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沙沙沙。
明亮的燈光下,穿着白色浴衣的少女手握自動鉛筆趴在堆滿了桌面的演草紙上飛快的運算着,學習肝到凌晨三點這件事已然讓她困成了死魚眼,哈欠連天。
饒是打着呵欠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那雙灰藍色的瞳孔也絲毫沒有從筆下的公式移開。金髮及腰的少女此時大腦正在飛速的運轉灼燒着,一股爭分奪秒絕不服輸的凜然氣勢支撐着她脊背筆挺心火如炬堅守於此還能再戰!
自動鉛筆筆尾上的矽膠金魚草裝飾隨着少女計算的動作瘋狂的晃動着腦袋,像是在獨奏一曲地獄之歌。
這是一間本該擺設規整、冷清高雅的書房。
少女赤腳踩在有着金紅色波斯花紋的地毯之上,纖細白皙的腳邊躺着已經被填滿被徹底榨乾了利用價值棄之若敝履的幾本習題冊。演算得密密麻麻的演草紙以桌椅為中心鋪了滿地,零散落着的幾隻空掉的筆芯盒更是將這充斥着學習修羅場的燥熱空氣悄然引爆!
然而這裏並非只有陷入學習深淵的少女一人。
五米內的沙發組周圍和茶桌上下隨意的丟着從書架上抽來的歷史、百科、科學類書籍,增加着混亂因素的白髮青年懶洋洋的倚着抱枕躺卧在沙發上,不耐煩的蹙着眉,認真的用紅筆標記着英語試卷上錯誤的地方。標記剛超過三處,青年那雙紅色的眸子裏便被引爆了怒意,倏地坐直了身子:“娜娜子!你是什麼品種的笨蛋!給我滾過來聽課!”
少女立即丟了筆就站起身,熟練的衝到了青年身前躬身伸手接過了英語試卷:“是,一方通行老師!”
坐下寫作業和衝過來接受批評與教育的時間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身材消瘦到像是營養不良、已經升入了高中胸前還是一馬平川穿着和服浴衣就算走光也只會被當成男人的少女腿一軟就順勢跪在了青年的腳邊。
“嘖……”被稱為一方通行的白髮青年皺眉俯視着已經在等自己講課的少女,語氣算不上好,滿是嫌棄似的擔心,“到極限了嗎?”
“不,還沒有。”少女抬起頭來,聲音溫軟帶着幾分虛弱與絕對的堅決,“心率還在可接受範圍內。一方通行老師作為學園都市的理事長,能夠專門為我這種資質愚鈍之人抽出時間輔導功課,我一定不會浪費這樣的機會的!也絕不會辜負老師您陪我這麼久的心意的!”
“哈?”青年的表情猙獰了一瞬,“我只是被你強行契約過來的,並沒有什麼心意,懂了嗎,吉良娜娜子!”
“是,懂了!”
這話一聽就是老傲嬌了!
