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火
結果燕翰剛說完，發現狐媚的眼睛突然睜開，怒瞪着他。
“狐…狐妹，你…你醒了！”燕翰激動地大叫。
“你說誰丑？”
“狐妹，你是剛醒來的嗎？”燕翰一下子把狐妹抱起來。
“你究竟說誰丑？”狐妹不理會燕翰的問話，繼續質問。
“人老了都要丑，有什麼好奇怪的？師傅找到了一味長生不老的仙丹，一定會把你再變回去！”
“我不要…你竟然嫌棄人家醜陋
！”狐媚破啼大哭。
燕翰被弄得哭笑不得，他沒想到狐妹是這樣在乎自己的相貌，恐怕狐妹是被自己這句話刺激醒的。
“你這麼在乎自己的容貌，為何不懂得憐惜生命，卻要輕易把青春交給他人？”
“因為那個人不是外人，他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燕翰聽了很感動，緊緊的抱住狐妹的嬌軀，嘆了一口氣，“我怎麼教出你這樣的傻徒弟。”
狐妹掙開燕翰的懷抱，撲閃着眼睛看着燕翰：“燕翰，你怎麼看出我是狐妹的？”
燕翰一戳她的腦門，“就你那點偽裝伎倆，我在見你第二面就認出來了。除了長相丑以外，其他哪裏都和你本來一般無二。”
狐妹一聽，兇巴巴朝着燕翰揮着拳頭。“我才不醜呢！我這是易容術！”說著狐媚一揮手，捏出一個道符，卸掉了自己的偽裝。
一張小巧玲瓏的美麗面孔展現在燕翰眼前，除了狐妹花白的頭髮，一切和燕翰離開時一樣，反而多了一份長大了些的成熟韻味。
燕翰竟然痴痴地望了狐妹好一會，直到狐媚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燕翰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以後不要再做傻事了，你要記住，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燕翰，你自己都不能保護好自己，你又如何能說服我呢？而且我不喜歡你教唆我這些，我喜歡善良的你！在紫霄山能見到你，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燕翰被狐妹說得一呆，之後突然重重地敲了一下狐妹的腦殼：“惡徒！不要說這麼酸溜溜的話，擾亂師傅的心性！”
這句話徹底把狐妹激怒，兩個人又開始動手動腳，很快撕打起來。
燕翰擔心狐妹身體異樣，於是規規矩矩交了白旗求饒。狐妹拍拍燕翰的臉蛋，揪着燕翰的耳朵興奮得大喊大叫。
這時，屋中的二人突然感受到大地的震動聲音，緊接着外面出現了陣陣喧囂。
“妖獸大舉進攻了！”有人在外面大喊。
燕翰與狐妹迅速走出去，來到觀景台，發現紫霄山下的極遠處，無窮無盡的妖獸大軍，朝着這裏奔襲而來，這次的規模，要比之前的進攻的規模大得多，甚至是十倍之前的妖獸數量。
燕翰看到這種架勢知道大事不妙，他命令所有人做好戰鬥準備。
在第二防線的巫族勇士，全部站起身來，繃緊了帶有火符籙的長弓，等待着大敵攻來。
隨着妖境異獸千軍萬馬的奔襲聲越來越近，巫族的勇士緊張得臉上汗水滾滾而下。
“舉箭！”
“發射！”
“…”
無數火符在妖獸到來之前的那一刻，投入到火焰大陣的區域中。第二防禦屏障的火焰頓時穿騰幾十丈高，溫度急劇上升，與此同時第一波妖獸大軍已經撲入火海。
妖獸在火焰中發出的鬼哭狼嚎的叫聲，此起彼伏。就在大家認為火焰大陣足夠牢靠時，一隻巨大的紅色巨虎，一躍而起，飛出幾百丈，跳過火海。
巨虎的背部坐着一個藍發披肩的男子，他赤裸着上身，肚皮上竟然有一排眼睛。就是那一排恐怖的眼睛裏，散發出一股股紅色的毒霧，毒霧噴薄數百丈遠，瞬間將投擲火符的巫族勇士放倒一大片。隨後它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一片冰晶，輕輕一吹，頓時方圓幾千丈的區域溫度劇降。
