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蔣霖嶼的做菜水平是早教級別,他上來挑戰高考。
林希看着他把魚掏出來時都傻了,松鼠鱖魚經典蘇菜,可是這個難度。林希默了幾秒,建議道,“要不你就做個清蒸?”
“清蒸不甜。”蔣霖嶼挽起毛衣袖子走到廚房,把魚扔進洗菜池,魚在池子裏瘋狂跳動,一時間場面有些失控。
蔣霖嶼拎着菜刀站在水池邊遲疑了幾分鐘,回頭看向林希,“這——怎麼殺?”
“你拿廚房紙巾按着它,往頭上拍,拍死就可以殺了。”林希靠在廚房邊,一旦發生意外,她立刻往外面跑,“你怎麼不讓超市的人幫你殺好?”
蔣霖嶼垂下眼,魚尾巴的水濺到他的眼鏡上,他深呼吸平復情緒。
他不知道超市還有代殺服務。
“你去買的菜?”
“別人我不放心。”蔣霖嶼清了清嗓子,抽了一把紙,拎起魚肚子死死按在案板上,拿菜刀拍了兩下,魚直接跳了出來。
“你換個中式廚刀。”林希保持着面上的平靜,他拿一小刀是想把魚嚇死嗎?
蔣霖嶼重新抓起魚,換了一把刀繼續拍。
林希去廚房找到電飯煲蒸飯,她這邊幾乎沒開過火,電器類全新。食材是周瑩一開始送過來,擔心保姆過來做飯沒東西。
林希把米放進鍋里,轉頭看到蔣霖嶼面無表情盯着魚的屍體,手指落在空中,無從下手。
蔣霖嶼的手指很漂亮,骨節分明,修長好看。只是這姿勢,太不雅觀。
林希處理其他的食材,蔣霖嶼還挺貪心,準備的菜全是名菜,哪一個都不簡單。
半個小時后,蔣霖嶼把魚肉切的七零八碎,去準備油。油炸那麼多油,林希怕着火這房子就保不住了,她這邊沒有專業的炸鍋,“蔣總,你不覺得晚上吃油炸不太健康?”
蔣霖嶼倒油的手一頓,轉頭看過來,“你想吃什麼?”
“可以改成西湖醋魚,也是酸甜。”林希說,“魚肉煮一下,澆汁。”
聽上去很簡單,二十分鐘后,林希看着一盤子黑乎乎的東西。蔣霖嶼確實按照步驟做的,林希在旁邊看着他按照菜譜一步步做成碳。
半生不熟的東西,兩個人誰也不敢下筷子,最後決定點外賣。
蔣霖嶼還帶了一瓶酒,他打開倒進醒酒器,兩人在餐廳里等外賣。空氣里還瀰漫著焦糊味,蔣霖嶼拿濕紙巾擦手,上面有魚腥味,已經洗了好幾遍還有味道。
“我覺得,我還是比較擅長做甜品。”蔣霖嶼注視着林希。
“甜品是比油炸危險係數低一點。”林希點頭,把酒杯放到桌子上,“可以嘗試,烤箱溫度不要太高,太高會失火,裝修挺貴的。”
“我能學會。”蔣霖嶼笑了起來,他拿下眼鏡擦上面的油點,黑眸里全是笑,“給喜歡的人做飯,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林希倒上酒,看向蔣霖嶼,她為這句話心動。
這些小事的付出,反而更觸動人心。
蔣霖嶼已經把眼鏡戴回去,端起酒杯跟林希碰了下,“等我閑下來,我去報個烹飪課,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期待你涅槃重生。”無所不能的蔣總,在廚藝上一敗塗地,林希眉眼彎彎,“加油。”
林希很喜歡蔣霖嶼下廚,所以她不干涉蔣霖嶼鍥而不捨的在廚房戰鬥。只要不燒廚房,林希任他折騰。
外賣來的很快。
空氣中的焦糊被飯菜香覆蓋,蔣霖嶼給她夾了一塊松鼠魚,“今天見張鵬了?”
