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給老子爬！四川話的爬。

“嚇到了？嗯？”蔣霖嶼清冷的手指颳了下簡兮的臉頰,翻身躺在簡兮身側，慵慵懶懶的支着頭看她，嗓音啞啞的沉,“沒戴眼鏡，看不清你。”

臨近黎明，窗帘的縫隙有青色的天光涌了進來。整個屋子被籠成了青灰色，傢具輪廓清晰，房間寂靜。

簡兮抿了下唇，徹底清醒,她的計劃就上線了，“嚇到了。”隨即把手指勾在蔣霖嶼的睡衣帶子上,纏繞着一點點勾，溫柔軟綿的嗓音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家，洗了個澡。”蔣霖嶼的語調里有着明顯的倦意，但人還沒躺下去,手臂撐着頭，睡袍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傷怎麼樣？”

“還好。”簡兮抬眼，她照過鏡子,這個姿勢很美，大眼睛小鹿一般清澈動人。

蔣霖嶼這種老狗幣直男，絕對把持不住。

蔣霖嶼靠近一些，幾乎貼到簡兮的臉上。呼吸交纏，簡兮打算在他最上頭時抽身就走,讓他體驗什麼叫冷酷無情。

蔣霖嶼擦了下她的眼角,轉身抽紙擦手。

簡兮：“……”

簡兮倒了回去,誰要他擦眼屎了。

簡兮的長發綢緞一般鋪在床上，她穿弔帶睡衣，一邊細細的黑色帶子滑落，潔白的肩頭精緻性感，她的鎖骨很漂亮，線條單薄極具美感。

蔣霖嶼低笑聲沉沉，俯身過來避開簡兮受傷的手，抬起她的下巴猛地就深吻下去。

蔣霖嶼真的就是個大鯊魚，親的一點都不溫柔，簡兮快被他親沒了。她喘息着躺在床上，腦子有短暫的短路。

“睡覺吧。”蔣霖嶼親完睡在她身邊。

“蔣霖嶼。”簡兮開口，聲音很軟。

“嗯？”簡兮很少叫他全名，“怎麼了？”

簡兮的手落到他的腰上，指尖緩緩划著。蔣霖嶼黑眸瞬間沉暗，抓住簡兮的手，“別動。”

簡兮想着電視劇里那些個女的怎麼勾引人，但實在是張不開口，她跟蔣霖嶼在床上，也是蔣霖嶼主動。

她的手被蔣霖嶼裹在手心，簡兮閉上眼。

“簡兮？”蔣霖嶼覺得簡兮有些反常，但剛剛在床上那麼賴着他，應該不是要離開的節奏，跟他沒關係，“今天，你跟浩陽他們見面？”

簡兮沉默，不動了。

“緊張嗎？”蔣霖嶼的手落下去，勾住簡兮的手指，尾音沙沙啞啞，聽起來有幾分溫柔，“要我陪你去？”

“不要。”簡兮抿了下唇，“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前幾天，不知道該怎麼跟你開口。”蔣霖嶼自己是孤兒，其實他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跟簡兮溝通父母這個點。他的聲音有些啞，“有父母挺好的，浩陽的父母人也很好，他們找了很多年林陽希，沒有放棄過。他們不會給你壓力，是的話很好——”這世界上有更多的人愛你。

蔣霖嶼攥緊簡兮的手指，隨即緩了一下，“不是也不要有什麼壓力，你的所有事我都會接手。”

這個世界上有人等你回家。

“我自己去。”簡兮說。

“不用害怕，天塌下來我都在。”蔣霖嶼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誰讓你不舒服了，你就直接拒絕，你有拒絕的資本。”

簡兮轉頭看着青色天光下的蔣霖嶼，他的呼吸越來越輕，漸漸睡著了，大約是真的困了，睡的很徹底。

簡兮拿起枕頭下的手機，凌晨五點。

她從蔣霖嶼手裏抽出手，起床去洗手間洗漱。簡兮在電動牙刷的嗡嗡聲中，看鏡子裏明艷的自己。

簡兮揚了下唇，笑的有一瞬間的猙獰。

她可以接受蔣霖嶼不喜歡她，不喜歡沒辦法，這強求不來。可蔣霖嶼憑什麼拿她當替身？她加一個豪門千金的身份，是不是更像周明妍了？

可簡兮就是簡兮，簡兮不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無論她是不是林陽希，她都是簡兮。

她不喜歡吃虧，她唯一吃的虧就是蔣霖嶼。因為喜歡，心甘情願。

可蔣霖嶼套路太深了，她一想到自己為蔣霖嶼送錢時那幾句話心裏發脹就尬的頭皮發麻，晚上睡覺都能尬醒。

會錯意非常難受。

那她也要讓蔣霖嶼難受一次，勾引他，勾引死他。在他動心的時候狠狠甩了他，讓他嘗一下人間疾苦。

簡兮七點出門，剛坐上車林浩陽的電話就到了，簡兮整理了一下襯衣袖子才接通電話，“林總。”

“你醒了嗎？我過去接你？”林浩陽在電話里聲音很柔和，說道，“今天是要在警方的見證下做DNA鑒定，你不要太緊張。”

“我在去醫院的路上。”

“你不用自己去，我去接你。”

“我去換藥。”簡兮說，“我換好葯去找你。”

“你的手怎麼樣？一個人行嗎？我去陪你？”

“不用不用。”簡兮連忙拒絕，她很不喜歡這種密集的關心，非常不自在，“我自己處理就好，忙完去找你。”

