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西遊48
“我知道,你難道還懷疑我嗎?”
孫聖寅說完,另一隻手伸出,掌心一袋滿滿的布袋,神不知鬼不覺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回到那人的懷裏。
“那是什麼?”
“你看見那個人的長相了沒?”孫聖寅問道。
唐三清順着他的話望過去,那人臉色蠟黃,眼底青黑,眼珠犯渾,目光渙散,看上去很沒精神的樣子。
“他這是生病了?”
孫聖寅點點頭,解釋道:“是的,他一看就是平時很不注重自己身體的健康,才到中年就一身毛病。你嗅覺並不靈敏,所以沒聞出來,他的身上有着濃重的草藥味,不過都是些尋常草藥,治標不治本。他的視線只落在有葯館的方向,一看就是要去看病的。我直接把上好的草藥都送給他了,這袋子裏面的錢連一半都買不到……”
唐三清瞭然,原來是自己誤會他了,連忙道歉。
“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不過,我們有錢有什麼用處呢?”
孫聖寅看着唐三清的眼神,像看着一個傻子似的,唐三清不解。
孫聖寅一直都知道他是個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皇子,但是沒想到他竟然能說出這樣沒有生活常識的話,一臉無奈地解釋道。
“錢可是個好東西,你想做的事大部分它可以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很多它也可以做到……”
“這就是人們口中常說的,有錢能使鬼推磨嗎?”唐三清問道。
“差不多吧。”
唐三清接下來就看到孫聖寅用錢開始做了非常多的事情,比如說,先用錢從村民們手中高價買入了許多他們根本用不到的東西,用錢打通了和村民之間僵硬的關係,然後再發揮出自小就信手拈來的家常嘮嗑。
僅僅過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孫聖寅就在這個小小的白家村相處地如魚得水。這裏民風純補,本地的村民都是常年種地躬耕的老實人,本身沒有壞心,所以取得他們的信任對於孫聖寅來說,沒有什麼困難。
傍晚,他們留宿在一家熱情的村民大叔家中,大叔是一個獵戶,平日裏靠在白虎嶺打獵為生。妻子因病去世的早,只留下一個女童,與大叔相依為命。
女童小名叫做小雲朵,長得白白嫩嫩,臉蛋肉呼呼地像只糯米糰子。
只是自從母親離世以後,她就把自己的心封閉起來,再也沒有說過話,連獵戶大叔也沒有辦法。
孫聖寅花了大價錢從大叔家買了一整頭剛打來的野豬,獵戶大叔十分高興,便邀請他來家裏做客。剛好他們晚上還沒有找歇腳的住處,於是順水推舟地就過來了。
晚上大叔忙前忙后地準備了一大桌子菜,雖然都是家常菜,但是心意滿滿。
孫聖寅幫着獵戶大叔添柴火,邊聊天,唐三清便待在小雲朵的旁邊,看她待在自己的世界裏玩耍。
這麼小就沒了母親,獵戶大叔每天都要去山裏打獵,有時遇上天氣不好的時候,都要三四天才能,多虧了鄰居家善良熱情,經常會來照顧她。
唐三清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小雲朵,周圍的一切她什麼都不在意,什麼也不玩,只是獃獃地盯着桌子上被關在小籠子裏的,一隻有着彩色斑點的蜘蛛。
雖然這隻蜘蛛比普通的黑蜘蛛看起來色彩鮮艷了許多,但是個頭也超過了普通的蜘蛛,看上去有些駭人,但是小雲朵卻是很喜歡它。
也許在孩童的眼裏,看到的世界和大人們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
當大叔在的時候,唐三清就充分地發揮了玩木頭人這樣遊戲的天賦,完美地扮演了一隻精美的布娃娃,獵戶大叔深信不疑。
畢竟對於普通人來說,手掌大小的小人只能在傳說中存在吧,現實怎麼會出現呢?