林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張鵬是誰,隨即才回神,張鵬是靳承的司機。
林希點頭,“你做的?”
“哭了?”蔣霖嶼垂下眼,凝視着林希。
“沒有。”林希把酒一飲而盡,小口的吃着松鼠魚,“沒必要哭,都過去了。”
蔣霖嶼給她盛了一碗湯,他原本想自己動手,但這件事是林家的心結,他想交給林家人。
“少喝點酒。”蔣霖嶼把酒收起來了,不再給林希喝。
外面的雪已經很大了,寒風呼嘯被玻璃隔絕在外。從餐廳的落地窗戶能看到外面的平台上落了厚厚一層的雪,高大的樹木白了頂端。
“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林希把魚肉吃完,看向蔣霖嶼,“聽見了嗎?”
“命令我嗎?”蔣霖嶼唇角上揚,黑眸深邃凝視她,“嗯?”
“我命令你。”林希頂着蔣霖嶼的目光,她已經從那種自卑中走出來,他們站在同一高度,所以他們什麼都可以談,“你聽不聽?”
“我聽。”蔣霖嶼坐直,注視着她,點頭,“不會了。”
林希很意外,臉上升騰起熱。
聽就聽,這麼慎重幹什麼?
吃完飯,兩人一起把餐廳收拾好,廚具放進洗碗機。林希教蔣霖嶼做,蔣霖嶼學的也很認真。這些東西可以交給保姆,但更多的是一個分享和擔當問題。
林希洗手轉身撞到蔣霖嶼,立刻停住,蔣霖嶼把她攬進懷裏,抽紙給她擦手。
林希這輩子第一次被人這麼細緻的照顧,手指一根根擦乾淨。
“林總,今晚我想住這裏。”他潮熱的吻落到林希的耳邊,修長手臂橫在她的腰上,“樓下暖氣打不開,今天零下十度。”
“樓下是買的還是租的?”別人暖氣都能開,他怎麼什麼都壞?
“租的。”
“陽湖的房子還住嗎?”林希陷在他的懷裏,心跳的有些快,她儘可能轉移話題。
“很少過去。”蔣霖嶼吻到她的後頸上,嗓音沙啞,“在燕城的時間不多,住那邊不方便。”
“暖氣問題找物業。”林希從蔣霖嶼褲子口袋抽出手機,解鎖打算輸入電話號碼手一頓,抬頭,“101613?是——什麼數字?”
林希一直都有蔣霖嶼的手機密碼,前面101應該是蔣霖嶼的生日。
後面數字是什麼,她一直很好奇,但又不好問出口。
“六月十三號我們第一次見面。”
林希眨眨眼,蔣霖嶼蹙眉注視着她,“你——不會是忘記了時間吧?”
林希說那天對他一見鍾情,這是一見鍾情的態度嗎?
“沒有,我記的。”林希臉上熾熱,蔣霖嶼居然一直用的是他們見面的日子做密碼。她物業的號碼輸入到他的通訊錄,把手機裝回去,離開蔣霖嶼的懷抱,“你跟物業聯繫,這邊物業會幫你處理。”
蔣霖嶼靠在廚房的牆上,轉頭,“林希。”
林希停住腳步回頭,什麼?
