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外的儀式(一)
躲在石屋內的我嚇得臉色慘白。慶幸這間幸好是石屋,若是一般的木屋,恐怕早就被這群兇猛的群獸掀翻。
獸人笨拙龐大的身子倒在了地上,殷紅黏稠的血從身下緩緩流出,越擴越大。但雨下得極大,很快就將這些鮮紅的血沖刷乾淨。
傾盆大雨中,獸人和鳳凰發瘋般沖向對方。一時間,廝殺聲、狂吼聲、暴雨聲、驚雷聲和鈍器刺入**的聲音,交錯着響起,激烈而殘酷。
“轟”地一聲,天空再次響起巨雷,震耳欲聾。
下一刻,擋在石屋前的沉重木門被轟然撞倒,我抱着腦袋蹲在角落,瑟縮一團。
兩個獸人圍攻着一隻金鳳凰,鳳凰在躲閃之際,兩個獸人拿着大刀揮過來,不料卻砍擊在了門上,將整個木門重重掀倒。
犀利的閃電和明亮的火把火中,倒霉的金鳳凰身上沾滿血跡,與雨水混融在一起,狼狽不堪。躲在暗處的我沒有得到任何人的注意,暗自鬆了口氣。
那隻鳳凰與兩個獸人糾纏打作一團,避過數次刀砍危險,在轟隆巨雷又一次響起時,逃出了我的石屋。
我忽然有點擔心那隻金鳳凰,悄悄跟了過去。那隻金鳳凰在一棵龐大的古樹后與兩個獸人艱難爭鬥,漂亮的尾巴上滿是血跡。
我無意中瞥到地上有幾根軟繩子,心思一動。
我拾起地上的繩子,熟練地打了個大結后,以極快的速度向兩個獸人衝去。
他們斗得正歡,猛然多出了一個人,愣怔了幾秒。趁着這幾秒的工夫,我迅速用在一個獸人腳上套了個結,然後又飛快往另一個獸人腳上套上,可這時那個獸人已回過神,怒吼一聲,就要一掌向我揮過來。
我機敏地往地上打了個滾,避過了攻擊,同時將繩子牢牢拉在手中,輕輕一拉,兩個獸人的雙腳一收,龐大的身軀搖搖欲墜,轟地一聲,最後倒在了地上。
他倆怒吼着,狼狽不已,惱怒萬分,掙扎着要起身,無奈他們的腳是用一根繩子捆綁着,爭先恐後地起身只會導致“爭先恐後”地倒落在地,一番掙扎后,兩人竟糾纏到了一堆,怎麼也站不起來。
這個給繩打結的方法是一個非洲部落的酋長教給我的,他們專用它來捕捉體型較大的野獸。閑來無聊時,我常常用繩打結玩,慢慢地,越練越熟練,一兩分鐘就可以打起活結。然而今晚卻是我打得最快的一次,也許是性命攸關吧,速度竟然比以前快上一兩倍。
金鳳凰倒在了樹下,鮮血流了一地。我將它抱起,躲過爭鬥得厲害的“戰場”,飛快回了剛剛的小石屋。
我把鳳凰放在草堆上,艱難地扶起了木門,擋在屋門口。藉著小窗外的光亮,看到這隻金鳳凰已經奄奄一息了。我咬緊牙關,用力撕下長裙一角,將它的傷口緊緊縛住。可能用力過猛,它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
我拍了拍它的小腦袋,算作撫慰。之後一連為它包紮了幾處傷口,它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穩。看來傷口並不算太深,稍作處理便止住了血。
天空漸漸變亮,大雨仍下個不停,地上的血跡、雨水、屍身和泥土,在陰霾的天空下可怕至極。
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鬥,鳳凰和獸人的數量各損傷一半。最後,獸人頭領見報復得差不多了,吹起哨子,鳴兵收戰,率領剩餘的獸人奔出了鳳凰部落,退出了“戰場”。
