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想像力這麼豐富應該去寫科幻，一定比你賣房有前途。”蔣霖嶼拿起遙控打開窗帘，天色已暗，世界陷入暗沉。萬物俱靜，空曠感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懶懶道，“切腹自盡吧。”
“不跟你開玩笑，我妹妹是五月二十六丟的，簡秘書是六月生日，你先不要說農曆陽曆，我不太相信你的記憶力。六月七號，那離希兒丟的時間不遠。我看過很多案例，收養小孩的人不知道出生年月會按照收養日算。簡秘書手腕上是不是有一道疤？這個疤多久了？”
蔣霖嶼起身赤腳走到落地窗前，他把額頭抵在玻璃上，冰涼讓他清醒，“不信我還問，滾。”
二零一三年七月十六，他在車裏看到簡兮坐在街邊的長椅上插蠟燭許願。蔣霖嶼鬼使神差把車停了下來，他關掉車裏的燈，遠遠的看着。
簡兮吹滅了蠟燭，安靜的吃着蛋糕。她吃的很秀氣，每一口都特別珍惜。吃完蛋糕她把盒子收起來放進垃圾桶卻沒有走，她坐在空蕩蕩的街頭，把臉埋在膝蓋里。許久后，她肩膀小幅度的抖，似乎哭了。
蔣霖嶼一直看到她離開。
後來簡兮走到了他身邊，蔣霖嶼每年跟她說一句生日快樂。
“信你！蔣大爺你的記憶力真好，棒棒噠。”林浩陽說，“可以回答問題了么？簡秘書的疤是什麼時候留下的？”
“我認識她時就有。”
“她沒說什麼時候弄的嗎？”
“沒有。”
“那就不是這幾年的，是不是有五個白點？我妹妹兩歲半的時候從樓梯上摔下來，手腕摔到玩具汽車上，越野車後面的金屬板，縫了五針。簡秘書的疤跟希兒的一樣，是不是太巧合了？”
蔣霖嶼離開玻璃，黑眸深沉，他敞着長腿站在窗戶前看外面升起的燈光。
簡兮手腕上是有一道疤，她是留疤體質，橫着的縫針痕迹很明顯，最後一針是斜着，已經淡到看不清，確實是五針。簡兮挺忌諱這個疤，蔣霖嶼多看一會兒她就要翻臉，林浩陽怎麼看到的？
“你什麼時候看過簡秘書的手腕？”蔣霖嶼語氣很淡，黑眸卻是陰沉沉的。
“你別審犯人似的行嗎？簡兮要是我妹妹，你就是我妹夫，你對我客氣點。”林浩陽說，“我是你大舅哥呢。”
蔣霖嶼側身靠在玻璃上，垂下睫毛，淡淡道，“我有個信息，你不透底的話，我也不用給你。”
“什麼信息？是不是關於我妹妹的？哥！別這樣！我們是異性親兄弟。”林浩陽現場表演川劇變臉，他有這個猜測卻不能直接衝上去對簡兮說，你是不是我妹妹，跟我去做DNA檢測。就像簡兮說的，她有父母，她不是孤兒。簡兮會覺得他是神經病，人家的父母憑什麼不是親生的？
簡兮跟蔣霖嶼在一起很多年了，他試圖從蔣霖嶼這裏得到信息。
“你是怎麼看到簡秘書的手腕？”蔣霖嶼重複了一遍。
“上周六簡兮去盛城國際看房子沒開車，我去盛城國際開盤剪綵，碰上了。我送她回市區，那天灰特別大，她在車上拿濕紙巾擦手腕我就看到了。希兒的傷是我看着縫的，我記得特別清楚。”林浩陽停頓了一下，說，“一模一樣。”
“她去盛城國際看房子？”蔣霖嶼大步走回去，拿起床頭柜上的電腦打開輸入盛城國際，純垃圾盤，“這種垃圾盤有什麼好看？是簡兮買？”
“你能不能不要歪話題？重點是我的樓盤垃圾嗎？重點是簡秘書的疤跟我妹妹一樣。”林浩陽髒話沒出口，原地漂移，不能得罪蔣霖嶼，“所以你的信息是什麼？”
蔣霖嶼眉頭緊蹙，約莫有半分鐘，開口道，“你的憑空懷疑讓我很難信服，這涉及到簡兮的私隱，你只有目前的證據，我不能跟你聊這些。”
“我艹，你是人嗎？畜生！你等着，我給你發一張照片。”
很快林浩陽的照片就過來了，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上面是戴着帽子的簡兮，打扮港風，簡兮原本就美的很有特點，這個風格更加明艷。
簡兮什麼時候拍的年代主題照？怎麼在林浩陽那裏。
“是不是很眼熟？我第一次見簡兮就覺得眼熟，但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上次見到她的疤，我回去翻了舊照片，這是我媽！如果我不說你是不是認為是簡兮？”
“我一直沒往這方面想，也是覺得太不可思議！誰能想到簡兮跟我媽年輕時候像呢？我媽現在跟年輕時候都不像！”
沒有無緣無故的長的像。
