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有話要問
四周,一片寂靜,無人相擾。
獨孤堅聚起周身的所有靈力,慢慢的遊走了一個小周天之後,一路下潛,聚於百匯,再沉于丹田。如此再三數次之後,獨孤堅發現,自家的丹田處,似乎是變成了灰濛濛的一片,隱隱的,似乎有靈力固化的傾向。
這是將要築基成功的前兆么?
獨孤堅大喜,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依舊是照着先例,在體內聚起大量的靈氣,一遍又一遍的沖刷着自己的丹田。
丹田處,在獨孤堅的再三的靈氣沖刷之下,那種溫熱略燙的厚重感越發的強烈了起來。
等獨孤堅終於汗流浹背外加筋疲力盡的躺倒在那片草地上時,他又試着取一小段靈識內觀自照,很是欣喜的發現,他的丹田處,總算不再是靈氣迤邐的液態了,直接的固化成一片平整堅硬的平原了。
終於築基成功了么?
擦乾淨額頭上的所有的汗滴,獨孤堅心裏面並沒有太多的驚喜。
說實話,為了這一天,獨孤堅先前已經付出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努力。只不過,等了好久,終於等到築基成功的這一天罷了。
相較於上官瓊的那個妖孽般的升級速度,他其實已經是進步很慢了好不好?!
只不過,想想自己在築基成功以後,終於突破了瓶頸,可以更快更速的向金丹大道發起衝擊,獨孤堅的嘴角,到底還是露出了一點的笑痕。
剛剛在沖關過程中,因為動用體內的靈力的次數多了,獨孤堅的身體上,早己經汗濕一片。只要稍稍的一動彈,就連自己,都聞得到有些酸臭的汗味。所幸終於是築基成功了,獨孤堅立起身,想回到自家的帳篷里,弄點熱水好好的洗洗。
朝着晉軍大營處遠遠的望過去時,獨孤堅發現,素來安靜的營帳里,突然有許多人走來走去的,整體的嘈雜聲也多了起來。
雖然聽不清那些人在說些什麼,但獨孤堅還是生出了許多的疑惑:
這好端端的,這些人為何會變成這樣?
難道,是營里又出了什麼大事了嗎?
是這羌胡人又選派出高手,進他們的晉軍大營偷襲了?可是,不能夠哇,明明這些天來,這些羌胡人己經被他們整得服服帖帖的說!至少,表面上看來,他們現在還是顯得很恭順的!
心裏着急,獨孤堅的回營速度,便越發的加快了起來。
築基之後,獨孤堅體內所積澱的靈力,更是豐饒了許多。情急之下,獨孤堅拿出最快的速度,幾乎是三步並做兩步,在幾個瞬息間,便回到了那個已經變得人頭攢動議論紛紛中的晉軍大營。
總算是聽清楚他們的兩個議題后,獨孤堅只感覺天旋地轉不可置信:
什麼,相府大夫人吳氏,也就是他的親生娘親,居然毫無徵兆的無端逝去了?!
什麼,他那個素來玩世不恭不務正業的二弟獨孤渙,居然公然的趕跑孟旭,自己接任了晉國的囯主了?!
這兩個消息,無一不是出乎意料之外,叫人怎麼也不敢相信。
誰去當這個國主,對獨孤堅來說,還不是很大的問題,左右獨孤堅私底下其實也不太喜歡孟旭,覺得他太過裝腔作勢太過喜愛演戲了,這一言一行裏頭滿滿的都是對別人的算計,長時間的相處起來,總讓人有種強烈的不舒服。反倒是獨孤渙的直接了當,更能讓人信服了一些。
至於獨孤渙是如何當上這個國主的,獨孤堅其實也不是特別的關心。他只是知道,獨孤渙這個人,素來慣於不按牌理出牌。在與他有關的驚嚇次數太多了之後,獨孤堅反倒是有些習慣了,也有些見怪不怪了。
獨孤渙這麼個人,要是哪一年哪一天不跳出來作妖,那才真真是有些奇怪了呢。
所以,對於他突然榮任國主一事,獨孤堅也很乾脆的沒有多想。
只是,他的娘怎麼突然的說沒就沒了!
獨孤堅自幼,這獨孤丞相對他的要求特別的高,管束得也特別特別的嚴格。每一次,獨孤丞相訂下的哪一個目標沒有完成,獨孤堅都會挨上好一頓的剋。
有時,是被罰跪上半天,有時,獨孤堅的細瘦的手心,都被獨孤丞相手中的戒尺給敲得又紅又腫。
難受的時候,掌心裏痛得鑽心的時候,吳氏都會緊緊的摟着年幼的獨孤堅,默默無言的坐上許久。
吳氏雖然是個性很強,但自己的親生兒子獨孤堅的感情,卻絕對絕對是真的。
有很多時候,這對活得並不輕鬆也並不開心的母子,是彼此強有力的最溫暖的依靠。
長大以後的獨孤堅,雖說是不再遭遇到那麼多的體罰了,在府中的身份地位也高了許多,但是,他對他母親的那種依戀維護之情,是整個相府里的所有人都清楚明白的知道的。
可能也正是因為他的存在,母親吳氏在相府里的地位以及話語權,才一天天的高漲了起來。
臨出發到這邊征討羌胡人的時候,這吳氏的身體分明還是好好的,還拉着獨孤堅的手,再三再四的反覆叮囑了半天,直到獨孤堅深感時間有些來不及了才肯依依不捨的放了手。
哪知道,這一別,居然會是永別?!
