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安府嫡女,魂魄歸來!
“是啊!”安若素扭頭看他,又問:“有多遠?”
“帝都人氏,卻不知道青冥山離雪歌城有多遠……”雪寂言黑眸微眯,“你是足不出戶的世家夫人?你們母女二人身上傷痕纍纍,那麼,是被人陷害打昏后,扔到這青冥山來?”
安若素倒吸一口涼氣。
這小娃娃真真是個怪胎!
她挑眉,手臂揚起,毫不客氣的揪住了他的耳朵。
“喂,小屁孩,回答你恩公我的問題,不要總是反問!”
“三十里路!”雪寂言忙不迭的甩掉她的手,這個女人真無聊,幹嘛動不動就扯他的耳朵?他的耳朵,是可以隨便扯的嗎?就算他的衣角,都沒人敢扯的!
但現在就算她扯着他,他也不能反抗,雪寂言心中一片鬱悶枯敗。
安若素那邊卻沒心思管他,她只想着怎麼逃命。
首先得把三人衣服上的血跡清除掉,不然一出現在青冥山附近的青虛鎮,便會引人注目,其次,卷卷的性別要改,那些人追的是男孩,她要把他變成女孩,好在他和花花年齡相仿,扮成雙胞胎姐妹花最好了。
她動手給雪寂言梳頭髮,將他原本的一個髮髻打散,梳成可愛的雙髻,又編了小辮子,梳了跟花花一樣的齊眉劉海。
雪寂言初時不知她要做什麼,後來明白了,嘴角微微抽搐,卻也無可奈何,只得任由她打扮。
花花倒是很開心,在旁拍掌笑:“小哥哥變成了小姐姐,真的好漂亮!”
“別說,還真是很漂亮!”安若素歪頭看看自己的作品,十分滿意,這小怪胎跟花花一樣,生了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皮膚粉嫩,眼睛水汪汪,猛不丁一看,還真以為他們是一對姐妹花。
打扮完卷卷,她把三人的衣衫都脫下來,在地上搓了又搓,鮮血被泥灰覆蓋,什麼也看不出來,她這才鬆了口氣,把自己的破長衫撕了,做了個簡易布袋,將小卷卷背在背上,右手牽着小花花,三人沐着月色上路。
雪寂言趴在她背上,沉默的看她忙活,他身受重傷,連動一下都不可能,沒法幫她忙,只能安心當累贅。
他自認為是個累贅,但安若素卻並不當他是累贅。
她似乎對他充滿了好奇,當然,不止他,她對花花也很好奇的樣子,時不時的要捏捏他們的臉,揉揉他們的頭髮,揉完捏完還傻笑着自言自語:“一穿過來就有了兩個小萌娃……嘿嘿……我運氣真是好到爆了!”
雪寂言不懂穿過來是什麼意思,他只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被人當個娃娃逗弄着,實在是羞恥萬分,但花花卻很受用,娘兒倆在那兒起膩,又親又摟又抱,嘻嘻哈哈玩玩鬧鬧,壓根不像逃難,倒像外出遊歷玩耍。
雪寂言嘆為觀止。
見過少心無肺的,但沒見得少得這麼厲害的,逃難路上居然還有閒情逸緻去采野花,時不時又會變成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比如,一種透明袋子裝着的甜絲絲的水,再比如,透明包裝里裝着的硬硬的糕點。
水很好喝,喝了精神倍增,糕點也很好吃,只一小塊就能吃得很飽,白樺林里落葉繽紛,風景絕佳,有那麼一瞬間,雪寂言懷疑自己遇了仙。
只有仙女,才能變幻無窮,也只有仙女,才有這麼清澈明快的性格。
但很快,他知道自己是在發夢,因為安若素雖然能變出很多古怪東西,卻唯獨變不出銀子來。
五天後,三人如同乞丐一般,站在青虛鎮街頭,對着川流不息的人流發怔。
安若素自言自語:“我們需要一輛馬車,一桌豐富的飯菜,三套合身的衣裳,還要再好好洗個澡……”
“其實我們最需要的是銀子!”雪寂言一針見血。
“對!”安若素眯眼笑,“卷卷就是聰明!”
“娘親,你老誇卷哥哥,花花不聰明嗎?”花花在旁吃醋。
安若素連忙哄道:“花花比卷卷還聰明,而且,花花的鼻子比卷卷的靈多了!”
“那是!”花花很得意,吸了吸鼻子,說:“娘親,我都能聞到銀子味道!”
安若素仰頭看天。
這個,有點誇張了。
但花花小手一指,奶聲奶氣道:“娘親,剛剛過去的那個胖叔叔身上的布袋裏,裝了滿滿一布袋銀子,銀子味可濃了!”
“嗯?”安若素扭頭,果見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在前面走,那走路的架勢超拽,滿大街不夠他晃的,有個老人不小心碰到他,被他一腳踹出去,嘴裏罵罵咧咧道:“老東西,走路不長眼睛啊!”
安若素皺眉,像這種為富不仁的人,不向他挖點銀子花,簡直太對不起銀子了!
