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時值三月,春光融融,桃花灼灼。
長安城裏處處張燈結綵,錦幡飄揚。朱雀大街兩旁燎矩通明,百姓們摩肩擦踵,人頭攢動,一邊看着熱鬧,一邊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太子娶親的排場也忒大了!”
“廢話,儲君成婚,排場能不大么。再說了,沒準太子這輩子就辦這麼一回喜事了,肯定得辦的隆重些。”
“唉,咱們太子真是可憐,多賢明溫雅的一個人,偏偏體弱多病……”
“太子可憐,嫁過去的太子妃也可憐啊,好好一個侯府嫡女,卻要給個命不久矣的病秧子沖喜。若是太子撒手去了,她豈不是年紀輕輕就當了寡婦。”
你一言我一語間,華麗的花轎隨着長長的儀仗進入了東宮。
太子病弱,無法親自迎親。所以花轎是一路到了東宮門口,太子才出面踢轎,接新娘。
喜婆笑眯眯的對着花轎道,“太子妃,咱們到東宮了,您準備準備,殿下要來接您了!”
花轎里卻是一片寂靜。
喜婆又喚了一句,還是沒有聲,難道新娘子一路睡過去了?
她心中隱約覺得不妙,掀起帘子一角瞅了眼。
這一瞅,喜婆登時臉色大變,雙腿發軟,險些沒栽倒在地。
只見花轎內,一襲大紅喜服的新娘子癱軟的靠在轎內,雙眸緊閉,殷紅的嘴角流出一絲黑血來。
那無力垂下的手邊,是個小小的白瓷瓶。
要給太子沖喜的新娘子,卻在成禮之前,服毒自殺了!
——
陶緹一睜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熱烈的紅。
大紅的喜帳,大紅的枕頭錦被,大紅的婚裙,大紅的雙喜剪紙……這是個什麼情況?
似乎是在回答她的疑問,下一刻,無數記憶潮水般湧入腦海。
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叫陶緹,是大淵朝勇威候的嫡女,今年十六歲。勇威侯夫人張氏與顧皇后是手帕交,後來生下幼女陶緹,兩個好姐妹便約為兒女親家。
娃娃親什麼的,在古代很是平常。但約定婚姻的第二年,顧皇后便病逝了。
沒多久,年僅五歲的小太子也落入冰湖,從此壞了根子,三天一風寒,五天一高燒,一直靠着湯藥吊著性命。半年前,欽天監推算出太子命中有死劫,恐怕活不過二十三歲。
今年,太子二十一了。
皇帝疼愛太子,便採納繼後周氏的建議,趕緊給太子辦場婚禮,好沖一衝這死劫。
不曾想新娘子心有所屬,且不甘心嫁給一個快死的病弱太子,便選擇在花轎上結束生命。
陰差陽錯下,食物中毒嗝屁的陶緹穿了過來。
捋清楚情況后,陶緹只想怒噴自己的損友,那隻智商退化成哈士奇的窮奇——
這傢伙從雲南旅遊回來,給她帶了一堆菌菇。等她美滋滋吃完以後,才發現那蘑菇學名大青褶傘,別名ICU菇,全村吃飯菇。
想她陶緹,作為饕餮族第99代幼崽,一張大嘴吃四方,竟然栽在了一盤蘑菇上!
最扯的是,她們饕餮一族百毒不侵,可地府系統出現故障,稀里糊塗把她也勾了,還沒等她向閻王申訴,就被個惡鬼撞進了輪迴台。
再一睜眼,她就成了這個沖喜的太子妃。
陶緹一邊安慰着自己“穿到同名同姓的身上也算有緣,既來之,則安之”,一邊撐起身子坐起來。大概是毒藥藥性還沒清除乾淨,她的胸口還有些隱隱作疼,嗓子也乾澀的厲害。
喜房內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大門緊閉着。
陶緹走到桌邊想倒杯水喝,可茶壺裏空蕩蕩的,她舔了舔嘴唇,朝外喊了聲,“有人嗎?”
沒人應她。
陶緹抿唇,剛走到門邊,外面一陣對話聲傳來:
“她不想嫁早說啊,在花轎里自殺是想噁心誰呢?現在喜沒衝到,晦氣倒是找了一堆。”
“唉,咱們殿下就是太心善了,還請御醫給她解了毒。要我說,這樣的女人死了就死了,這才剛進門就鬧了這麼一出,以後咱們東宮豈不是要被她弄得雞飛狗跳,不得安穩了!”
“誰說不是呢,太子可真是倒霉,大喜日子落了這麼個笑話,這會子還強撐着身子在外面應酬……欸,你說太子今夜會不會過來?”
“應該不會來吧,誰願意跟這樣的女人洞房啊?況且她做出這等事,活該獨守空房!”
聽着宮女們的話,陶緹心中五味雜陳,說生氣吧也氣不起來,畢竟原主做的事的確挺糟心的。說不氣吧,一穿過來就接了這麼個爛攤子,她心裏也委屈呀!
嘆了口氣,她快速的調整好心態,啞着聲音對門外道,“你們可以給我倒杯水嗎?屋裏的壺沒水了。”
她話音剛落,外面的聲音也隨之戛然而止。
等了一會兒,外面既沒有回應,也沒再說話。
難道她們打算就這樣晾着她?還是說自己雖然被救回來了,但已經不算太子妃了?甚至已經淪為……階下囚?