那些冰晶幻化成成千上萬隻玄燕，飛向天空，又消散開來，形成無數雪花飄了下來。雪花落地成冰，立刻冰凍三尺，其冰凍能量恐怖至極！
此時第二防線的火焰陣，被騎着紅虎的饕餮就這樣簡單化解開。法陣中的火焰能量薄弱到，已經連一隻雞都烤不熟的地步。
剎那間，妖獸大軍瘋狂而至，越過火焰陣，摧枯拉朽般便把巫族的勇士擊退。
燕翰感到情況危急，大聲命令：“所有人退到第三防線！”話還沒有說完，人影已經消失不見。
燕翰手中的靈石一排一排地消耗掉，速度如流星閃電，他竭盡所能地把那些來不及逃走的巫族勇士，帶到第三防線。
但一個人之力畢竟有限，燕翰只救出幾百人，還有上千人用肉軀奮不顧身地擋住妖獸的前進。
肉搏戰的一個隊長，衝著遠處的燕翰大喊：“燕大人，快放火！我們要保證第三防線！”
燕翰當然知道情況的嚴峻性，但他豈能忍心看着上千巫族勇士命喪於自己的火焰法陣中。於是燕翰拼盡了所有的靈石，不斷地將巫族人拉到安全區域。第三防線的迷幻陣起到至關作用，讓妖獸大軍的步伐減緩了半刻時間，但就是這半刻時間，燕翰要完全利用上。
燕翰的速度可以用眼花繚亂來形容，不一會功夫已經把巫族的勇士救得七七八八。當燕翰準備救走最後一批勇士時，一股大力突然橫掃過來，將他擊飛，他的幾百重疊玄甲術的強硬軀殼立刻破碎，五臟六腑開始翻騰。
燕翰在昏迷的那一刻，看到騎着巨大蠍子的窮奇妖王向他慢慢走來，燕翰用最後一絲念力點燃了第三火焰大陣，便昏迷過去。
…
許久之後當燕翰醒來，發現自己坐在一個大石頭上，身後一個嬌小的身軀與他背靠背。不遠處的第三防線的火焰大陣，火光衝天，足足有幾十丈高的火焰，阻擋了一切妖獸，熱浪不斷撲在臉上，讓周圍的冰冷減輕不少。
第三防線的火焰怎麼這麼旺盛？燕翰覺得奇怪。
燕翰轉過身來，發現同樣坐在石頭上的狐妹，此時她正在朝着燕翰微笑。
“你救的我？”
狐妹點點頭，又甜甜一笑：“我想下輩子要做你永遠呵護永遠澆灌的花朵…”狐妹說完之後，突然上氣不接下氣。
燕翰大驚失色，將她抱起來問：“狐妹！你究竟做了什麼？”
“巫族的火符已經沒有了，第三防線的火焰能量補給，我只能堅持到這裏了。燕翰…如果巫族的人滅亡了，我不會怪你，你已經儘力了，如果還有逃出去的可能，就走吧！”狐妹此時說話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聲音輕淡得一陣風彷彿就能吹散。
原來在燕翰昏迷的一天裏，妖獸瘋狂的進攻，加上饕餮調用了九天玄女的寒冰力量，巫族人為了維持第三防線的火焰，將手中的火符籙消耗殆盡。狐妹最後憑藉自己九級巫師的能力，動用了無上的火焰法能，將火焰陣維持了半天。對於狐妹本已衰竭的命元，這是大忌！
當燕翰意識到這點，心如火焚，他恨不得拉着狐妹逃離此地，等到自己的聖光術悟透，再保住她的命。但燕翰很清楚，狐妹已經堅持不到那一天了。
“你為何不給我機會還你的恩情？”面對一切都已化為泡影，燕翰反而神情淡然。
“因為我愛你。”
“我們是師徒！”燕翰怒吼道。
兩個人彼此凝視，之後狐妹默默地從懷裏掏出一個道符，說：“燕翰，我想把我的易容術教給你。”
狐妹也不管燕翰有沒有在聽，她含着淚，目光晶瑩，用幾個簡短的手勢描述了易容術的使用方法。
“燕翰，你曾教會我提高念力的方法，現在我教了你易容術，你我彼此都教過對方東西，現在我們不再是師徒關係…”
燕翰盯着眼前可憐的小傢伙，內心卻滴着血。
兩個人彼此無言，之後並排坐在大石上，望着漸漸衰弱下去火焰陣，如同夕陽的餘暉。不知何時狐妹永遠閉上了眼睛，小腦袋斜倚在燕翰的肩膀上，停止了心臟的跳動。
燕翰寂靜無聲，之後如一個棄婦，一個娘們，在熱浪與冰雪中哽咽。
紫霄山周圍的火焰最終熄滅了，同時熄滅了所有巫族人的希望。神宵山上水月鏡池旁所有人看到此景，臉色一片慘然！北堂燕的祭祀香火反而更加旺盛了。