“注意安全。”

簡兮掛斷電話，按了下眉心，聯繫劉秘書下午交首付款。

她坐的很端正，靜靜看着前方的路。

換藥時簡兮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傷口，十厘米的傷口從手肘外側一直劃到手腕內側，傷口十分猙獰，丑的不堪入目。

她是留疤體質，這個傷要永遠跟着她了。

“傷口恢復的很好，周五就可以過來拆紗布。”醫生知道簡兮的情況，心裏嘆息着，小姑娘這麼漂亮留一疤，就忍不住叮囑道，“也不用太在意傷口是否難看，現在整容技術很成熟，祛疤並不難，好好養傷。”

簡兮唇角上揚，笑着朝醫生點了下頭，“好的，謝謝。”

簡兮坐電梯下樓，出門診大廳就看到了林浩陽。林浩陽穿了一套灰色三件套西裝，打着整齊領帶，拎着個手提袋站在門口。

簡兮默了幾秒，難道她會不知道林浩陽長什麼樣嗎？林浩陽在KTV聲嘶力竭吼父親時聲調怪異的樣子她都見過。

簡兮抬頭看已經爬上樓頂的太陽，炎炎夏日，今天快四十度。

“簡兮。”林浩陽一轉頭就看到了簡兮，他揚起唇笑的燦爛，“早。”

簡兮看到不遠處的警車，幾個警察站在車前。還有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停在不遠處，簡兮視力很好，一眼就看清車牌。林董事長的座駕，上過新聞的。

短暫的沉默，簡兮往前走去，那邊的警察也走過來。

簡兮頓時有種押解犯人的錯覺。

“送你的。”林浩陽把袋子遞給簡兮，他很想很正常的跟簡兮聊天，像以前一樣。他跟簡兮認識挺多年了，怎麼就沒想到簡兮就是林陽希呢？看到簡兮，林浩陽的眼突然就紅了，他扭頭看一邊隨即又看向簡兮，“手怎麼樣？”

簡兮掀起寬大的襯衣領子露出下面的紗布，“周五拆紗布，恢復的很好。”

原本簡兮不打算接林浩陽的任何東西，這件事有太多不確定因素，但看到林浩陽一哭，她就接過了袋子，“謝謝。”

裏面裝着一隻汽車模型。

簡兮從小就喜歡汽車，後來做了蔣霖嶼的秘書，又跟汽車打交道。這款汽車模型是孤品了，全世界只有三個，是個非常有名的汽車公司出的紀念款。

九五年二月上市，只在報紙上放了個照片。

“這個車，你以前想要，沒給你買。”林浩陽說，“當年，你很喜歡車。”

是嗎？簡兮一點印象都沒有，但她確實很喜歡車。

“爸媽在車裏，我讓他們下來，你先不要緊張。”林浩陽抖着手說，“警察也只是跟你做個筆錄，千萬別緊張。”

到底是誰的緊張？

簡兮點頭，“我沒事，你注意安全。”

“好。”林浩陽轉身就狠狠抹了一把臉，大步走向勞斯萊斯。

警察上前跟簡兮確認證件，又確認了家庭關係。拐賣案和燕城這邊持刀搶劫案有關聯，周城的警察和燕城負責簡龍飛案子的警察就接上了頭。

簡兮把證件全部遞給警察，說道，“很多事我都不記得了。”

“當時你太小，不記得正常。”警察說，“把你知道的說一下就好。”

簡兮跟警察上車做筆錄，也沒什麼好說，被虐待，被打，被欺辱。直到她高考憑藉自己的能力，考出了那個地方，才暫時脫離了困境。

“在這裏簽字。”辦案的警察很溫柔，說道，“簽完字，就要進去做DNA鑒定。不要害怕，一切都過去了，你的家人在等你。這麼多年，辛苦了。”

簡兮正在簽字，手頓住，抬頭看向警察忽的淚就滾了下來，“謝謝。”

這麼多年，辛苦了，簡兮。

簡兮下車就看到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和同樣灰色三件套西裝的中年男人，林世。簡兮以前只在新聞上見過林世，真人更高大更威嚴，戴着眼鏡身上有着長居上位的氣勢，林浩陽長的很像他。

林世伸手過來，十分吻合，“你好，我是林世，這是我的太太，周瑩。”

站在他身邊的女人強撐在笑，但眼都哭腫了。特別瘦，頭髮盤起來，氣質優雅只是憔悴的厲害，但還是能看得出年輕時應該很美貌。

“你好。”簡兮跟林世握了下手，“我叫簡兮。”

周瑩趴在林世的肩膀上嚎啕大哭，林世抱着她，朝簡兮點頭，“那我們進去吧。”

簡兮看了眼哭的很痛的周瑩，心裏說不出的堵，但還是沒上前。

不要抱太大希望，如果不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抽血時簡兮有些暈針頭，直接皺眉轉頭看一邊，視線里出現了一隻男人的手，簡兮抬眼，林浩陽攤開手心一顆亮晶晶的糖出現在他的手上，“吃了糖就不疼了。”

簡兮鬆開眉頭，手上綁帶一松她也呼出一口氣，她一隻手受傷另一隻手抽完血沒辦法按棉球。林浩陽繞過去給她按着棉球，糖放到了簡兮的包里，“當時是不是發生過什麼？才讓你失去記憶？”

簡兮突然就想到那個糾纏了她很多年的噩夢，她坐在椅子上抬頭看林浩陽，抿了下唇，“你打折賣我房，因為我可能是林陽希，還是——我是簡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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