“上次你提的問題,我想了很久,性並不是什麼不可見人的東西。”蔣霖嶼緊緊盯着林希的眼,喉結很輕的滑動,聲音也很輕,“我不是逼你跟我發生關係,而是,這原本是上帝賜予每個人的快樂,我希望你能體會一次屬於女人的快樂。生理問題,我們可以配合醫生。若是心理問題的話,我們可以跟心理醫生聊聊,我會陪着你。我們之間,可以聊這些話題。”
林希耳朵滾燙,目光下移在蔣霖嶼腰間環繞一圈,轉身往卧室走,“不必。”
大可不必,謝謝您了。
蔣霖嶼:“……”
“你先打電話讓物業給你修暖氣。”林希給他找了個理由,“暖氣溫度來升需要一段時間,你可以把東西搬上來,明天你再下去住。”
林希匆匆進了主卧,主卧門關上,房間恢復寂靜。
蔣霖嶼垂下濃密睫毛,片刻后揚唇輕笑。
口嫌體直就是林小希本人。
林希拿睡衣去浴室洗澡,她為什麼第一時間來這裏,因為今晚蔣霖嶼過來做飯。蔣霖嶼努力做菜的樣子很辛酸,她卻很滿足。
他們應該試着同居,同居本來就是談戀愛的一步。
她洗完澡吹乾頭髮出門正面對上了蔣霖嶼,蔣霖嶼穿黑色襯衣式睡衣,應該是剛洗完澡,黑色髮絲還沒吹乾。肅白的肌膚,金色細邊眼鏡,劍眉下黑眸黑的純粹又寂靜。
“你——幹什麼?”
“放洗漱用品。”蔣霖嶼拿着電動牙刷和刮鬍刀。
“我以為你會自覺的睡次卧。”蔣霖嶼這麼自覺的嗎?直接來主卧了。
蔣霖嶼黑眸中的笑就蕩漾開,嗓音沉緩,“我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自覺。”
林希今天才開暖氣,房間內溫度不是很高,她穿了長袖睡衣。恰好也是黑色,很像是情侶裝。
“你知道是毛病,還不改。”林希有些不自在,蔣霖嶼站在這裏,整個屋子似乎都是他的氣息。
蔣霖嶼把東西放到洗手間,出來看到林希坐到梳妝枱前塗護膚品,她皮膚皙白,長發散在身後,脖頸線條分外優美。
蔣霖嶼把窗帘拉上,環視房間。
卧室很大,主粉色風格,床頭放了很多玩偶。林希竟然喜歡這些粉粉嫩嫩的東西,蔣霖嶼走到另一邊抬腿上床。
“你睡那邊,我喜歡睡裏面。”林希餘光看到他躺的位置,蔣霖嶼上床也太積極了,說道,“你這麼早就睡?今天不工作?”
蔣霖嶼這麼工作狂居然九點半上床。
“不工作。”蔣霖嶼上床靠在床頭,拿起IPAD打開了成人某方面圖解理論分析,他看的心不在焉,注意力全在林希身上。
“林希。”
“嗯?”林希已經抹到睡眠霜了,身體乳也擦過了,實在沒什麼可抹。她又把手臂擦了一遍,心跳的非常快,她已經聽見心跳聲。
“你——要不要,聽故事?”
蔣霖嶼迅速把成人部分翻過去,打開童話APP。
“你講。”
“你過來,我給你講。”
林希在思考,她對蔣霖嶼的喜歡值得一疼嗎?還是有點不值得。
“我耳朵很好,我在這裏也聽得見。”
林希回頭看向蔣霖嶼,蔣霖嶼也在看她。他靠在粉色的床頭柜上,他很適合穿襯衣,黑色襯衣領口散着,桃花眼深邃。
“睡前故事,當然是睡覺之前的故事,你坐着怎麼睡?”蔣霖嶼嗓音沉啞,緩緩的有幾分溫柔,“我是你的男朋友,又不是外人。我們什麼都可以溝通,你喜歡的你討厭的,都可以直接跟我說。我現在,只想給你講睡前故事。”
蔣霖嶼一溫柔,林希就失控。她一直很吃蔣霖嶼這套,走過去上床坐着,“你講吧。”
兩個人坐的筆直,像是要拍照。
蔣霖嶼翻着童話書,餘光看她,嗓子有些干,“今天想聽什麼?”