一方通行:……
“嘖,不要浪費時間了。聽好,這幾個地方的語法……”
一方通行盡量耐心的用對方可以理解的語氣講着那些對他而言簡直像是幼稚園難度的知識點。那雙紅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深沉的打量着眼前這個看似乖巧柔弱、隨時都會因為過分逞強而暈過去的“勤奮努力的普通高中女生”。
對,普通。
任誰看到少女都會給出這樣的評價。
即使她有着一頭惹眼的金色長發,在對視上那雙“平靜且認真的活着”的灰藍色眸子時,都會覺得對方只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她的身上沒有任何強者的特質,也沒有能夠引發他人任何欲.望的稜角——沒人會在她的身上尋找求勝欲、佔有欲、憎恨或愛意,她就是芸芸眾生中最普通的背景板,即使看到也會被人下意識的忽略掉,即使被人記憶也只會成為他人記憶中的背景不會被刻意想起。
哪怕相處還沒多久,一方通行就已經認定了“普通”便是少女最可怕的一種特質。
前提是,他已經知曉了少女的特殊之處。
一方通行的掃了一眼書架上某本攤開着的微微發光的書籍。
“篤篤篤。”
敲門的聲音打斷了一方通行的授課。
推門而入的是一位足有一米八高的御姐系美貌女僕。
女僕小姐穿着一身長到遮腳的黑白款式長袖女僕裝,膚白若雪,粉色的長發瀑布般散落腰際,頭頂還有着一對兒不知真假的黑色.貓耳。
那雙黑色的貓瞳漠然的注視着房間內的一切。
她將托盤上的茶水宵夜放在一方通行身側的茶桌上,把一包鼓囊囊的沒有封口的檔案袋遞給了跪在地上餓得站不起來的少女:“原稿已經完成,請您過目。一方通行大人,您辛苦了,請用茶。”
按理來說,女僕在看到疲累的主人時,應該先請對方休息而非遞交新的工作,但是這裏卻沒人對這一點兒提出異議。
因為這個能自由行動的女僕,便是少女的“能力”。
一方通行所在的世界有着科學側的超能力和魔法側的魔法。前者是由基因和後天的科研培育引導出的“天生具有的超能力”,而那些沒有天賦的人則可以學習“魔法”——這兩種能力不可兼容,正如科學側和魔法側永無休止的鬥爭。
但是對於學園都市的第二任理事長一方通行而言,他卻能在有着超能力“矢量操作”的前提下使用魔法,是那個世界真真正正的最強者——當然,上條當麻那個bug已被理事長先生給丟出了戰力單位之外。
而吉良娜娜子所在的這個世界,也存在着擁有特殊能力的人。
異能力、替身、靈力、魔術、死氣之炎……
這是一方通行在來到這個世界的二十四小時之內、窩在這個房間一邊給召喚了自己的少女輔導各科功課一邊靠着對方的智能手機就調查了個清楚透徹的情報。
對,他是被召喚到此地的。
數月前他就感受到自己被某種類似於“天使”的規則簽訂了無法無法違抗的契約,如今終於被召喚到了異世界、見到了強行契約自己卻毫無自覺甚至自認平庸也確實沒什麼宏圖偉志的女孩兒。
對方在去年失去了所有的家人、被一個與文學家夏目漱石重名的好心人收養,從杜王町轉學到了東京的一所偏差值高達77、還基本不接受外部招生的私立秀知院高中。新的環境裏都是些從小就接受着高等全面教育的上流子弟,她不想給新的監護人丟人,就想要在期中考試之前努力到不丟人的程度,為此而召喚了整本《星辰之書》中學力最強的自己。
女僕是吉良娜娜子能力的具現化,而《星辰之書》則是一種“技能”——每到月圓之夜只要沐浴月光便可契約到一位無法拒絕召喚的人,當時如果書本是打開的,被召喚的人就會立即出現;當時如果書本是合著的,被召喚的人便會暫時保留原有狀態,或者作為靈魂體儲存在書中。
被召喚的對象……沒什麼規律。
雖然召喚之前可以溝通徵求意見,但是對方若是強行召喚……
一方通行目光沉了沉。
即使是站在一整個世界巔峰的他,也沒辦法拒絕那本書的“規則”。
同時,他在被召喚的時候,也能通過那份玄乎的契約感知到,他不能傷害少女或者那本書;而少女只要願意,隨時都能合上書讓自己回到原來的地方。
一方通行確實很好奇這個少女的“替身能力”。
在思考“他所在的世界與這個世界時間流速如何、萬一回去后最後之作都變成了老太太該怎麼辦”時,“時間比例一比一”的答案就立即出現在了心底。
更多的答案不會被給予,就像是怕被抓住小辮子一樣謹慎。
而這些藏在深處的秘密,少女卻全然不知——她甚至並沒有深究過自己的能力到底意味着什麼。
她從沒想過用自己的能力去搞什麼大事兒。
十五歲的少女吉良娜娜子目前煩惱的只有相當樸實現實真實的兩件事:
——學業和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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