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蔣霖嶼這個騎士屬實有點狗。

年夜飯前所未有的豐盛,林世開了一瓶酒,每個人都喝了兩杯。林世端起酒杯看向身邊的太太,拿下眼鏡抬手抹了一下臉,重新把眼鏡戴回去,眼睛有些紅,“我們希兒回來了,團圓,真好。”

周瑩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下,靠在林世身邊,面對兒女,“我們以後的每一年,都會在一起。”

蔣霖嶼跟林希碰了下,才跟林家父母輕輕的碰杯。他對團圓沒有什麼感受,林希在他身邊,對於他來說就是團圓。

家人的概念太淺薄了,他對家也沒有什麼感覺。但看到林家人這樣,他也跟着惆悵了一把。

春節保留項目是春晚,但今年的春晚格外難看。看了一個小時,林浩陽起來轉了幾圈,疊着腿躺在沙發里,“你們要不要出去玩雪?”

“你三歲嗎?”林世睨他,“坐沒坐相。”

五分鐘后,林世穿着羽絨服被老婆拉着在院子裏挖雪球。

“我要弄個最大的。”周瑩說,“老公,快點。”

林浩陽扛着小鐵杴,冷笑,“我一定是全場最大的。”

蔣霖嶼悶不吭聲拿鏟子把院子裏的雪全部鏟到一塊,晚上雪已經小了,雪粒在燈光下閃爍着,散發出亮晶晶的光。

“要做什麼?”

“全場最大的雪球。”蔣霖嶼冷峻的臉上有爭強好勝,眼鏡在燈光下閃爍着冷光。

林希快笑瘋了,他的虛榮心能不能不要那麼強?“最大的又沒有獎勵,你不要鏟的那麼快,給爸媽留點。”

這一群愛慕虛榮的人。

林浩陽搶不過蔣霖嶼,舉着大雪球砸向蔣霖嶼,“你也太爭強好勝了!蔣總,做人要留幾分,明白嗎?”

迎面一團雪,林希笑着拉下圍巾,圓眼睛明亮,“哥,對不起。”她對不起林浩陽,可回過神的時候雪團已經扔過去,她說話間帶着白色的霧氣,“打雪仗嗎?”

一如小時候,沒有漂亮哥哥,林浩陽就是唯一。有了漂亮哥哥,林浩陽就被出賣了。

林浩陽拿着一團雪扔向了林希,蔣霖嶼一把拉過她護在懷裏,雪鑽進了后脖領。

戰爭一觸即發。

林世本來想訓斥他們不像話,一把年紀還在玩。周瑩揉了個很小的雪團,砸到他的鼻尖上,雪花散開。

林世緩緩開了過去,周瑩轉身就跑。

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開心過,不用背着沉重的包袱不敢睡覺,林世看着他的太太像個小孩跟小輩們鬧到一塊。

他一直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嚴肅沉默堅韌,遇到周瑩,他的人生徹底改變。他們在一起過了四十多年,從少年到白頭,度過了多少艱難歲月。

她還能天真,林世眼睛有些紅,笑着走過去把周瑩護到身後。林浩陽那兔崽子,竟然對親媽下手。

幾個人加起來都兩百歲了,幼稚的要命。

打雪仗才知道誰是親的,夫妻情侶非法組隊,迅速的綁死,只有林浩陽一個人單打獨鬥,一敗塗地。

十一點半,他們堆了一個巨大的雪人佇立在院子裏。蔣霖嶼把圍巾綁在雪人的脖子上,周瑩跑回去拿相機,想拍個全家福。

今年他們家人多了熱鬧,很多事不需要用保姆,保姆做完晚飯就放假了,沒人拍照。林家一家四口,蔣霖嶼看到周瑩手裏的相機,遲疑着想去接。

他可以幫林家人拍。

“設置延時就好。”周瑩笑着把支架擺在中間,說道,“你跟希兒站一塊,全家福就要團團圓圓。”