大地在轟轟隆隆地震動着，如同末日崩塌，地心在翻滾。龐大的妖獸大軍，對紫霄山發動了無與倫比恐怖的總攻。窮奇與饕餮神獸，揮舞着自己的武器，在一片怒吼，嚎叫聲中，率領着千軍萬馬朝着熄滅的第三防線奔襲着。
巫族人已經放棄抵抗，跪倒在地朝天默默祈禱着來生；男人們似乎眼睜睜地看到了族人滅亡的這一天，早已淚水縱橫；巫族的小孩，驚嚇得大聲哭泣；婦女們在一旁咬傷了自己的嘴唇…
燕翰寂靜地坐在大石旁，守着狐妹的身體，他看向遠方的目光獃滯，手掌卻緊緊扣着一個頭顱大小的黑色石頭，那是夜幕遺石！
燕翰無數次想要動用它，但他不敢，一旦破開裏面蘊含的黑暗能量，他不知道黑芊木種在他身上的魔源封印還能不能抵擋它的侵蝕，如果四道封印崩散，燕翰恐怕要萬劫不復。
然而此時的燕翰，只想毀滅！他猩紅的眼睛望着遠方的萬獸奔騰。
就在妖獸大軍洶湧而勢如破竹地衝進第三防線時，燕翰扣在夜幕遺石的手掌突然閃動了一下，一股無比磅礴的太陰魔力，被燕翰抽提了出來！
“我要滅絕一切…”燕翰突然臉上冒出黑氣，一種無比狠戾，想要屠殺所有生靈的衝動湧上心頭！
此時燕翰一下子擁有了無窮無盡的太陰能量，纏繞在自己的身體周圍，無處宣洩！他想起了以前衛鼎死前教給他的紫雷決與體內蘊藏的引雷丹，彷彿一下子找到了宣洩的閘門，燕翰忍不住衝天狂笑…
緊接着念力裂變出成千上萬道，將抽提的太陰能量剎那分解，藉著夜幕遺石如此強橫的太陰魔力，直接施展出了無與倫比的紫雷訣！
第一次施展紫雷決，雖然有些生硬，但太陰能量雄厚磅礴，就連燕翰都沒有想到的是，他施展的紫雷決竟然高達上百重！
天空中頓時聚集無窮無盡的烏雲，紫霄山的周圍，方圓萬丈的空間，霎那間下起了數千道幾抱粗的閃電。整個景象如同世界末日！
這種大範圍無比強大的閃電能量，恐怕連騰蛇與應龍的力量都要相形見拙！
數百萬妖獸大軍，在這種變態密集的閃電能量之下，頓時灰飛煙滅。
不管是天上飛的猛禽，還是地上匍匐前進的巨型昆蟲，還是夾着幾顆頭顱的變異狼豹…再兇猛，再龐大的妖獸，都瞬間消散在一片連着一片的電光下。
閃電足足下了一個時辰，饕餮與窮奇身負重傷，借用九天玄女的玄燕之力，才堪堪保住性命。
在這樣強大的閃電攻擊之下，沒有任何生物可以生存，留下的場面可以用恐怖來形容。大地已經被擊打得焦黑，連土壤的水分，都被電光蒸發，妖獸堆積如山的屍骨，片甲不留…
就連在千里之外的神宵山上，也能隱約看到天際邊緣的大片雷光。
“快看！那是紫霄山的方向！”有人大聲呼喊。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閃電能量？”
此時神宵山上，很多方術士都被極遠處紫霄山的閃電威力震撼了。
有男青雲的眼睛最為熾熱，看到遙遠處，紫霄山的閃電威力，足足獃滯了半天，之後他喃喃自語：“九級紫雷訣…難道你也得到了鍾南山那位仙術的傳承。”
所有的人類創造的法術都只能施展到八級，八級法術能量已經是人類體能承載的極限，但在很古老的傳說中，法術的等級一定還有第九級！有男青雲將第九級法術定義為仙術。他此時非常懷疑，燕翰與自己的機緣有着微妙的聯繫。
在水月鏡池旁邊，幾乎所有人都驚呆了！燕翰施展的閃電能量，竟然激蕩得水月鏡池出現一片漣漪。
“究竟是何方神聖，會有這等法能？”蔚堂春激動得無以復加，他很清楚，數百萬妖獸大軍已經被這強大的閃電能量擊潰，紫霄山終於保住了！
蔚堂春讓幾位長老將水月鏡池的影像無限放大。
沿着閃電風暴能量的中心，眾人看到了一個單薄的身影，站在一塊大青石上，手裏抱着一個幼小的白髮女孩，迎着凜冽的風，黑白髮絲飄蕩着，纏繞在一起…
他們是燕翰與狐妹！
“燕翰！”不管是林音也好，蔚堂春也罷，以及在場的所有方術士對這個答案全都感到無比吃驚。西門雲萱與風萍靜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連同東方鳳也是一臉驚容。
西門雲萱冷不丁地問了一句：“那個女孩是誰？”