風凰們開始收拾殘局,清理傷員。我推開了木門,嘴裏依呀,打着手勢,招呼幾個鳳凰兵過來抬傷員。
鳳凰們愣了一下,滿面疑惑,遲疑着站在門口。我忙入屋,將受傷的鳳凰抱了出來,他們這才如夢初醒,趕緊接過受傷鳳凰,匆匆離去。
滂沱大雨中,他們的身影越漸模糊。我暗想,這次不曉得算不算立功,如果算是,那我之前偷衣服的犯下的錯應會蓋過去了。
大雨連下了三天,若不是靠着地勢高,古樸的鳳凰部落差點被淹沒。
雨仍然在下,窗外灰濛濛一片,石屋內陰暗潮濕。這三日偶爾有變身成人的鳳凰給我送吃食,雖然只是一些簡單的粗糙肉食,可我已很滿足。
包裹里的肉塊已經發臭,被我扔出了窗外。
第四天,我正在草堆上睡覺,木門吱呀一聲開了,我被驚醒。曾見過的銀瞳少女和灰瞳美男走了進來。
銀瞳少女受了傷,手上、腳上無一不被粗布包紮。灰瞳美男朝我依依呀呀地說著什麼,我一臉茫然地看着他。
他急了,又對我打着手勢,嘴裏仍然依呀着。
我搖了搖頭,嘴裏也發出依依呀呀的聲音,他先是眼睛一亮,爾後臉上出現了迷惑。
銀瞳少女掩嘴笑出聲,笑聲很清脆,仿若銀鈴般悅耳動聽。
她拉過了我,指着屋外的一棵大樹,打着手勢,又指了指身上的傷,和屋內的草堆,做了一個睡覺的姿勢。
我霎時明白,原來她就是我當日救下的鳳凰啊。沒想到,我救的居然是她……人生真是何處不相逢。我先是偷了她的衣服,後來又救了她,這,這也太有緣了吧。
她看着我發獃的神情,小臉上泛起一抹紅潮,羞澀地低下了頭,拉了拉灰瞳美男的衣角。灰瞳美男露出一個瞭然的笑容,又對着我打手勢,嘴裏嘰咕着我聽不懂的鳥語,滿是欣喜和激動。
我摸了摸腦袋,還是沒明白他在說什麼。
但幾天後,我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皎潔的月光下,鳳凰部落里燃起一堆堆篝火,下身裹着粗布的鳳凰男女們依偎在一起唱歌,嗓音帶點尖銳,依依呀呀地唱着,曲調很是怪異,悠揚繞轉中,帶點原始森林特有鄉土氣息。
我被迫穿上幾塊紅色和紫色粗布拼湊成的抹胸和圍裙,額頭戴着一個紅玫瑰花環,手腕和足裸上都戴滿一串串白色珍珠項圈。
歌唱完了,十來個巫師打扮的男人與女人在我面前跳起了奇特的舞蹈,嘴裏唱着奇異婉轉的歌。他們蹦蹦跳跳,一會兒抬左腿,一會兒抬右腿,十根手指揚得很高,在半空繞出奇異的花狀,一圈一圈,繞個沒完沒了。
一旁有男鳳凰在敲鼓,咚咚作響,慢三下快三下,極有節奏感;還有幾個女鳳凰用一片樹葉吹出異域風情的曲調。
那天的銀瞳美女在眾女的簇擁下走了過來,讚美似的驚呼此起彼伏響起。她羞答答地坐在了我身邊。
我狐疑地看着她,她羞赧地回視我,很快又低下頭。
我心中湧起一種不妙的感覺。
她穿着和我一模一樣的抹胸和圍裙,只是頭上戴了三個花環,玫瑰、百合和紫羅蘭。花環疊加在一起,覆上一層半透明的紗巾,從她的頭頂一直遮到腰際。
這身裝扮怎麼像新娘裝……難道,是準備和我結婚?我不禁驚悚,天,我可是女的。
我幾乎想拔腿就逃,可就在要起身的瞬間,猛然瞥到部落周圍站崗的男鳳凰們。他們虎背熊腰,氣勢洶洶,手中的長矛尖銳無比。
我的屁股又跌在了地上。新娘再次羞答答地看了我一眼,我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