣的差這麼多,好像他賺的少一樣,但是不要忘了他本身走的就是批發的路子啊。
而且,誰知道一塊肥皂的本錢到底有幾文錢啊?易卓笑的古怪。
不過明面上的理由,依舊是易卓備考鄉試,肥皂這邊只需要補貼家用便可以。
張家人對此也紛紛點頭,“確實,還是科舉比較重要。”
他們張家在文林縣還有點排面,但是究其原因還不是因為他們和易卓這位秀才公是親戚么?
錢在權面前就是個弟弟!
這也就是殷朝了,如果換成別的朝代,那錢在權面前就是一個渣渣!
不過,他們還是有點失望。
張貴眼珠子轉了轉,湊到易卓身邊,拍着他的肩膀,問道:“卓哥,問個事……”
易卓輕笑着點頭,說道:“能。”
“哈?”張貴懵逼了瞬間。
易卓笑道:“你不就是想問問我能不能賣給你肥皂么?當然是可以的,賣誰不是賣,而且你又是我前學生呢!”說到後面,他帶了一絲戲謔。
張貴幹笑,“卓哥,你就別拿我取樂了!”他摸摸鼻子,又興奮地問道:“能賣多少肥皂?”文林縣可還沒有肥皂過來呢!
易卓笑道:“我這次過來帶了足足一千塊肥皂,你們要多少肥皂?”
“一千塊?”張貴大吃一驚。
易卓那邊的產量比他想像中似乎要來的大啊!
“對,”易卓點點頭,轉頭看向張福,問道:“你們能收多少收多少,剩下的我另外找主顧便是!”
張福別看面相憨厚,對易卓的信任度也挺高,足足七十,但人家畢竟是張家當家的,琢磨了下便拍板道:“還另外找什麼主顧,我直接都收了便是。”
張福能看出來,這個肥皂絕對不會沒人買,他肯定能賺錢。
不過……
張福認真的問,“超遠,九文錢你到底賺不賺錢?我們這邊賣不能比十三文更低了,好東西總是沒人嫌貴的。”
他說的含蓄,不過意思顯而易見,你要是之前開價開低了,你完全可以漲價。
易卓笑笑,說道:“放心吧,姐夫,我心裏有數的。”
“那就行。”張福點點頭。
易卓又說道:“不過姐夫,我想從你這裏買些豬油回去,以後固定買。”
張福有點驚訝的看了看易卓,說道:“當然可以。”他隱隱約約猜了出來,豬油應該和肥皂有不小的關係。
但張福自然不可能沒眼色的去問。
能帶你發財就不錯了,有些時候有些事情都得有點數。
易蓮看他們開始談這些,笑着轉頭看向了易萱和自家小閨女,說道:“得了,你們談你們的,萱兒,翠娘,我們去後邊!”
易萱看了一眼易卓,得到允許之後才點點頭。
“哎!”翠娘則笑眯眯答應了一聲,拉着易萱的手便站了起來。
幾個女眷直接去了後院。
張老太爺也和張老太太去歇着了。
易卓和張福同樣沒有拘束着幾個小子,讓他們都出去玩。
待沒了其他人,易卓才和張福開始談正事。
張貴則在一邊旁聽。
大廳里,易卓和張福兩人敲定了每隔十天,張家就會派人去一次易家村,拿肥皂的數量可以隨機浮動,但是不能太少。
張福笑道:“按照阿貴的說法,這肥皂外面都賣開了,自然不會不好賣的。”
“只是預防萬一的好。”易卓笑了笑。
同時還敲定,張家過去的還是需要幫忙帶些東西,除了豬油之外,還有其他物品。
張家自然無不可的同意了。
當然,易卓此次帶來的一千塊肥皂張家也全部都收了,他也沒忘提醒張福,他平時往外批發肥皂都是十分錢,只有他家和韓山梅家是九文錢。
至於為何,易卓沒細說,張福也沒追問。
誰家沒個秘密,就像張福一點沒問易卓肥皂方子以及買那麼多豬油幹嘛用一樣,自己賺能賺的錢,其他秘密,少問,長命。
待兩人將事情談好,時間也到了午飯時分。
有僕人過來問何時開飯。
張福笑道:“這就開飯了!”
張家自然沒有各種男女不同桌的講究,一群人通常都是圍坐在一起吃飯的。
但他們也體諒易萱之前成長的環境,特意分出了一個小桌由張翠娘陪着她吃。
不過易萱一出來,嚇易卓他們一跳。
她換了一身桃紅色的娟紗繡花長裙,頭髮梳了一個雙掛鬢,上面還簪了造型精緻的珍珠首飾。
“怎麼樣?好看吧?”易蓮笑道:“小姑娘家家的,還是要打扮一下的。”
易萱不由得羞紅了小臉。
她在高家的時候雖然也有點首飾,但這麼被鄭重其事的打扮還是頭一次。
“好看!”哥哥弟弟們紛紛點頭稱讚。
易卓也嘆息一聲說道:“我還真忘了這回事。”
後世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根本不讓化妝,也極少會有人用些首飾之類的,他還真的忘了古代這麼大的姑娘家都需要打扮打扮的。
張翠娘一揚小臉,得意道:“萱萱姐頭上的首飾還是我的呢!”
易卓聞言也誇獎道:“翠娘真是好孩子,回頭舅舅給你買新首飾!”
“哎,那我就等着舅舅啦!”張翠娘嬌憨道。
一群人說笑了幾句,就熱熱鬧鬧的用飯。
午飯很豐盛,豬肉切成大塊,燉的香噴噴的,還燉了魚,做了雞,讓一群小子吃的頭也不抬。
飯畢,大家都特意休憩一下。
不過張貴借口有事,又跑出去了,得虧兩老早早的歇着去了,要不然又得生氣。
等易卓略作休息之後,出門看看太陽不那麼毒辣,轉頭去了易蓮和張福那邊。
易卓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易蓮也已經起身了,不過張福並不在,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大姐!”
易蓮抬頭笑道:“超遠起了?歇息的可好?”
“挺好的。”易卓點點頭。
中午小睡一會兒,感覺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
易蓮笑道:“超遠是現在就準備出去嗎?你姐夫去了攤子那邊,很快就回來了。”剛剛張福已經跟自己說過了,等等要陪易卓去買東西的事情。
易卓搖搖頭說道:“大姐,我過來是因着別的事情。”
“何事?”易蓮挑眉。
易卓面對着親大姐,也沒有繞圈子,老實的說道:“大姐,咱這縣城,可有醫術好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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