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簡兮不知道男朋友是什麼生物,蔣霖嶼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也是第一個發生關係的人,但蔣霖嶼不是她的男朋友。
簡兮沒談過戀愛。
簡兮看着電腦屏幕上的上嶼LOGO,目光沉了下去。
“想扣獎金,你就繼續八卦。”簡兮翻着文件,想懷城的事,表情徹底冷了下去。
凌言一溜煙的跑了。
簡兮今年二十七歲,她的同學大部分都是剛剛讀完研,參加工作。年薪百萬的並不多,甚至說是寥寥無幾,簡兮算是運氣比較好那一撥。本科畢業被破格招進上嶼集團這種大公司,六級跳的升職速度飛到了蔣霖嶼,跟對了老闆,短短几年站穩了腳。
上嶼集團的員工福利非常好,未來發展也很好,這是一個有前途的公司。簡兮絕不會智障到因為私人感情放棄這份高薪有前途的工作,想調開還不能太得罪蔣霖嶼,這事兒得等周明妍徹底離婚回來。簡兮就不信了,周明妍心多大能留簡兮在蔣霖嶼身邊。
簡兮從背包里抽出懷城分公司未來發展企劃案,看都沒看,直接扔進了抽屜,浪費時間。
蔣霖嶼擁有一票否決權,一票把她否決了。
八點四十簡兮把會議資料送到蔣霖嶼的辦公室,蔣霖嶼還在打電話,只抬手示意她放桌子上。簡兮帶上門直奔會議室,她需要檢查設備以及會議座位,這麼多年她手底下很少出錯,也是她細心,事事親力親為。不管手底下人怎麼做,最後都要經過她的檢查。
蔣霖嶼只喝美式咖啡,座位前面不用放水。
簡兮給蔣霖嶼準備好咖啡,有些頭暈,她早上六點被叫起來沒吃喝一口水就直奔過去找蔣霖嶼,碰了一鼻子的灰。到公司又要接手鄭堯的工作,這會兒閑下來就有些虛。簡兮快步走進茶水間,給自己接了一杯咖啡往裏面放了兩顆糖,靠着喝了一大口。
上嶼集團總部位於開發區中心位置,辦公樓是二十九層的上嶼大廈,蔣霖嶼的辦公室是頂層二十九樓。這一層只設置了會議室總裁辦公室以及秘書室,茶水間幾乎是專供。
簡兮靠在茶水間的桌子上看手錶上的時間,還有五分鐘,她要去蔣霖嶼的辦公室。
滾燙的咖啡落入胃中,簡兮舒服了一些,站在茶水間的落地窗前眺望遠處,只有這一刻屬於她自己。
從有記憶,她就猶如一個陀螺,飛快的運轉。小時候幫爺爺做活賺錢才能有飯吃,讀書時為了能拿到免學費的名額瘋狂學習,高中每一天都恨不得把時間拉長到四十八個小時。到大學又擔心畢業不能進上嶼,儘力填充自己。
進了上嶼還不能放鬆,上嶼遍地人才,她一個本科根本不夠看。拼專業拼努力拚細心拼誰的腦袋夠尖能扎進機會裏,她的人生就像攀岩,身後是萬丈懸崖,眼前是陡立峭壁。
她必須抓住每一塊可以利用的石頭,才能往前走一小步,才能不讓自己精疲力竭掉下去。
“簡秘書?”
簡兮迅速斂起所有的情緒,臉上保持着職業微笑,轉頭看向來人。
財務部李玉海,公司的元老了,吃的多長得胖。XXXL的襯衣都兜不住他肥碩的大肚子,眼鏡片下他一雙眼微眯,臉上帶着笑,“聽說簡秘書周五幫我們財務部了一個大忙,那真是感謝簡秘書了。”
簡兮貿然插手財務部的事,徐暖越過李玉海把問題材料報給了蔣霖嶼。李玉海是今天才知道這件事,徐暖背後有簡兮撐腰才敢那麼狂,李玉海噁心死了簡兮。
“不必客氣,分內之事。”簡兮唇角上揚,保持着得體又優雅的危險,“舉手之勞罷了。”
李玉海盯着簡兮,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也笑了起來,“那簡秘書這手舉的有點高了,這麼舉着容易得肩周炎,小心了。”
“我剛做完體檢,非常健康。”簡兮面不改色,放下咖啡杯站直目光平靜注視着李玉海,唇角的笑依舊掛着,漂亮的眸子中波光瀲灧,“我最近在做手臂力量訓練,教練叮囑我多舉舉,最好舉高點,利於背部塑性。李總,您有時間也練練吧,您這身材再放縱下去。”
簡兮說話語調慢悠悠的,目光也柔和,上下打量李玉海,似乎玩笑,“財務部總經理辦公室的椅子,您怕是坐不進去了。”
李玉海臉色頓變,簡兮是在威脅他。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很早之前他就想弄簡兮了。可簡兮死死抱着蔣霖嶼的大腿,李玉海一時半會兒也弄不了他。
本來大家可以相安無事。
這次簡兮明着擺了他一道,還當面諷刺,李玉海一腳踢到茶水間的門上,擋住了簡兮的去路。
“簡秘書,做人呢不要太囂張,給自己留幾分。花無百日紅,色有衰的那天。假以時日,你落下去也有路可走。”
簡兮和李玉海老恩怨了,簡兮當年進的是上嶼財務部,進去第二個月就被李玉海這個老色痞騷擾。她當時還小,不懂該怎麼處理,李玉海就變本加厲。
