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堅強成長日記
女孩變男孩,名字就要重新取。
大家的激情在前面的女孩名字上用完了,到蔣堅強這裏已枯竭。
可出生證要填名字,又必須得想。蔣霖嶼不能取林希姓的諧音,大約是緣分註定,他的名字裏已經包含了林希姓的音,孩子再用就重了爸爸的名字。
兩個人想了半天,決定給他取名琛,蔣琛。好不好聽不重要,重要的是貴重,聽上去有錢。
無論男孩還是女孩,在林希這裏都是貴重的寶貝。
蔣琛小名蔣堅強,活得非常堅強,從着陸到出生都表現出了他堅強的意志。
蔣堅強越長越像蔣霖嶼,從臉到性格,一模一樣。能吃能睡,也不怎麼哭鬧,只是極度挑食。他喜歡吃的東西,一直吃,不喜歡吃的碰都不碰。
半歲的時候加輔食,他不碰蔬菜不碰水果,抿着薄唇別想填進他的嘴裏。
蔣霖嶼跟林希四目相對,蔣霖嶼在她暴跳之前,拎走了兒子,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正色道,“小時候不吃,長大就好了。”
“你現在好了嗎?”林希之前的猜想成了真,生孩子這事真的得深思熟慮,爸爸身上有難改的缺點,一定會遺傳到孩子身上。
“不吃蔬菜可以吃維生素片,又不是大事,挑食也能健康。”
遺傳太可怕了,林希經常看着面前複製粘貼似的一大一小兩張臉,懷疑人生。
“我們小堅強個子就很高。”蔣霖嶼站在陽光下,讓孩子坐在肩膀上,“是不是?兒子,伸出你的大長腿給媽媽看看。”
蔣堅強確實比同齡孩子要高,他出生就顯出了大長腿優勢,畢竟將近十斤重。他胖的不明顯,主要是長的高。
“從小糾正能不能改過來?你從什麼時候挑食?”林希咬了一口蘋果,反正蔣堅強也不吃,“你不吃蔬菜的原因是什麼?我們可以根據你來調整孩子的飲食,如果是味道問題,我們挑一些他吃的味道。”
“分種類。”蔣霖嶼坐到對面沙發上,孩子爬到他懷裏,伸着腿一聳一聳的跳,蔣霖嶼很喜歡他兒子,哪哪都好,很乖很堅強,“有的沒味道,有的味道是噁心,像胡蘿蔔和青椒就是噁心。”
林希盯着他幾秒,怎麼那麼想打蔣霖嶼呢?
半晌后,她起身過去坐到蔣霖嶼身邊,遞蘋果過去。
蔣霖嶼咬了一口,脆甜的蘋果汁水在口腔里溢開。他不喜歡吃蘋果,但林希喂到嘴邊,他會吃。
林希問,“你最喜歡吃什麼蔬菜?”
“沒有喜歡的。”蔣霖嶼如實說完接觸到林希的目光,轉口道,“空心菜和蘆筍還可以,你做的蔬菜,我都喜歡吃。”
得了,沒治。
如今蔣霖嶼吃青菜,也不是愛吃。不過是蔣霖嶼年紀大了,分得清利弊,理智促使他不得不吃。
小嬰兒哪有什麼理智?