短暫的沉默，蔣霖嶼開口，“簡兮非他們家親生，這件事簡兮並不知道。”蔣霖嶼推開電腦，直起身轉身又走到落地窗前，“你去她老家查，注意匿名和保護簡兮的個人信息。如果不是，你就永遠爛肚子裏，不要再提，也不要讓她知道。沒有人會喜歡成為孤兒，沒有人會喜歡被人看成孤兒。”
“是領養還是——買？”林浩陽用詞很謹慎，因為買這個字，太沉重太難堪了，道，“你怎麼知道非親生？”
“領養還是買我不知道。”蔣霖嶼說，“簡兮是去買房？”
簡兮怎麼會去看盛城國際那垃圾房子？
“是，我給她推薦了希盛的房子，已經訂下來了，明天簽合同，不然我怎麼拿到簡兮的身份證？”林浩陽在平緩情緒，“你是不是查簡秘書的DNA了？你查她DNA幹什麼？”
蔣霖嶼不想回答林浩陽的問題，“她為什麼要買房？她應該沒有買房的需求，她可以來我這裏住。”
“你為什麼查她？你什麼時候查的？你談個戀愛就要查人祖宗十八代？DNA的資料能給我么？”
“跟她在一起之前，不能給你，你自己查。”蔣霖嶼淡淡道，“我不喜歡談沒有結果的戀愛，我需要確認她沒有任何問題。”
林浩陽對蔣霖嶼無話可說，這狗腦子不正常。
“蔣狗，跟你說個戀愛真相吧，免費送你的。戀愛中的女人單獨買房，不通知另一方一定是為分手做打算。”林浩陽說，“再見，我去周城了。”
林浩陽乾脆利落的掛斷了電話。
蔣霖嶼眉頭緊蹙握着手機看向窗外，手機屏幕亮起來，隨即又暗下去，最後徹底鎖屏。
他站的筆直，脊背悍利，攥着手機的手緊到骨節泛白，許久后他才鬆開。
簡兮紅着臉跟凌言說理想型是蔣霖嶼，簡兮喜歡他。之前他沒有往感情方面猜，他也不太想猜感情，確定簡兮不是來要他命的，其他的要什麼都無所謂。
簡兮需要什麼他給什麼，他要簡兮陪在身邊。聽到簡兮喜歡他那一刻，蔣霖嶼心裏緊繃的那根弦突然就鬆了。
原來簡兮喜歡他。
真好。
簡兮沒有離開他的理由，錢權地位他都可以給簡兮，簡兮為什麼要走？
林浩陽指定是有什麼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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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兮先把工作忙完，按順序發到秘書室，回家洗澡換了套更利落的套裝出門直奔希盛。希盛交房已經好幾年了，成熟社區，周邊配套一應俱全。物業也是一流公司，簡兮登記完從物業拿到鑰匙，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進入小區。
“需要了解哪方面，直接問我就好。”工作人員特別熱情，林總的秘書那種他們架天梯都碰不到的人，竟然親自過來交代一定要好好帶簡兮去看房子。
小區內部綠化非常好，正值夏日繁花爭艷，空氣里瀰漫著花香。
“好的，謝謝。”簡兮看到房子一點都不困了，只剩下激動，屬於她的房子。
一梯一戶洋房，簡兮坐電梯上樓，刷卡進門腳步停住。比視頻上拍的還要大，裝修也比大部分市場上的精裝房要好。
“這邊的房子交房時間都在兩年以上，甲醛含量很低。”工作人員說道，“基本上買了就能住。”
除了傢具，其他一應俱全，確實是買了就能住的房子。正好她那邊租房到期了，買完隨便買幾樣傢具就可以搬過來。
簡兮看完一樓順着樓梯上去，二樓更開闊漂亮。
林浩陽說的一百八十平方是單層的面積，上面一層算是贈送，這套房子加露台接近四百平。簡兮走到露台眺望整個小區，環境雅緻，空氣中還瀰漫著雨後的潮濕。
簡兮深吸氣，竟有種落淚的衝動，她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這套房子產權屬於林氏集團，簡兮跟林浩陽的秘書聯繫。她原本的意思是過去送購房資料，劉秘書恨不得穿過電話線的激動，“您千萬別，您在原地等着，我二十分鐘就到。不，沒有紅燈的情況下，我可以十五分鐘趕到。”
簡兮見過劉秘書，挺穩重的一個人，這是怎麼了？
簡兮目瞪口呆，劉秘書已經掛斷了電話。簡兮握着手機深思，物業工作人員送來了精緻的下午茶。
物業的服務這麼到位了嗎？
劉秘書可能是把一路的信號燈都拆了，他十三分鐘就趕到了物業處，跑的氣喘吁吁拿着購房合同直奔簡兮而來，“簡小姐。”
“不用客氣，叫我簡兮就行。”簡兮看他喘的厲害，說道，“要不要喝杯茶？”