林希說,“你講的都可以。”
蔣霖嶼翻着列表,這些童話大多數披着美好的外表,仔細讀下去殘酷黑暗。不適合安慰剛剛受傷過的林希,他翻了兩分鐘,找到白雪公主。其實白雪公主這個故事也不算溫暖,瘸子裏挑將軍,相對來說結局比較好。
一篇童話,蔣霖嶼讀了二十分鐘。他聲音好聽,讀童話特別催眠。林希坐姿不端正了,漸漸滑下去,側躺着看蔣霖嶼。
燈光從斜上方打下來,蔣霖嶼俊美的臉格外清晰。鼻樑高挺,薄唇弧度正好。
他長的確實好看。
“在全國人民的祝福聲中,王子和白雪公主將永遠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蔣霖嶼。”
“嗯?”蔣霖嶼放下IPAD,也往下躺了一些,支着下巴注視她。
蔣霖嶼目光有溫度,灼燒着林希。
“為什麼每天給我講故事?”
“你失去的,我會一件件給你補回來。”蔣霖嶼俯身過來,親到她的唇上,緩緩的吻着,“林小希,你失去的童年,我也給你補回來。”
蔣霖嶼修長的手指抵着林希的下巴,吻就落了下來,纏綿深入的吻,眼鏡很礙事。他把眼鏡拿下來扔到一邊,另一手托着林希的腰,他撐在林希上方靠的很近,吻着她的眼睛緩緩往下,“希兒。”
林希想推開他,蔣霖嶼再次深吻。他吻的極深,林希的呼吸和思維都被奪去。
蔣霖嶼犯規。
一開始只是接吻,他們兩個在床上緩緩親着。情侶在一起接吻很正常,他們親了十幾分鐘。
睡衣跌下床時,林希清醒了幾分,握住他的手腕。
“不要怕,我不會傷到你。”蔣霖嶼握住她的手,緩緩的吻她,“放鬆一點,你可以試着信任我。”
林希攥着他的手不松。
“你隨時叫停。”蔣霖嶼啄了她一口,曾經他以為林希需要貴重的禮物,他做到極致,如今他知道林希喜歡耐心溫柔,他又做到了極致,“不過,我希望你可以邁出這一步。這是一種享受,你的愉悅是珍貴的,並不可恥。”
林希接受的教育比較保守,整體社會對於doi都是那種歧視鄙夷的態度,也讓林希避而不談。讀書時一知半解,進入職場,她什麼都沒做,就面對了一些非常不愉快的職場騷擾和污名羞辱。
後來跟蔣霖嶼也不愉快,林希一直覺得女人可能大部分都是忍受。當時她跟蔣霖嶼提柏拉圖,她確實是不想嘗試,她認為這只是男人的單方面。
“蔣霖嶼?”
蔣霖嶼的吻很溫柔,他今天一整晚都很溫柔。是林希一直很想要的溫柔,她如同被包裹在溫水中。湖水隨風輕輕的飄蕩,波浪緩緩遊動。世間萬物都隨之慢了下來,她可以完全信任蔣霖嶼。
“我愛你。”蔣霖嶼的聲音落入空谷,慢悠悠的回蕩。
蔣霖嶼微涼的鼻尖劃過她的腹部。
林希猛然清醒拉住他,她整個人都傻了,大腦一片空白,“蔣霖嶼?”
蔣霖嶼撐到林希上方,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頭髮,到她耳後,“相信我嗎?”
林希已經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她攥着蔣霖嶼的襯衣,怔怔看着他,“不用這樣,你不用做到這個地步。”
那個高傲的蔣霖嶼。
逆光下蔣霖嶼黑眸深邃,他因為近視看不清,靠的極近。他親了林希的下巴,黑眸中的笑緩緩的蕩漾開,勾魂攝魄。
“我喜歡,怎麼辦?想為你做。”蔣霖嶼笑的嗓音沉啞,緩緩的,“害羞的話,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