酒過三巡,獵戶大叔開始喝上頭了,雖然村民自己釀的糧酒度數不高,但是耐不住大叔高興,自己喝的起勁了。
孫聖寅有些意興闌珊,他還沒開始勸酒,還沒開始下真功夫,誰知他就開始醉暈暈的了。
要知道,他可是鞏州城有名的酒館常客,以他的酒量來論,整個鞏州城比他能喝的沒有多少。
酒醺醺的大叔沒有什麼別的不好的習慣,就是話明顯變得多了起來。
看起來像是平時好少和什麼兄弟朋友們一起聊天,所以醉了以後,平日裏積攢的話像桶里的豆子一股腦全部倒出來了。
雖說,省的孫聖寅去套話了,但是,着實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什麼去世妻子曾經說過的話和她的遺願,什麼張家大嫂要給他介紹新的相親對象,什麼小雲朵的蜘蛛會偷偷跑出去嚇到別人之類的……
如此云云,還要花着耐心去做他的傾聽者,孫聖寅有些不耐心。
唐三清卻聽得很認真,在她眼裏的獵戶大叔,是一個努力生活的人,這樣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離開皇城之前,她從來沒曾想過人生會有那麼多種色彩,色彩斑斕,每個人人生的顏色都是不同的。
也明白了每個人的人生軌跡都是不同的,出身決定了起點,決定不了終點。
走出怎樣的人生,畫上怎樣的色彩,都是靠自己決定的。
這一路走來,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在用自己生命炸綻放的光彩,吸引着她。
突然,獵戶大着舌頭結結巴巴地問道:
“你,你肩膀上的小人偶還挺逼真的,一直在盯着我看……”
被他突然瞪大眼睛盯着看,唐三清的背挺得直直地,不由自主地背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
與此同時,八百年後的白虎嶺“水簾洞”內,一處漆黑幽深的山洞內,築鈺在迷迷糊糊之間,腦海里又出現了之前的幻境……
【看着前方少女纖弱的背影,微風拂過鎮南高中寬大的校服衣擺,更顯得少女十分嬴弱。看不到她的臉,只能看到風吹動頭髮,雪白精緻的耳朵在烏黑的髮絲中若隱若現。
悄悄跟在庄尋的後面,竹嶼的心情是緊張,不安,愧疚,興奮,好奇……什麼都有,就像一鍋大雜燴,亂糟糟的。
今天看到庄尋離開校園的背影,不知怎麼地,他就踏上了與回家截然不同的一條路,雖然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倫理道德叫他停下來,可心裏的另一個小人卻拚命地拉着他,跟着那個令他變得不正常的少女。
庄尋是個很安靜的女生,安靜到存在感很低,就這樣穿過行色匆匆,熙熙攘攘的人群,沒有人注意過她。她也目不斜視地一直向前走,路上的燈紅酒綠,熱鬧非凡的活動沒有一個吸引到她,不曾為任何事物停留過,她的身邊就像有個直徑為一米的圓形結界,隔開了整個世界,也隔開了自己。
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為什麼竹嶼感覺越來越悲傷。
突然她停下來,竹嶼小心翼翼地,甚至躲在人群中不敢大聲呼吸,仔細地盯着她,原來她是被高樓樓體外面的巨幅LED屏幕吸引了。
“圍棋界舉世矚目的一戰,九段大師莊嚴和占緒松,誰強誰弱,結局已經揭曉”
“距兩位大師上次一弈,時隔八年,今日佔緒松依然以壓倒性的優勢打敗莊嚴。”
……
屏幕上鮮明的大字配上主持人抑揚頓挫,激情澎湃的解說,令人想不注意都難。
他從來都不對這樣傷腦筋的東西感興趣,他連圍棋的規則都不懂,一看上去就覺得腦袋都大了,在他的印象中,圍棋大概就是老年人在一起打發時間的工具。
庄尋停下來了,短短几秒鐘,又重新出發,似乎真的只是被新聞給吸引住了,只是她的步伐變得微微凌亂起來,不小心碰到推着自行車的初中生,甚至到了馬路中間才注意到紅燈,還好,現在車並不多。
竹嶼在後面擔憂的看着她。
自從看到那個新聞,庄尋就變得不太正常了,想起之前撿到她的那枚帶着裂紋的圍棋子,他猜測可能庄尋很喜歡這兩位大師中的一位。
竹嶼並沒有跟到她到家門口,而是在半路就離開了。
一座看起來相當古老悠久的院落,硃紅色的木質大門前,站着一個穿着寬大校服的少女,傍晚的風比平時要更肆虐,少女的校服被風肆意妄為地侵佔,像個氣球一樣膨脹。可以看見她露出來的一截白皙的脖頸皮膚上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但她卻是站在門外猶豫不決,雙手不安地搓着校服的衣擺。
良久,她終於下定決心,推開略顯陳舊的硃紅色大門。
門樑上一塊精緻的牌扁上“庄府”兩個字,金光閃閃。
院內的裝修很是高貴優雅,只是一切都略顯陳舊。
“阿尋,你回來了。”一名穿着很優雅大方的婦人,長發被梳成髮髻,上面插着一根翡翠釵,眉目很有畫中古典美人的感覺,風韻猶存,一雙動人的眼眸和庄尋很相似,但比庄尋那雙清冷的眸色多了許多的情緒。
“恩,媽媽。”庄尋看着她手中的托盤上有許多凌亂的茶具碎片,眼眸變得更加灰暗。
注意到女兒的目光凝視着她的手中,秦雅淡淡地笑了,溫柔的像春天的風一樣,讓人一眼看上去就會心裏暖暖的。
“爺爺今天心情不太好,不過沒關係的,你先回房間寫作業吧。”秦雅溫柔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