她從兜里掏出一隻帕子,把自己的臉遮上,只露一雙眼睛,又把身上的衣裳理了理。
雪寂言掠她一眼,慢條斯理道:“你這是要色誘?”
“啊?”安若素又受到驚嚇,“你還知道什麼是色誘?知識量蠻豐富的嘛!你這麼博學,你娘親知道嗎?”
雪寂言瞬間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
沒辦法,一時半會兒他還真的沒法適應一個五歲幼童的身份,天知道小孩子該有什麼樣的神態,說什麼樣的話?
他扭頭看看身邊的花花,見她在那裏吐着舌頭做鬼臉,便跟着學了學,內心一陣惡寒,對面女人卻眉開眼笑,笑罵:“屁卷卷!”
雪寂言:“……”
安若素不再理他,將兩人安頓在路邊,大步追上那隻無良胖子,伸手輕拍他的肩:“這位公子……”
無良胖扭頭,有點懵,面前這女人,音色清甜酥潤,眸光銷魂蝕魄,身上有淡淡香氣四散,真是個妙人兒。
妙人兒朝她飛了個媚眼,忽地將唇湊到他耳邊,喁喁細語,無良胖輕顫了一下,然後……
然後雪寂言和花花就瞠目結舌的看那位無良胖從布袋裏往外掏錢,掏了一把又一把,一個勁安若素手裏塞,塞滿了還不肯停,一直到安若素點頭,這才木然住手,收起布袋,轉身走開。
“銀子到手,走人!”安若素神采飛揚而歸。
“你是怎麼做到的?”雪寂言瞬間變好奇寶寶。
“是啊,娘親,好神奇哦!”花花滿眼冒紅心。
“天機不可泄露!”安若素笑嘻嘻回。
有了銀子,先尋了處客棧,洗漱吃飯,打扮一新,后又雇了輛馬車,直奔雪歌城而去。
次日清晨,安若素背着卷卷,牽着花花,出現在雪歌城一處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的高房大屋門前。
雪寂言抬頭看上面的牌匾,心頭忽地一顫。
上面四個大字赫然在目:安國公府。
安國公安明啟,雪啼國丞相,皇帝第一助手,是為百官之長,國公之位世襲於其曾祖父安達勝,安達勝是雪啼大將,曾為皇室立下汗馬功勞,其後代子孫自然也被歷代皇帝看重,個個身居要位,安明啟更以傑出才能躍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人的相爺之位,其女安如錦,入宮不過三年,即被尊榮封后,安家在雪啼國堪稱是權勢滔天,富貴逼人。
當然,這只是世人之見,真實情形如何,他心裏最清楚。
“這兒……是你家?”他扭頭看向安若素,艱澀開口。
“是啊!”安若素點頭:“這是我家!我,可是安家的嫡女!”
她說到家和嫡女,面上卻並無一絲一毫喜悅之色,反而含着無盡的悲憤凜冽,音色凜冽,如凌厲刀鋒刮面而過,那張一直溫婉歡快的笑臉,此時陡然變得凝重冰冷。
雪寂言額角突突一跳,心裏一陣發虛。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會覺得她面熟,他跟這位嫡女,還真有一面之緣。
只是,他所知道的那位安家嫡女,是安明啟最疼愛的掌上明珠,系其嫡正妻顧清雲所出,為人歹毒陰狠,雖貌美卻放蕩風騷,飛揚跋扈,橫行安府。
這是他之前對她的認識。
現在看來,真實情形與他所了解的有太大出入。
是安家嫡女不錯,不過,不是掌上明珠,是腳底污泥,至於什麼歹毒陰狠放蕩之說,更是無稽之談,她溫婉可親,素手仁心,身陷危難之中,自顧不暇,卻仍要冒險救素不相識之人,這般善良勇敢女子,世間絕無僅有。
雪寂言怔怔的盯着安若素,額角有冷汗涔涔而出。
一邊的花花這時突然低聲抽泣。
“娘親為什麼又要回這裏?娘親忘了打我們的人說過的話嗎?就是這裏的壞婆婆讓人把我們扔到山裏的!這裏的人都好凶好壞,娘親,不如我們再回山裡住吧!”
雪寂言額角的汗流得更多。
青冥山是虎狼之地,山妖傳聞更令人聞之喪膽,可那樣兇險的地方,在花花這個四歲小娃娃眼裏,卻比安府安全得多,這對母女,在這府邸里,究竟經歷了什麼?
他垂下頭,雙拳緊握,不敢再往下想。
那邊安若素緩緩蹲下來,緊緊握住花花的手。
“花花忘了嗎?你外祖母還在這家裏!”她伸手拭去花花眼角的淚,柔聲說:“如果我們不回去,祖母眼睛又看不見,會活活餓死的!”
“我不要祖母餓死!”花花吸吸鼻子,“娘親,我不怕了,我們進去吧!”
“娘親這保證,這次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和祖母!”安若素音色漸冷,眸色亦漸轉幽深冷冽,她一字一頓道:“從今以後,她們欠我們的債,我會十倍百倍的討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