她第一次揍人就是揍李玉海,那是她進公司半年,李玉海藉著工作帶她去酒局,喝完酒就開始撒歡。
簡兮把酒瓶摜他腦袋上,幫他清醒。李玉海位高權重吃這大虧,非要弄死簡兮。
簡兮倉皇出門,從手機里找到了一個存了很久卻從來沒敢撥過的號碼。她打給了蔣霖嶼,那時候她和蔣霖嶼還不熟。
第二天,蔣霖嶼把簡兮調到了總裁辦秘書室。
李玉海揚言不讓簡兮跪下道歉,他就不姓李。他從蔣霖嶼的辦公室出來,咬牙切齒把李字吃回去了。
簡兮一飛衝天。
李玉海對簡兮恨之入骨,礙於蔣霖嶼的面子,他確實不會對簡兮怎麼樣。這不代表李玉海不會噁心人,簡兮一個普普通通的灰姑娘是怎麼爬到總裁秘書的位置?漂亮的姑娘上位必然伴隨着花邊新聞,簡兮以色侍人上位就是從李玉海這邊傳出去的。
謠言最盛的時候,簡兮連蔣霖嶼的手都沒碰過。
簡兮斂起了笑,抬頭看向李玉海,話沒出口目光停住,她越過李玉海看到了不遠處拎着文件的蔣霖嶼。蔣霖嶼就站在茶水間的出口,白襯衣黑色長褲,身姿挺拔修長,面容俊美清冷,燈光下眼鏡片泛起了冷光,他慢條斯理的抬手推了下鏡框,抬起下巴,“簡秘書。”
李玉海倏然回身,看到不遠處站着的蔣霖嶼,他的臉狠狠抖了一下,喉嚨滾動,“蔣總?”
“早。”蔣霖嶼把手裏的文件遞給簡兮,簡兮接過文件,看到是L3項目資料,蔣霖嶼道,“複印十六份,開會用。”
簡兮看手錶上的時間還有三分鐘,點頭,“好。”
不管多想把咖啡機砸到李玉海的頭上,面對工作,面對專業,面對蔣霖嶼她就是上了發條的鐵皮青蛙。
簡兮拿着文件快步走回辦公室。
茶水間的走廊寂靜,一塵不染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李玉海後背有汗,似乎掉進簡兮的圈套,不然哪有這麼巧的事兒?
簡兮套路他。
蔣霖嶼這個狗東西發展的太快,手段越來越狠辣,去年還動了公司一個元老。李玉海坐鎮財務部,上嶼重要的位置。危機感越來越重,生怕蔣霖嶼動他,但又不敢完全信任蔣霖嶼。得知徐暖越過他跟蔣霖嶼告狀,李玉海就坐立難安。
擔心自己成為下一個雞。
殺雞儆猴。
蔣霖嶼看簡兮離開,單手插兜朝李玉海點了下頭,“李總,懷城的賬怎麼回事?”
來了,懸在脖子上的刀落了下來。
“徐主管是我手底下的一員大將,她有能力去查,她能負責得了懷城。”
“我的意思。”蔣霖嶼抬起眼皮,居高臨下審視李玉海,“你跟我三叔怎麼回事?”
“蔣總?”李玉海眯縫眼猛地瞪大,“你懷疑我?”
“這倒沒有,我沒有立場懷疑任何人。只是你涉及到了懷城分公司經濟案,可能警方會找你談談。昨天懷城的警方已經出動,審查組進入懷城分公司。”蔣霖嶼長腿敞開,他的腿又長又直,身高很有優勢,雖是笑着但整個人透着股冷沉的氣勢。沒插兜的手抬起來整了下襯衣領口,他不喜歡系領帶,一直鬆鬆散散的,“這幾年懷城的賬一直是李總在負責吧?”
李玉海後頸發麻,蔣霖嶼早就想把他從財務部挪走,一直沒有機會。為什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他辦?懷城只是誘餌,他才是那條魚,砧板上的魚。
蔣霖嶼看着笑眯眯,不聲不響,辦事手段極其惡毒。
“蔣霖嶼,你進公司的時候,我是一直站在你這邊吧?”李玉海臉上的肥肉在發抖,他儘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但已經臉紅氣促了,“我在上嶼二十年,你爸活着的時候也不敢這麼對我!”
“要不你去跟我爸通個信兒,告我一狀?”蔣霖嶼薄唇噙着淺笑,微一頷首,白色的燈光落到他的眼鏡片上。他抬起冷肅的手腕,腕錶矜貴精緻,“三分鐘,警察會過來請你過去配合調查。當著所有人的面被帶走,或者體面一點主動配合,你可以做選擇,你是自由的。在案子查清之前,我為你保留職位。”
蔣霖嶼淺笑着轉身,依舊手插兜姿態隨意看似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唇角的笑變成了涼薄的諷刺。
花無百日紅?那他就打造個金花,拿世界上最明艷最昂貴的紅寶石點綴。看它能不能紅過百日,能不能艷壓群芳。
他想讓花紅,花就能永遠的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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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霖嶼:是我站的不夠高?還是我不夠騷?敢欺負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