“不用，身份證帶了嗎？”
簡兮拿出身份證，劉秘書一抹頭上的汗，“我去複印，你先在購房合同上簽字。”
不是應該先付首付的嗎？這就簽字？簡兮首付還沒湊夠，她原本是想問下能不能晚幾天再交首付。
購房合同塞到她手裏，劉秘書一溜煙的跑走了。
簡兮翻看購房合同，和林浩陽說的一致。房子總價一千萬，簡兮翻了兩遍覺得數字不對，拉到開頭髮現是全款合同。
林浩陽對她的財力有什麼誤解？
劉秘書拿着複印件衝下樓急剎在簡兮面前，深吸氣冷靜下來說道，“簽完了嗎？”
“合同是不是出錯了？”簡兮說，“我沒看懂這個合同，分期好像不是這樣的吧？”
“您要分期？”劉秘書把身份證原件還給簡兮，藉著推鼻樑上眼鏡的動作擦掉了額頭上的汗。
“是。”
“您住什麼地方？您把地址給我，我明天早上給您送新的合同。首付比例您這邊有什麼計劃嗎？”
“按最低的，我首套房。”
“行，我回去換一份合同。您要回去嗎？您開車了嗎？沒開車的話。”劉秘書收起文件，說道，“您住什麼地方？我送您回去，我開車過來的。”
簡兮：“……”
最近林浩陽身邊的人怎麼都瘋瘋癲癲的？一個個透着不正常。
簡兮原本想問從簽合同到付首付，能寬限幾天。因為劉秘書太熱情，簡兮全程都沒有插話的餘地，她就被劉秘書送到了小區門口。
劉秘書開着他那輛黑色雷克薩斯跑了。
加上這個月的工資，簡兮全部存款是兩百一十萬。還差九十萬，該怎麼湊？家庭原因加上自卑，簡兮也沒什麼能借錢的朋友。
她唯一能說得上話的就是凌言，可凌言在她手底下工作，上司借錢味就不一樣了，帶着壓迫意味。
跟蔣霖嶼借錢，不如說是要。手伸出去了，就再也回不去。
簡兮在小區門口的小店吃了一份拌面才回家，鄰居還沒有回來，房子裏還殘留着煙草的味道。煙這個東西，在房間裏抽是會附在所有固體上，發酵變的黏膩惡臭。
簡兮開卧室門時，懷疑門把手上粘了煙，她進房間直奔洗手間洗了半天的手才出去。蔣霖嶼送過簡兮很多東西，從首飾到衣服包鞋子車，沒一樣都不能賣。
衣服和鞋不值錢，包值錢，可每一款都是限量。簡兮今天拿出去賣，明天蔣霖嶼就能知道，蔣霖嶼是個會關注奢侈品的男人，簡兮關於奢侈品的知識還是從蔣霖嶼那邊知道。首飾更可怕了，每一顆鑽都有拍賣紀錄，
簡兮拉出下面的黑色盒子，裏面整齊的擺着手錶。每一款都價值百萬以上，只可惜，全是定製款，上面有蔣霖嶼的個人標誌。
簡兮推開盒子坐到地毯上，靠着窗看頭頂的燈。她猶如抱着金子餓死的難民，守着一堆隨便賣賣就能千萬的奢侈品，擠不出九十萬現金。
電話響了起來，簡兮拿起來看到陌生號碼，歸屬地是燕城。
簡兮接通電話，“你好。”
“姐。”簡龍飛的聲音落過來，“我到燕城了，你搬家了嗎？我沒找到你，你來接我。”
簡兮站起來，目光徹底沉下去，“簡龍飛，我不欠你的。”
“哪有姐姐不幫弟弟的，你還是大學生呢都不知道長姐為母嗎？你賺那麼多不給我給誰？帶去給別的男人？倒貼的女人可不被尊重。”簡龍飛是笑着跟簡兮打感情牌，“將來你結婚了對方欺負你，還不得我給你撐腰？我們是親姐弟。”
“我不可能跟你見面，我也不會給你一分錢。”簡兮只覺得可笑，這些感情牌讓她想吐。她按下手機上的錄音，以前她還對簡龍飛抱着善意，也許他不是個畜生呢。事實證明，畜生就是畜生，“我給你們的錢已經夠首付，你有手有腳，找個工作就還的起貸款。”
“工作多累，還要受別人的管。”簡龍飛說，“你到底給不給錢？不給錢我可就不客氣了。”
簡兮沉默片刻，道，“要多少？不給的話有什麼後果？”
“兩百萬，不給的話，我就順着你們公司門前的路挨個發傳單。你跟你老闆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也讓別人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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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這書不會虐，簡兮也不會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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