蔣霖嶼垂下濃密睫毛,忽的就笑了起來。是啊,全家福。

林希已經拿掉了圍巾,她戴着羽絨服帽子,笑的眉眼彎彎,朝蔣霖嶼招手,“過來站位,媽媽好調整角度。”

蔣霖嶼大步走向林希。

周瑩調整光線和位置,設定延時跑回去。

相機響的那一刻,蔣霖嶼低頭跟林希接吻。周瑩轉過頭,林世低頭親在她的額頭上,只有林浩陽在中間扛着個小鏟子耍酷,十分孤獨。

玩了雪,林希的手指冰涼,蔣霖嶼握着她的手到嘴邊細細的親吻,“冷不冷?”

林希揚起頭,大眼睛裏閃爍着亮晶晶的光。

周城是個很少下雪的城市,可林希小時候關於雪的記憶,是所有人拿雪球砸她,她永遠是團欺。她回到了林家,他們努力幫林希彌補着少年的缺失,所有人護着她,她一點都不冷。

十二點的倒數結束,他們各自回房間。凌晨四點要起床上山還願,還有幾個小時的睡覺時間。

林希的衣服都濕了,進門直奔浴室,洗完澡裹着厚厚的睡衣出來跟正翻窗進門的蔣霖嶼四目相對。

“你幹什麼?”林希瞪大眼,口型道。

“翻窗。”蔣霖嶼乾脆利落的翻過來,關上窗戶,鎖死。

“真翻啊?”林希傻了,“放着正門不走?”

“這樣比較有儀式感。”蔣霖嶼也剛洗完澡,穿着黑色襯衣式睡衣,他拉上窗帘說道,“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林希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冷不冷?穿這麼薄出去晃一圈。”

兩個露台連着,外面零下十幾度,這人也是瘋狂。

“冷。”蔣霖嶼掀開被子進去,說道,“吹過頭髮了?”

“洗完澡在浴室吹乾才出來。”林希抹了護膚品,抬腿上床,“睡不了幾個小時,你折騰這個幹什麼?”

蔣霖嶼把眼鏡摘下來放到床頭柜上,轉頭看她。

“看什麼?”

“幾個小時。”蔣霖嶼的嗓音沉了下去,“越想睡越睡不着,過來看着你。”

只是看着?

林希躺下去,說道,“我們聊聊天吧。”

蔣霖嶼關燈,躺在林希身邊,隨即把她攬進懷裏,“今天我很高興。”

“我也是。”林希貼着蔣霖嶼的心臟,感受着胸膛的起伏。今天打雪仗大家都是鬧着玩,根本就沒當真,但蔣霖嶼把她護在懷裏,用大衣包着她,迎接林浩陽的雪球攻擊,林希笑的好大聲,“這是我最快樂的一個新年。”

蔣霖嶼低頭跟她接吻,他吻的很溫柔,“以後每個新年,都會這麼快樂。”

林希抱着他的脖子。

一開始只是想接吻,蔣霖嶼越吻越深,吻漸漸往下,朝着失控的方向狂奔。

蔣霖嶼俯首給林希最美妙的體驗,林希很觸動,那麼高傲的男人做到這個地步。只是為了取悅林希,教林希享受人生,教她走出去。

蔣霖嶼也矜持,他和林希在一起這麼久,有些東西一直沒碰過。但為了林希,他在學。逼着自己走出那一步,理論實踐,一點點去剖析自己的,放開自己,也耐心的教林希放開。

試試兩個字是林希先說出口,她去看過醫生。瞞着蔣霖嶼去的,她的生理確實沒有問題,有問題是心理。

蔣霖嶼沉默片刻,更激烈的吻林希。

蔣霖嶼沒想過今晚會做,他的計劃會更久,明年或者後年。他計劃了一堆,結果什麼都沒用到,林希笑着看他說試試的時候,他腦子裏那根弦就崩斷了。

房間瀰漫著香甜的氣息,熾熱的呼吸交纏。

他們第一次如此和諧。

結束之際,蔣霖嶼的臉埋在她的頸間,他的心臟在顫抖,呼吸沉重落到林希的肌膚上,“我會好好的愛你。”

