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蔣霖嶼靠的極近,呼吸落到簡兮的肌膚上,簡兮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茶香。溫沉寂靜,后調淡雅。

簡兮屏住呼吸,也不敢開口,剛吃過飯有味道他又要嫌三嫌四。於是憋着氣,眨了下眼。

蔣霖嶼揚眉,拉開距離往後懶洋洋的靠在餐桌上,嗓音淡淡,“簡秘書,臉憋紅了。”

簡兮長出一口氣,脖子滾燙。

“潰瘍。”

“又吃辣了?”蔣霖嶼半靠在餐桌上,長腿隨意的敞着,腿的一側就貼着了簡兮的膝蓋。既是潰瘍,就對她的嘴沒興趣了。

簡兮吃辣必潰瘍,老潰瘍了。

他們兩個睡了三年,蔣霖嶼知道簡兮這個毛病。簡兮點頭,對號入座,這個解釋沒有後患。

簡兮坐直,兩條腿並緊給蔣霖嶼讓出空間,蔣霖嶼霸道的很,他在的地方,所有人都得給他讓位,“過幾天就好了。”

蔣霖嶼還看着她,簡兮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便坐好任由他打量。大約有一分鐘,簡兮被看的後頸有些麻,沒話找話的說,“你怎麼看出來的?”

蔣霖嶼再次傾身,冷峻一張臉放大到了簡兮面前。

簡兮:“……”

蔣霖嶼的睫毛很長,濃密漆黑。眸子是深色,純粹的有些暗沉了,不戴眼鏡看人總帶着居高臨下的審視。

蔣霖嶼修長的手指碰了下簡兮的額頭,一觸便收回,直起身邁開長腿往樓上走,“收拾完上來。”

蔣霖嶼的腳步聲漸漸不見,空曠的別墅一樓再次陷入寧靜。簡兮才鬆一口氣,端起桌子上的玻璃水杯一口飲盡。

蔣霖嶼今晚留她?蔣霖嶼真時間管理大師了。

簡兮放下杯子,手指抵着玻璃沉默許久,起身把餐具放進洗碗機,又在一樓客房洗漱好上樓。三年前,蔣霖嶼醉酒跟她發生了關係,至今一直保持着偶爾上床,下了床各司其職互不干涉的友好上下級關係。

簡兮推開主卧的門,蔣霖嶼站在落地窗前接電話。他講粵語,簡兮精通不少語言,唯獨粵語她學不會也聽不懂。

蔣霖嶼的聲音很好聽,語調緩慢浸着笑,跟人聊天,耐性極好。

落地窗能看到外面人工湖上的燈光,星星點點的映入視線,湖面暗沉燈光璀璨,仿若地上的銀河。

簡兮的目光不由自主再次落到蔣霖嶼身上,蔣霖嶼身材比例很完美,浴袍的腰帶鬆鬆垮垮的掛在腰上,長腿隱隱可見。蔣霖嶼是簡兮見過的男人里長的最好看的,長到了簡兮的審美上。

蔣霖嶼抬了下眼,簡兮迅速收回視線走進衣帽間。她在蔣霖嶼這裏放了幾套衣服,擠在衣櫃的最角落,簡兮取出睡裙出門。蔣霖嶼掛斷了電話,把手機撂到沙發上,落地窗的窗帘緩緩闔上,蔣霖嶼抬眼。

他吃飯前洗過澡,沒有吹頭髮,柔軟的黑色髮絲垂在額頭上,顯出些溫柔。

“過來。”

他說話時,嗓音里還帶着剛剛聊天時溫柔的餘韻,近乎蠱惑。

簡兮走到他面前,唇角微微上揚,漂亮的眼睛彎了下去。燈光在蔣霖嶼的側頸拓出陰翳,他偏白的肌膚冷肅,一塵不染,喉結近在咫尺。

喜歡了四年的男人,她一直追逐的男人,近在咫尺。

簡兮抬手搭在蔣霖嶼的肩膀上,蔣霖嶼有一米八五,簡兮不穿高跟鞋凈身高一米六九。簡兮踮了下腳,心跳毫無徵兆的快了起來。

其實有些想他,如果往日,可能在車裏她就會忍不住的看他。當真相擺到面前,想念和愛戀都顯得格外可笑。簡兮抿了下唇,往前幾乎貼到蔣霖嶼的下巴,柔軟的聲音猶如天鵝絨,“霖嶼哥。”

