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天子詔書
“謝陛下!”文丑起身,臉上卻是淚痕點點,沾濕衣袖:“袁公在冀州,日夜思念陛下,常恨不能殺入許昌城,攘除國賊,迎候陛下,若知道末將完成了他的夙願,必然歡喜。”
漢獻帝有點詫異地說道:“大將軍(指袁紹)當真如此?”
說到這裏,漢獻帝目露疑惑之色,不過很快就收斂了。
文丑知道漢獻帝想說啥。
當初漢獻帝率文武官員,被李催、郭汜等賊凌迫,偷渡黃河到了山西,勢窮力竭,連一口飽飯都吃不上,只能吃棗、栗子當糧食,身上穿的衣服都破爛了。
袁紹奪取了冀州,有了根基之地后,是沮授先勸說袁紹,去迎奉天子。
不過,袁紹卻沒有這麼做,原因有二。
其一,漢獻帝劉協是董卓冊立,當初在立劉協的時候,袁紹曾經明確表示過反對。
其二,袁紹野心膨脹,眼光短淺,作為當時最有實力的諸侯,他把天子看成了累贅、絆腳石,而且覺得漢室已經衰亡,天子沒什麼用處了。
至於後來曹操迎奉天子,挾天子以令諸侯,關中地區、悉數歸附,袁紹是否後悔,就不得而知了。
文丑也清楚,以袁紹這個前主公的薄臉皮,就算後悔也絕不會向外人說出。
文丑也清楚,以袁紹這個前主公的薄臉皮,就算後悔也絕不會向外人說出。
“陛下,袁公盼望陛下之心,可昭日月!”
文丑說完這一句,見漢獻帝沒啥觸動,知道空口白話沒用,趕緊轉移了一下話題:“近來袁公聽說了國賊曹操許田僭越、濫殺群臣,欺凌君上、屠戮貴妃的惡行,怒髮衝冠,幾度昏厥。”
“所以,袁公才興義兵,奉陛下衣帶詔,討伐曹賊。”
“末將便是受袁公之命率軍南下救駕,僥倖攻破許昌城,這都是仰賴陛下的洪福啊!”
提到許田僭越、屠戮貴妃的事情,痛苦不堪的回憶,又一次浮現在漢獻帝的眼前:“當時董貴妃已有五個月的身孕,哭着讓朕救救她,救救她啊…”
“朕身為九五之尊,苦求曹賊放過貴妃一條生路,可是,朕無能,無能啊…”
“朕只能眼睜睜看着,看着董妃死在自己的面前…”
漢獻帝眼眶通紅地敘述着,說到後面,他低聲問道:“文愛卿,曹賊是不是已經敗亡了?”
文丑聽了這句話,頓時醒悟。
曹操把漢獻帝當豬養,內外侍衛都是曹氏黨羽,當然不會透露重大軍情給他知道。
所以,對於袁紹、曹操的戰事,漢獻帝僅僅知道兩大諸侯交戰了,但具體進程之類,絲毫不知。
這次看到袁紹的大將居然帶兵殺進了許昌城,漢獻帝一時不明形勢,以為曹操已經全線潰敗了。
文丑心思微動,斟酌字句說道:“陛下勿憂,曹賊已經勢窮力竭,他的敗亡,便在旬月之間。”
“好,好!”漢獻帝吐了口惡氣,“曹賊欺君罔上,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文丑隨即說道:“陛下,伐曹大計,尚未完全成功,現在曹軍尚在官渡頑抗,天下英雄都是作壁上觀,末將建議陛下明發詔書,號令各路諸侯伐曹,加速曹賊的敗亡。”
漢獻帝猶豫着說道:“文愛卿,你,你剛剛不是說,曹賊已經勢窮力竭了嗎?”
文丑趕緊說道:“陛下,話雖如此,但曹賊勢大,猶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果沒有天下英雄群策群力,想要滅曹恐怕還需一番工夫。”
漢獻帝推託道:“如今的天下,願意奉詔討賊的忠臣,恐怕不多了。”
文丑臉色嚴肅地說道:“陛下為何如此悲觀?天下雖亂,但各路英雄,仍是心向漢室,此乃天意不絕炎漢,若是連陛下都想放棄,豈不是讓忠臣寒心,志士凋零,二十四代先帝有靈,必不願見陛下如此消極。”
漢獻帝見到文丑神色變化,自己心裏先軟了幾分:“朕…朕若是發詔討賊,能否保證讓曹賊覆滅?”
文丑舉手立誓:“若不能覆滅曹賊,臣願死於刀劍之下!”
漢獻帝趕緊勸道:“文愛卿不必發此重誓,朕亦有心除曹賊久矣,恨力不能及,若能誅殺曹賊,文愛卿必當頭功。”
當下,文家軍尋來筆墨,漢獻帝親自執筆,一篇討賊詔書,揮毫而成。
文丑見書“大喜”,急忙命人謄抄多份,都蓋上天子玉璽。
隨後,派遣使者攜帶討賊詔書,分路前往河北、劑州、江東、益州。涼州諸地,命其討伐曹操。
“有了這道詔書,天下伐曹的大勢,便告完成!”
其實文丑也知道,各路諸侯搖旗吶喊的多,真正興兵討賊的少,但是,這是來自漢室正統的態度,能夠把曹操集團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別的不說,單單是關中世家門閥,就不可能像之前那樣繼續支持曹操了。
文丑拜謝漢獻帝之後,並沒有離開,躬身再拜道:“陛下,許昌城不可久留,臣請陛下移駕,遷都鄴城!”
漢獻帝皺眉說道:“文愛卿有大軍,難道不能據城而守?按照文愛卿剛才所言,曹賊覆滅已經為期不遠,許昌城城高牆厚,正好固守。”
文丑搖頭說道:“陛下,曹賊在許昌城經營已久,黨羽眾多,末將破城之時,許昌城糧倉已經被焚毀,大軍無糧,不可固守,唯有撤離。”
漢獻帝憤然說道:“曹賊黨羽流毒無窮,文愛卿既然掌事,不可放過,以尚書令荀彧為首的一千曹氏餘黨,都應該收而殺之,以免遺禍將來。”
文丑心中暗想,這漢獻帝心裏恐怕憋着一股怨氣呢,要是讓漢獻帝掌權,那可真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真不知道要清洗多少人家。
文丑說道:“陛下明鑒,曹賊勢大,從賊官員大多是受其脅迫,現在正是與曹賊爭民心的時候,若是大開殺戒,反倒是將這些人都推向曹賊,斷了他們撥亂反正的希望啊!”
漢獻帝臉上仍有一絲怒色。
文丑又勸說漢獻帝隨軍北上,遷都鄴城。
漢獻帝遲疑不決。
經歷了顛沛流離、吃不飽穿不暖的苦日子之後,漢獻帝才知道安穩生活的寶貴。
眼前的文丑,雖然看上去頗為忠誠,但他的‘主公’袁紹可不是什麼純臣啊。
萬一移駕鄴城,袁紹比曹操更加過分,該如何是好?
那豈不是剛離虎口,又遇群狼,要是碰上李催、郭汜那種暴虐之徒,連現有的這點安穩日子和皇家體面,都要全部丟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