萬物俱靜,房間裏的燈靜靜的亮着,蔣霖嶼吻她的眼。他死死的把林希抱在懷裏,他們之間沒有一絲縫隙。

賢者時間,林希不想跟他過多交流,只是勾住他修長的手指。

他們一路走來跌跌撞撞很不容易。

愛情可能會讓人更有勇氣去面對未知的一切。

洗完澡上床,林希睡了一個多小時就被鬧鐘吵醒了,她閉着眼穿衣服。蔣霖嶼給她梳頭髮,修長手指摩挲過她的頭皮,笨笨拙拙的扎了個歪馬尾。

“這是壓歲錢。”蔣霖嶼把一個紅包塞到林希的口袋裏,說道,“我去隔壁換衣服,等會兒過來接你。”

林希睜開眼盯着他幾秒,蔣霖嶼每年都會給她塞一個紅包,原來是壓歲錢?“啊?”

蔣霖嶼捏了下她的鼻尖,低着頭盯着她的眼睛看,“新年快樂,你是我的小孩,每年都有紅包。好了,我走了。”

林希坐在床上聽到蔣霖嶼出門的聲音,片刻后,房間陷入了寧靜。身體裏還有異樣感覺,蔣霖嶼的痕迹似乎還在,林希抿了下唇。

抽出口袋裏的紅包,厚厚的一沓,她抽出來粗略看了下。

以前蔣霖嶼發八千八百八十八,這一次居然沒有零頭,只有一沓錢,看起來也是幾千塊。

電子支付遍地的今天,居然還能看到這麼真實的紅包。

林希把錢放到桌子上,起身去洗漱,洗到一半敲門聲響,她以為蔣霖嶼又回來了,咬着牙刷開門看到周瑩。

“媽媽?”

林希連忙去漱口,說道,“新年好,媽媽。”

“新年快樂,給我寶貝的壓歲錢。”周瑩把巨大的一個紅包遞給林希,“新年好。”

林希抱住周瑩,“謝謝媽媽。”

周瑩剛想說她一定要給女兒第一個紅包,一眼看到桌子上的紅包,“那個紅包誰送的?”

竟然有比她起得早的。

林希回頭也看到了紅包,“蔣霖嶼。”

“他挺快的。”周瑩若有所思,親了下林希的額頭,“那我去樓下等你。”

林希洗個臉的時間,林世和林浩陽一人過來給她塞了個紅包。家裏就這一個年紀小的,別人都過了需要壓歲錢的年紀。

林希早上領了四個紅包。

她在走廊里碰到蔣霖嶼,蔣霖嶼揉了把她的頭髮。

“你今天怎麼清醒這麼快?”林希壓低聲音,問道。

“沒睡。”蔣霖嶼打開燈,看了林希一個小時。

林希看向他,蔣霖嶼拉住林希的手指,“想多看看你,一不小心,看到四點。”

林希臉上滾燙。

自從林希丟,林家每年都會去靈山寺燒香。以前林世和周瑩什麼都不信,林希丟了,他們就開始信佛。

所有辦法都用過了,只剩下求神拜佛,沒想到意外找回了林希。

他們帶了很多東西上山,昨天下了一夜的雪,山路並不好走。車離寺廟還有兩公里就停下了,剩餘的路要走上去。

林浩陽和蔣霖嶼的作用就顯出來了,兩個年輕的男人免費苦力,拎着所有要用的東西,負重上山。

天還是黑的,路燈灰黃,照不了多遠。地面上雪很厚,走上去咯吱咯吱作響,林希幫忙拎着一個袋子,一步三滑,索性揪住蔣霖嶼的衣服。

到了寺廟下面,還有九十九個台階要上,台階上的雪已經掃乾淨,天邊熹微。林世和周瑩走在前面,跟寺廟住持見面。

蔣霖嶼騰出手,握住林希的手指。

他們兩個沒有什麼信仰,純粹跟風。跟着林世和周瑩從大殿拜到偏殿,天徹底亮了,香客多了起來,香燭的煙飄蕩在空氣中。

周瑩和林世還要聽老住持誦經,林希和林浩陽就不用再跟了。

林浩陽困的一直在打哈欠,靠在白玉欄杆上,目光倦懶環視四周,發現丟了一個人,“蔣霖嶼呢?”