“嘛嘛——”孩子爬到林希的腿上,林希抱起孩子,孩子主要還是保姆和父母帶。他們兩個的工作,誰也不能卸任。生完孩子后,他們雖然適當的減少工作時間,每天儘可能騰出時間來陪孩子,但陪孩子的時間還是有限。
最後他們決定把孩子放到懷城,每天晚上回家,周末兩個人回家。每天晚上孩子跟他們兩個睡,儘可能增加孩子的接觸時間。
半歲的孩子會發出一些音,聽起來很像媽媽。林希心就融化了,親了親兒子的臉,“你什麼都不吃,會缺營養的。”
孩子不吃蔬菜這事兒,她媽也提過,今天她做測試,跟她媽說的一模一樣。
“不要跟爸爸學壞毛病。”林希抵著兒子的鼻尖,跟他蹭了蹭額頭,“跟媽媽學好不好?吃一點水果行不行?水果沒有很大的味道。”
蔣霖嶼剝了一個山竹,餵給林希。他有時候看蔣琛,像是照鏡子,他的缺點在孩子身上放大。
這種感覺很微妙。
林希瞪他,蔣霖嶼轉身過去抱住老婆孩子,親在林希的唇上,“順其自然吧,一歲之前,奶粉的營養夠了。”
“如果以後的性格也完全像你,怎麼辦?”林希想到一個很可怕的事,“蔣霖嶼,你還有什麼毛病,提前說,我們好預防。”
蔣霖嶼:“……”
蔣霖嶼曾經一直以為自己的性格有後天因素,直到蔣琛出生,這孩子跟他一模一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在孩子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別的孩子八個月就開始叫人,蔣琛一歲還不會說話。以前還會咿呀咿呀的叫,八個月後,他突然不咿呀了。
蔣霖嶼和林希嚇的半死,帶孩子去醫院檢查,確定聲帶聽力都沒有問題,醫生說有的孩子就是不喜歡說話。家長不要着急,等等就好。
很好,蔣霖嶼也不愛說話,像爸爸。
一模一樣的養法,林朝一歲多滿地跑。蔣琛潔癖高冷輕易不肯下地,他的玩具全是安靜的,喜歡魔方喜歡搭積木喜歡各類汽車模型。他跟林朝一起上早教課,他永遠是坐在角落玩積木那個人。因為挑食,一歲多就瘦下來了。他長的非常漂亮,精雕玉琢的五官,小號蔣霖嶼。
兩個人坐在一起,不需要問就知道是親父子倆。
有孩子后,蔣霖嶼從來不在孩子面前板臉。林希本身就是溫柔的人,對孩子也溫柔。兩人在孩子面前極盡溫柔,但並沒有改變什麼,蔣琛還是性格孤僻。
蔣琛說話是一歲十個月。
蔣霖嶼要去美國簽個合同,需要半個月。恰好那個月林希也有事,她去澳洲談合作,離開了一周。這是兩個人第一次同時離開蔣琛,之前都是錯開時間,總有一個在家裏陪蔣琛。
他們回程時間一致,在燕城國際機場見面,兩個人一起趕回懷城。下很大的雨,路上耽誤了很長時間,到家已經過了零點。蔣霖嶼建議明天再過來接蔣琛,這麼晚了可能他已經睡着。林希不太放心,說去一眼吧。
她推開門打開一樓的燈看到蔣琛穿着紙尿褲站在台階上,他比同齡孩子高一個頭,長腿長手,皮膚皙白。整齊柔軟的頭髮貼在額頭上,漂亮的大眼睛靜靜看着門口。
林希嚇一跳,連忙放下包快步跑過去抱住蔣琛。
“你怎麼在這裏?阿姨呢?”
蔣琛柔軟的小手落到林希的脖子,他小心翼翼的把臉貼上去。隨即哇的就哭出了聲,死死的抱住林希的脖子,“媽媽——”
蔣霖嶼也快步跑上了樓梯,連忙脫掉外套包在蔣琛的身上,“寶貝?”
蔣琛哭的哽咽,泣不成聲,“爸爸。”
蔣霖嶼的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孩子身上冰涼,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
保姆和周瑩從樓上跑下來,焦急道,“怎麼回事?”
蔣琛哭的聲嘶力竭,抱住林希的脖子,手還想去牽蔣霖嶼。
蔣霖嶼握住他的手,眼睛通紅。出生到現在,不哭不鬧的蔣琛,這回哭的委屈死了。
蔣琛這幾天一直很乖,雖然不說話,但要他幹什麼就幹什麼,他們每天都會視頻,外婆讓他親一下屏幕里的爸爸媽媽,他也會親。他乖乖的吃飯,乖乖的喝奶。晚上保姆哄他睡覺,他也上床睡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床,他不會自己穿衣服,他瞞着保姆偷偷的跑出門,站在台階上等人。
周瑩說著就哭了起來,“怎麼一個人起來了?寶貝怕不怕?”