這個稱呼是一個信號。

他們在一起的第六個月,蔣霖嶼表示不想在床上聽她叫蔣總。於是給了她一個選擇,叫霖嶼哥或霖嶼。蔣霖嶼比簡兮大三歲,簡兮就選了霖嶼哥。

蔣霖嶼垂下眼,眼底深處有暗涌,他攬住簡兮的腰稍一用力拉到了懷裏。低頭吻幾乎要落到簡兮的唇上,驀的頓住。

片刻,蔣霖嶼象徵性的親到她的唇角。打橫抱起了簡兮,大步走向了床。

簡兮:“……”

嫌棄成這樣,還能做下去。

蔣總優秀。

這半年蔣霖嶼忙着跨國合作,兩個人除了公事幾乎沒有接觸,上一次做還是去年。

蔣霖嶼在外斯文溫雅,上床土匪本匪。

簡兮在他的魚塘里隨浪飄搖,回過頭看他。蔣霖嶼的臉有些模糊,簡兮看不清晰。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簡兮還幻想過愛情,灰姑娘遇到了王子,穿上水晶鞋便成了王后。

然而現實,灰姑娘是伯爵的女兒,醜小鴨原本就是白天鵝。

簡兮只是凡塵中的一粒塵埃,蔣霖嶼高不可攀。

蔣霖嶼忽的換了姿勢,簡兮正面躺着腳上的傷就碰到了蔣霖嶼的腰,頓時疼的她皺眉。高跟鞋磨破了腳,現在血紅一片,蔣霖嶼看了一眼握住她的腳踝拉離開來,又把姿勢換回去。

結束時簡兮都不知道腳和腰哪個更疼一些,蔣霖嶼抽身離開。簡兮趴在床上,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裏,思維還在宇宙遨遊。身體軟成了水,眼前一片白,忽然就想到了第一次。

蔣霖嶼沒有跟她接吻,也沒有任何承諾,甚至沒有叫她的名字,全程一句話都沒有。那時候,簡兮看着上方的他,逆光下俊美的臉格外深刻。簡兮短暫的迷戀過他,但很快就被拉回現實。

他們僅此而已,下了床,可以毫無關係。

頭上多了一隻手,簡兮把臉埋的更深,她很眷戀蔣霖嶼的撫摸。蔣霖嶼的手指很長,指腹溫暖細膩,手掌又大,有一種她這輩子求不到的安全感。

簡兮心中微動,剛想回頭,蔣霖嶼已經起身離開。床墊顫動,簡兮重新把臉埋回去。困了,昨晚失眠今天擺着譜裝了一整天,又累又倦。

閉着眼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蔣霖嶼不會跟她一起睡,一般情況下做完簡兮離開,或者去隔壁客房睡。二般情況,蔣霖嶼去隔壁客房。

今天似乎是二般。

簡兮半夜被渴醒來,卧室亮着一盞壁燈,灰黃的光照亮了房間。床上被子凌亂,只有她一個人,蔣霖嶼大概去隔壁睡了。

簡兮掙扎着起床撿起睡裙穿上,蔣霖嶼卧室里有個小冰箱,會放飲用水。簡兮從柜子角落找到冰箱,取出一瓶冰水擰開灌了一大口,雞皮疙瘩湧上來。她放下水瓶,撇着腿往洗手間走。