在場的人被西門雲萱這毫無重點的一問弄得哭笑不得，風萍靜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腦門，西門雲萱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燕翰果然是一個創造奇迹的人！”蔚堂春語重心長地說出一句話。
林音在一旁點了點頭，就連一向看不慣燕翰的北殷虯龍，也不得不心生敬佩。
紫霄山。
妖獸大軍退去了，嚴格來講不是退，而是徹底被擊潰。巫族的人依然精神恍惚，很久之後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他們歡呼雀躍，他們不知道未來還會不會有更大的危機，但此時此刻他們是全面勝利的！
閃電風暴能量過後，燕翰抱着狐妹的屍體，找到北堂燕，交給他照看。之後燕翰吩咐幾名隊長，立刻把自己五花大綁起來。
幾個隊長不解，燕翰來不及和他們多做解釋，讓他們趕快行動。於是幾個隊長照做。
就在他們對燕翰上綁的時候，燕翰的魔性突然大發，拚命地掙扎，後來被幾位隊長緊緊地鎖住身體。
“燕翰大人已經入魔？”
“怎麼會這樣？”
四個壯漢，勉強制服燕翰，此時燕翰斜躺在草地上，身上壓着一個壯漢，胳膊已經被緊緊地反扣起來，他眼睛泛着血紅，不甘地望着遠方。
當夕陽的餘暉揮灑在紫霄山上，突然，天際之間，劃過一個巨大的火球，像隕石一樣朝着西南方向飛去。緊接着第二個火球，第三個火球…天空彷彿下了一場密集的流星雨，如同天崩地裂…
“天火仙術！”
幾個有見識的巫族長老首先認了出來，之後巫族人發出了一片又一片歡呼聲。
“我們得救了！”
“我們得救了！”
巫族人徹底沸騰起來！他們奔走相告，如同傳達一個千年以來最大的喜訊。
“巫族人得救了！巫族人得救了…狐妹！巫族人終於得救了！”這是北堂燕的聲音，他站在高處朝着紫霄山下喊去，不由得老淚眾橫。
燕翰的猩紅泛白的眼睛，映照出天際之間火球光芒，卻是一臉麻木。
此時巫族的數位長老朝着燕翰跪拜下來，以感謝他的救族大恩。燕翰毫無清醒的意識，臉上只有痛苦，他掙扎了一會，眼神再次獃滯…
天火仙術終於開啟！
神宵山的上空，無數隕落的巨大火球，砸向整個方仙大陸大地，將千萬妖獸大軍徹底擊潰。
天空火球的能量撥開冰凍的迷霧，有人看到一個巨大的火球擊在九天玄女的本體上，九天玄女連同一塊火球隕石一同墜落在北部妖境森林。
神宵山上萬眾沸騰，他們迎着夕陽，將自己的法器拋向空中，與陌生人擁抱在一起！
方仙大陸終於度過了此劫！
神宵山上所有方術士歡呼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後開始處理後事。
他們安葬死去的同門親人，打掃整理整個神宵山戰場。
白雲城在三天之後解禁，所有的難民方術士，各回各自的城市與門派，重建家園。
蔚堂春在眾門派散去之前，開了一個簡單的方仙大陸大會，宣佈與妖獸大軍戰爭的勝利，統計各派死去的人數，並沉痛哀悼死去的修魚海，刑天等人。此外蔚堂春在會議上提出，在半個月後，神宵山會再舉行一次仙派大會，以表彰此次方仙大陸防衛戰的有功之士，同時研討未來聯合剿滅妖境異獸的行動。
會議之後，楚額陽被蔚堂春秘密召見。
等楚額陽從蔚堂春的密室出來時，滿面春風，顯然蔚堂春獎勵了紫霄觀一個大大的好處。
與楚額陽比較要好的景霄觀觀主余白平看到之後，問楚額陽得到什麼好處，楚額陽拿出一個小冊子，上面有蔚堂春的修行筆記。余白平看了後分外眼紅，他沒想到蔚堂春將這麼重要的東西送給了楚額陽，於是嘆了口氣說：“哎！還是你有這命，竟然有一個燕翰這樣出色的弟子。”
提到燕翰，楚額陽表情有點不自然，他自己也感覺，是不是有些地方真的冤枉這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