林希抱着孩子,握住周瑩的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很感激父母一直幫她照顧孩子。父母也很愛蔣琛,可他的性格就是敏感。
孩子就是一面鏡子,父母有什麼問題,會完全體現在孩子身上。蔣琛的沉默,蔣琛的觀察力,蔣琛的敏感都是他們身上的特徵。
林希緊緊的把孩子抱在懷裏,讓大家先去睡。周瑩還想說什麼,被隨後趕到的林世勸回了房間。她年紀大了,也經不起折騰。
回到房間,林希把孩子放到床上,看着幼小脆弱的兒子,心如刀割。孩子的全部依靠就是父母,他們把孩子帶到了這人世間,卻沒能給孩子全部的愛。
蔣霖嶼捂熱手,拿睡衣過來小心翼翼的給他穿上。林希拉上窗帘,厚重的窗帘遮住了窗外的黑暗,柔軟的床鋪,蔣琛陷在父母之間。
蔣霖嶼躺在他的另一邊,抱着他放到身上,“想爸爸媽媽了嗎?”
“嗯。”蔣琛趴在他的懷裏,小手圈住蔣霖嶼的脖子。
“怎麼一個人去樓梯上?”蔣霖嶼語調溫柔。
“等爸爸。”蔣琛話說的很慢,但字句清楚,“等媽媽。”
他不是不會說話,只是不想說。
蔣霖嶼和林希的視線對上,兩個人眼睛都紅了。
林希已經聽明白了,蔣琛知道他們回來,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到了深夜,林希心疼的無法喘息。她很慶幸,他們先過來這裏,不然他要等多久?
“我們回家了。”蔣霖嶼親他柔軟的額頭,自從有了孩子,他的野心勃勃漸漸沉沒,他的心柔軟起來。他每次壓不住壞毛病,就會反省他的孩子會不會學他,他每次打電話末尾都會跟蔣琛說愛,他開始表達愛,孩子太敏感,他不表達孩子不會懂,他不能讓自己的缺點影響孩子,放大到孩子身上,“爸爸和媽媽永遠不會離開你。”
蔣琛不說話。
“是不是很害怕?”蔣霖嶼回想自己的小時候,大概也有這麼一個階段,他不說話,別人都以為他不需要,“不要害怕,爸爸媽媽在的,我們能頂天立地保護你。”
蔣琛在蔣霖嶼懷裏蹭了下,眼淚浸濕了蔣霖嶼的襯衣。
旁邊的林希把額頭抵在蔣霖嶼的肩膀上,眼淚也落了出來,她捂着臉低聲的哭。他們必須要放棄一些東西,才能給蔣琛完整的愛。
“我和媽媽都很愛你。”誰都代替不了父母,父母是第一監護人,“非常非常愛你。”
蔣琛攥住林希的手,趴在蔣霖嶼的懷裏,他很困,但還是硬撐着不睡。
“想不想喝奶?”林希哽咽着,“媽媽給你沖奶粉喝好不好?”
蔣琛搖頭。
“那睡覺吧,我們都在,不會離開你。明天你睡醒,我們就帶你去海洋公園,帶你去遊樂場,帶你去看賽車。”蔣霖嶼親了下林希的額頭,又親兒子的額頭。
蔣琛漸漸睡著了,他累極了,平穩的趴在蔣霖嶼的懷裏睡的很沉。
“我們回燕城住吧。”蔣霖嶼親到林希的額頭上,嗓音沙啞,“我帶孩子。”
林希倏的抬眼看着蔣霖嶼,她剛剛也在思考,要不要放棄事業。今晚兒子的哭聲,是他出生以來哭的最慘痛的一次,林希在反省自己,有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
蔣霖嶼把林希攬進懷裏,一大一小都是他最愛的人。他抵着林希的額頭,聲音發沉,“他的童年就這幾年,我不想錯過。我想把他帶在身邊,多難都自己帶,我會調整我的工作,如果必須要放棄一些東西,那我放棄,我是男人。”他停頓片刻,哽咽,“我不希望,他經歷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