空曠的主卧寂靜無聲,蔣霖嶼這裏的裝修主深色調,大片的黑白灰。晚上一個人在這裏,有些恐怖。

房間內空調溫度很低,簡兮又喝了冰水,她打着哆嗦往洗手間走。尋思着將來買房子,裝修一定要裝暖色調,只要打開燈滿屋子都是暖意。

簡兮晃到洗手間,坐到馬桶上想自己的新房。手裏有兩百萬存款,在這個城市,不那麼看重位置的話,能夠小房子首付。

低頭猝不及防看到腳上歪歪扭扭的藍色創可貼。

簡兮偏了下頭,長發垂下,她仔細看那創可貼。創可貼是她買的,蔣霖嶼這裏藥箱備用品。什麼時候貼的?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樣的傷在不穿鞋的情況,晾着最好,一天就結痂了。貼創可貼反而會加重傷口,鬼使神差的,簡兮並沒有把創可貼撕掉,她在蔣霖嶼這邊洗了個澡,換上自己的衣服下樓從玄關處拿起背包找到車鑰匙,走出了門。

簡兮跟蔣霖嶼在一起第一年,蔣霖嶼送了一輛銀色布加迪威龍。不是公司旗下的品牌,全球限量版。簡兮一個窮打工的哪裏敢開,她租的房子也沒有車庫,就停在蔣霖嶼這裏。

悶熱空氣撲面而來,夾雜着暴雨之後大地蒸騰的氣息,簡兮深吸一口氣徹底活過來。

凌晨三點,路上一片寂靜,路燈靜靜的亮着。簡兮的銀色跑車開出了陽湖別墅,平緩的行駛在綠蔭遮蓋的馬路上。

簡兮的房子在三環高鐵旁,兩室兩廳,她租其中一個房間,租金四千。離公司三站路,出行方便。鄰居是個常年出差的工作狂,幾乎沒見過面。

簡兮回到房間撂下車鑰匙,房間內又熱又悶,她找到空調遙控器打開空調。舊款空調,噪音很大,剛開時有塑料味。

這套房子是簡兮在上嶼站穩腳后租的,離公司近,租金不高。只是晚上回來睡覺,簡兮對睡覺的環境要求不高。之前的房子更差勁,一個七十平的房子被二房東改出五個房間,簡兮住在陽台,彷彿關在籠子裏的鴿子,每天伸着脖子去呼吸窗外的新鮮空氣。

蔣霖嶼這兩年給的待遇很好,簡兮的年薪達到了百萬。計劃順利的話,她明年的薪酬可能會翻倍。

簡兮毫無背景學歷在上嶼也不出挑,能在五年內成為蔣霖嶼的秘書,前途一片光明。沒有她和蔣霖嶼那層關係,根本不可能實現。

一切都是公平的。

她匆匆忙忙沖了澡,倒頭就睡。她是在手機鈴中清醒,她一開始以為是鬧鐘,迅速坐起來拿起手機剛要按掉,看到來電顯示蔣總。

早上七點二十,今天周六,休息日。蔣霖嶼打電話來幹什麼?簡兮揉了揉臉讓自己清醒過來,接通電話,“蔣總?”

蔣霖嶼應該是剛睡醒,嗓音還有些啞,沉沉的落過來,“幾點走的?”

“三點。”

“簡秘書的體力很好。”蔣霖嶼停頓一下,低啞惺忪的嗓音裏帶着笑,慢條斯理道,“看樣子,是我低估了簡秘書。”

簡兮:“……”

蔣霖嶼平時不這麼笑,非常顯然,蔣霖嶼生氣了。簡兮皺了下眉,她和蔣霖嶼一向如此,這興師問罪又是哪一出?他生什麼氣?

周明妍回來了,他找簡兮的茬想結束關係?

不會吧?蔣霖嶼想結束關係,隨時都可以,有必要搞這種借口?

“蔣總——”

“凌晨三點有精力跑下我的床,跑出我的房子。嗯,是在腳受傷的情況下。”蔣霖嶼的笑意更深,語調緩慢,“簡秘書,需要我給你頒發個年度最佳跑路獎么?還是身殘志堅精神可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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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兮:請把獎金打到我的賬戶,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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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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