就在陶緹拿不準情況的時候,門口終於響起了動靜。
陶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保持個安全距離。
只見門推開,一個身着藍裙的三角眼宮女提着壺水走了進來。她將茶壺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冷着張臉,語氣更是半點不客氣,“喝吧。”
這個態度……
陶緹眉頭微蹙,心頭不忿,轉念想到自己一片迷茫的前途,到底還是忍住了。
她低低的說了句“謝謝”,便自顧自的倒了杯水。可剛抿一口茶水,舌尖便瀰漫著一種陳舊酸澀的味道。
這水壓根就沒法喝,冷冰冰的不說,還不幹凈。
看着宮女眼中毫不掩飾的嫌惡,陶緹抿了抿唇,沉聲道,“麻煩給我換一壺水。”
她強調着補充道,“乾淨的、可以喝的水。”
那宮女不耐煩的斜了她一眼,嘟嘟囔囔道,“有水喝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不是不想當太子妃嘛,現在還擺什麼太子妃的譜……”
陶緹表情一僵,剛想說什麼,就聽到外面傳來另一個宮人的催促聲,“桂榮,你在裏頭磨磨蹭蹭什麼呢?”
被稱作桂榮的宮人拖着尖細的嗓子回應着屋外,“嗨,還不是咱們這位太子妃,金尊玉貴的,人家看不上咱們東宮,嫌這嫌那的,現在還嫌咱們東宮的水不幹凈……要我說,便是皇宮裏的娘娘都沒她這般嬌貴。”
這麼明顯的指桑罵槐,陶緹怎會看不出來?這要再忍下去,她當什麼饕餮,直接去當烏龜得了。
“你說我嫌棄東宮的水?好……”陶緹沉着臉,重新倒了一杯水,上前跨了一大步,直接將茶杯舉到那宮女面前,“你不嫌棄的話,就把這杯水喝下去!”
看着快要貼到嘴邊的杯子,那宮女神色一變,下意識伸手去擋,“你這是作甚。”
“怎麼不喝,莫不是你也嫌棄東宮?”陶緹嗤笑一聲,紅唇微微勾起,顯得一張嬌媚的臉蛋越發明艷。
宮女臉頰一陣紅一陣白,想要反駁,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果然都是欺軟怕硬的。
陶緹這般想着,將水杯重重放在桌上,一雙美眸平靜無波的直視着那宮女,“我是東宮的太子妃,就算有過錯,也是由皇帝皇后和太子來處置,何時輪到你個小小宮婢對我冷嘲熱諷、指手畫腳?”
門是敞開的,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能讓屋裏屋外的宮人都聽得清楚。
外面的宮人是什麼表情,陶緹未可知,但眼前這個宮女的氣焰明顯蔫了。她垂着個腦袋,再不敢看陶緹的眼睛,而是訥訥道,“是、是奴婢逾矩了,還望太子妃恕罪。”
說是這麼說,但語氣還是有些不服氣。
陶緹也不指望這麼兩句話就能讓宮人們對她改觀,她壓根也不想發脾氣,或者用身份壓人,打一開始她只想喝杯水而已。
她斂了神色,淡聲道,“去給我換壺乾淨的水來,我便不與你計較。”
那宮女忙垂下腦袋,應道,“是,奴婢這就去。”
說罷,連忙提着水壺轉身離去。
陶緹的耳朵動了動,確定人走出屋子后,剛才還凌厲的氣勢一秒破功。她抬起小手拍了拍胸口,小聲感慨道,“呼,擺架子還真不容易……”
剛才她都是腦補電視劇里惡毒女配的腔調演的,應該演得還行吧?
她這般想着,一邊打量着婚房,一邊思索着一個嚴肅的問題——自己那位太子夫君,今晚會不會過來呢?
泥人尚且有三分氣,那位傳言中命不久矣的太子就算再好脾氣,大喜日子新娘服毒,估計也氣的不輕吧?
唉,要換做自己是新郎官,新娘子鬧了這麼一出,自己肯定不會再搭理她了。擱在現代,直接就去民政局扯離婚證了。
古代雖有和離這麼一說,但……歷史上有太子和太子妃離婚的么?陰謀論一些,皇家會不會為了保住面子,直接找個機會,讓自己“強行病逝”?
鶴頂紅、白綾、匕首、加官進爵、千刀萬剮、五馬分屍……
陶緹正回想着古代的各種死法,身後忽的響起一聲細長的“吱呀”聲。
夜深人靜,四處又一片紅艷艷的,這堪比恐怖片音效的動靜直把她嚇得一哆嗦。
應該是打水的宮女回來了?她這般自我安慰着,手卻緊張的捏着大紅喜裙。
等轉過身看到門口站着的人時,陶緹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術般,呆住了——
媽媽,我看到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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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便給下本預收,沙雕甜文《篡位將軍的心尖鹹魚》打個廣告:
宋清盈穿越了。
睜眼見到個小宮女,哭哭啼啼:“公主你總算醒了!”
宋清盈內心一喜:穿成個公主?不錯不錯。
小宮女繼續哭:“叛軍已經攻進後宮了,公主咱們該怎麼辦呀?”
宋清盈懵了:???
靠,亡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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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居高臨下睥睨着瑟瑟發抖的宋清盈:“昔日我落魄時,你曾當眾抽了我一鞭子。現如今,我成了這江山之主,而你淪為亡國之奴。宋清盈,你可知……”
他話還沒說完,腿就被人抱住——
宋清盈大哭:“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錯了!”
新帝:“……”
見鬼,她、她竟然抱他?!
女主:又慫又鹹魚,退堂鼓一級表演專家,求生欲極強
男主:八塊腹肌·行走的荷爾蒙·外冷內熱鐵憨憨直男,後期點亮醋缸屬性
-本文又名《睜眼一個亡國現場》《抱緊皇帝的大長腿》《亡國公主與篡位將軍不得不說的二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