“丟了吧。”林希也靠在欄杆上,她也不知道蔣霖嶼什麼時候掉隊的,反正回頭時就不見人了。

蔣霖嶼沒信仰,他一直都是只信自己。

不愛來這種地方也能理解,剛剛拜着拜着就不見人了。

林浩陽嗤笑,抬起下巴示意,“下面有個月老殿,不去拜拜嗎?”

“我不太信那個。”林希不信神佛,人生在世,活成什麼樣全看自己的選擇。她拼盡全力的求生,拼盡全力從泥沼里掙扎出來。她和蔣霖嶼一樣,只信自己。

今天是父母要來,求一個團圓,她才會來。不求神佛,只想孝順父母那一片心意。

“你要信的話,可以去拜拜。”林希說,“求早日脫單。”

“我想脫單早脫了,還用求?”林浩陽目光傲氣,環視大殿,轉頭看向遙遠處的天空,停頓片刻道,“我也不信。”

林希拿出手機剛想跟蔣霖嶼打電話,就看到蔣霖嶼拎着一把紅繩,凜步而來。他身後是天光,佛殿巍峨莊嚴,青色的香燭煙霧中,他往這邊走來。挺拔修長的身材,黑色長款羽絨服,黑色碎發落到肅白的額頭上,銀邊眼鏡遮住了過於瀲灧的桃花眼,他清貴俊美。

“你——拿的什麼?”

“下面有個月老廟。”蔣霖嶼走到她面前站直,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嗓音低緩道,“紅繩可以掛月老樹上許姻緣,紅鎖是鎖姻緣。還有木牌,可以寫字,我的已經寫完了。”

誰說的蔣霖嶼是無神論者?蔣霖嶼明明是選擇性相信。

“我也要寫一個。”林希接過筆和木牌。

林浩陽擰眉,剛剛誰說的不信?

“多出一個給你,一百。”蔣霖嶼遞給林浩陽一個木牌,說道,“支付寶微信都可以。”

蔣霖嶼怎麼不去搶劫?

“紅繩多少錢?”

“這個得雙人,你一個單身狗只能掛木牌。”蔣霖嶼接過林希寫好的木牌,又把紅繩遞給她,“上面也可以寫字。”

蔣霖嶼的紅繩上寫的密密麻麻,全是纏綿的情話,十分不要臉。

“鎖呢?”

“鎖也是雙人,你單人跟自己鎖嗎?”

“你們兩個去吧,我不去了。”林浩陽拿出煙盒取了一支煙,轉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點煙的手一頓,站直,“走吧,我就掛個木牌。”

林希把筆遞給林浩陽,“你寫什麼?”

林浩陽接過筆避開林希和蔣霖嶼,繞到另一邊寫,耳朵悄悄浮上了紅。

林希和蔣霖嶼拎着東西去月老殿,先把兩個紅繩綁在一起,掛到了月老樹上。又去橋邊扣上同心鎖,最後一步,進月老殿許願。

這是蔣霖嶼拜的第二認真拜神的大殿,第一認真是林家人還願的大殿,林家人感謝神明送回了林希。

蔣霖嶼求林希一生平安,無憂無病無難。

月老殿。

蔣霖嶼看向身邊虔誠許願的女人,她穿着白色羽絨服,圍着紅色圍巾,明艷又美麗。他也雙手合十,閉上眼。

祈求世世代代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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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還有一章求婚,今天寫不完了,明天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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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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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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