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訓斥
丁廣義搖着頭,哂笑道:“蠢啊,蠢得不可救藥!我們真是把你寵壞了,如果你是男子,我現在就想爆揍你一頓。”
“且不說花無盡之前的功勞,單說今天的。今天之事,她不但是你們所有人的恩人,也是皇上的,因為她替皇上擋了一大劫。朝廷不穩,官員黨|派不明,如果你們都死了,或被綁架一部分,皇上必將遭受史無前例的攻訐。我可以斷定,經此一事,皇上必將停止選秀,擇日冊封花娘子為後,而我們這些大臣,受人恩惠,將無人敢出來反駁,你懂嗎?”
“憑什麼!”丁依依尖聲道:“如果不是她,我們又豈會遭此大難?一個軍戶,未婚先孕的傷風敗俗之女有什麼資格為後?如果在咱們家,早就青燈古佛,剃髮出家了。”
“閉嘴!”丁廣義厲聲喝道,“那是皇家的事,你有什麼資格過問?她想要太平教殺她嗎?大家都是受害者,你有什麼資格指責她?你以為她不來,你們就沒事了?真是天真得可以,簡直是忘恩負義!”
“太平教就是想趁着皇上尚未站穩腳跟攪亂華國,如此北金便能趁虛而入,緩和北方戰事,死一個花無盡你以為能達到那個效果嗎,那是皇上的個人仇恨,遠不如殺掉你們來得震撼。”
施驚鴻終於開了口:“世子,明明是青衛拚死救了我們,為什麼功勞都算給她?就算皇上為了她才派來青衛,那也是朝廷的人啊!”
“哈?”丁廣義譏諷地一笑,“我來告訴你為什麼,首先,是花娘子示的警,其次,是花娘子指揮你們撤退,再次,如果沒有花娘子的僧兵和鳥銃,沒有花娘子帶着家人和暗衛參戰,並堅守到最後一刻,你以為區區青衛能攔得住上山的鐵騎?”
施驚鴻道:“世子,她那也是為了自保吧!”話一出口,她便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不,妾並非不識好歹,只是覺得既然皇上要選秀,依依也有機會,不該就這麼捧着花娘子……”
花無盡當然要自保,但那是生死關頭,她就是不顧他們,他們一家自己跑了又如何?要知道僧兵們可都是騎着戰馬來的。花無盡哪怕有一點點私心,他這輩子都有可能再也見不到這些親人。
所以,退一步講,就算花無盡完全為了自保,但結局也是大家一起獲利,難道這樣就不值得感謝了嗎?
丁廣義審視地看着施驚鴻,心道,她一貫知書達理,今天怎會如此狹隘,難道後悔當初沒有選擇皇上而嫁給他了?
“罷了。”女人心海底針,暫且隨她去吧,皇上不在京城,他還得回去主持大局,不能再浪費時間了,“不必再說,我已經知道你的意思了,也大概明白山上發生了什麼事。難怪花娘子會說不想與你打機鋒,她說的沒錯,的確沒什麼意思。夫人,我警告你,不要存了跟她比的心思,你這輩子都比不過,好好經營你的內宅就夠了。”
丁廣義從未這般鄙薄於她,凌厲的視線有如實質,讓施驚鴻感到極為不安。
她知道,承認嫉妒一個才華出眾的女人並不糟糕,糟糕的是因為猜忌而被男人徹底地厭棄。
施驚鴻下意識地扳弄着手指,終於就坡下驢了,說道:“世子說的是,花娘子確實優秀,妾身一直自詡不差,但跟她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別,所以的確有點……嫉妒,便失了分寸,還請夫君原諒。”
丁廣義聞言如釋重負,道:“從今兒起,你們姑嫂二人禁足吧,省得丟人現眼。至於依依你,我會讓娘給你相看人家的,就不要做進宮的夢了。我丁家已經是烈火烹油,不需要你替丁家鮮花着錦,你不讓丁家蒙羞我就阿彌陀佛了。”
“大哥!”丁依依又羞又氣。
“閉嘴吧!”丁廣義懶得再看她們,下了車,狠狠地帶上了車門。
“嗚嗚……”丁依依嚎啕大哭。
施驚鴻默默想道,雖然丁廣義比不上皇上,但也不差,堪稱精明強幹,獨具慧眼,而且……明察秋毫。
她略感安慰,心情忽然舒朗了一些,便勸說道:“七妹,你覺得你比得過花娘子那樣的女人嗎?如果打不過,也鬥不過,又何必難為自己呢?”
“你不是也看不上她?用不着你假好心!”丁依依並不領情。
施驚鴻閉緊了嘴巴。丁廣義說的話她聽進去了,所以她覺得,嫉妒和討厭可以有,但針鋒相對就沒有必要了——一個是皇后,一個是臣妾,不是一個級別啊!
各過各的日子吧。
……
花無盡沒回南城,而是直接叫來南城宅子裏的人,搬進了國公府,如此,她的人馬全部回京后就不用另找地方了。
府邸已然修葺一新。
如果洛小魚不倒台,這裏就是花家永久的家了,所以,花無盡在設計上下了大功夫。
如今紅牆碧瓦,雕樑畫棟,花木掩映,雖談不上美輪美奐,也稱不上富麗堂皇,但一個‘別具匠心’還是擔得起的。
不過,經歷過跌宕起伏的一天,所有人都疲倦得厲害,再加上之前已經參觀過,所以大家視而不見地回房洗澡、睡覺去了。
當一更更鼓敲響的時候,一家人才起床吃晚飯。
晚飯在餐廳一起吃。
花無盡在四進院子的正廳設了專門的餐廳。牆壁是奶白色的,一面牆上做了酒櫃,另一面牆掛了一幅花尋之的風景畫。
東西對角放了角櫃,上面有燭台,頂棚上別出心裁地吊了鐵藝做的燈盞下來。窗帘以鵝黃為主色,輔以白色花朵。餐桌是楠木做的長方形大桌,桌腳雕了花,椅子與餐桌是配套的。
為了慶祝劫後餘生,張婆子特意多做了幾樣菜,色香味俱全的整治了一大桌子。
洛小魚不請自來的時候,一家人品評完裝修,剛拿起筷子。
“皇上?”花尋之在坐北朝南的位置,最先看到洛小魚,趕緊扔下筷子站了起來。
“爹!”小溪從椅子上跳下來,撒着歡地跑了過去,“可讓小溪擔心死了,那狗賊死了沒有?”
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洛小魚。
“死了,你爹我終於可以好好喘口氣了。”洛小魚把兒子抱在懷裏,親了又親,又道,“謝謝兒子,謝謝媳婦兒,謝謝你們大家,謝謝你們都還活着,哈哈……”他放聲大笑起來。
“爹,我娘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小溪用軟軟的小手擦掉洛小魚眼角的淚,把臉貼在他的脖子上,小手拍拍洛小魚後背,“沒事兒,沒事兒,爹你哭吧……哇,好臭!爹你還是別哭了,兒子帶你去洗澡吧,洗乾淨了好吃飯。”
“哈哈哈……”一家人大笑起來。
洛小魚的傷感被這小子插科打諢地一番動作沖得一乾二淨,他哭笑不得地說道,“那好吧,你帶爹去洗漱。”他惦記着家人,直接先去了南城,又找到這裏,血跡、灰塵滿身都是,汗味兒、血腥味隔着老遠就能聞到。
“岳父大人先用,不必等我。”洛小魚出門前交代道。
“是啊,爹你先吃,等下我們再吃。”花無盡去準備衣服,再伺候這位大爺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