哪知道,他這個把腦袋拴在腰帶上在外面行軍打仗衝鋒陷陣每天都處於生命危險當中的兒子居然沒事,反倒是守在家中倚門盼著兒早點歸來的老娘,居然一下子說沒了就沒了?!
怎麼會突然這樣的?
為什麼會這樣?
剛剛築基成功的獨孤堅,身子本就有些虛弱,再加上驟然的聞知到這個噩耗,頓時血往上涌,整個人都感覺到天旋地轉了起來。
伸出雙臂,虛空的抓了兩下,獨孤堅還是有些支持不住,腿一軟,整個人就軟綿綿的癱倒了下去。
“哎呀,叫你們別胡說別胡說,瞧瞧瞧瞧,大少爺暈倒了埃。”
“你看大少爺這急得渾身濕透滿頭大汗的,可別給嚇出什麼毛病來了。趕緊的弄回去,傳醫官,稟報相爺。快點,快點!”
一大群閑人又很快的聚攏了過來,嘴中七嘴八舌的亂紛紛的議論道。
等到獨孤堅悠悠的醒轉了過來,已經到了深夜。
不知是誰己經幫他換了乾淨的寢衣,身上亦是擦洗得乾乾淨淨。
寬大的帳篷里,點着一枝粗如兒臂的牛油巨燭。燭光里,獨孤丞相背對着他坐在桌案前,默默的坐着,想着他自己的心思。
獨孤堅看着他家老爺子那隻空蕩蕩的袖管,以及那個孤單且又日益消瘦的背影,沒來由的又有了幾分的傷心。
再想到家裏沒來由猝死的娘親,獨孤堅不由得又生出了幾分的暗恨:
如果,不是他家老爺子這般的心比天高整天就想着他的豐功偉績虛名簿利,或許,他其實本也可以安安靜靜的陪着他娘多呆一些時日?
如果他在家的話,娘怕也不會這麼快就仙去了吧?
娘這一走,整個相府裏面,真正傷心的,只怕是僅僅他一個人吧?
有着那麼多姨娘的老爺子,對已經年老色衰的娘的逝去,自然不怎麼會傷心的。至於府里的那一大班姨娘們么?眼見着少了一位強有力的正牌競爭者,不明着拍手稱快,就算是很不錯了。
可憐的娘,可憐的自己。
獨孤堅不由得又悄悄的紅了眼眶,只不過,歷年來的父子間的隔閡,己經不容許他把自己最為軟弱的一面,輕易的暴露在似乎是擁有着鋼鐵一般僅意志的老爺子的面前:
“父相,這裏的事,您應該是還沒有忙完吧?有高虎他們陪着你,應該也沒什麼問題了。明天一早,兒打算回去了,回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獨孤丞相聞言,身體一震,慢慢的回過頭來。
他極是瘦削的臉上,似乎也隱有一點淚痕:
“鐵木心已經繼任了草原王,也給咱晉國遞交了降書順表,草原上的那股子邪惡勢力,也己經重點打擊得差不多了,眼下,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需要再做了。你說,你想回去?咱父子兩個一起走。這一次的征討羌胡人,己經大獲全勝,可以完美的收官了。剩下的一些小細節呢,交給高虎他們去做便可。咱們這些人,其實沒必要事必躬親的。我己經吩咐下去了,令他們今晚就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出發回大都。”
看着他說得輕鬆自在的那一副樣子,獨孤堅又是一陣的無語。
他家的老爺子,在任何時候,給人看到的,永遠都是一副成竹在胸輕鬆自在的樣子。
就不知道,母親的突然離去,於他而言,可有悲,可有痛?
女人如衣服。或許,在他老人家的心裏,母親只是他的一件穿舊了的褂子吧?眼下趕着跟自己一道回去,怕又只是他老人家擺出的一副必須有的姿態吧?
用力的忍住了眼角的淚,獨孤堅還是淡淡的說道:
“唔,既然是這樣,父相您還是先早點回去息着罷。這山高路遠的,兒擔心您的身體會吃不消。”
“你既然已經醒了,為父也就沒那麼擔心了,是該回去歇歇了。”
有些頹然的起身,獨孤丞相晃蕩着他那空落落的左袖,緩緩的走了出去。
只留下獨孤堅,狠咬着被角,悄無聲息的在暗夜裏像是只困獸般的偷哭了起來。
沒有了獨孤吳氏的相府,一下子變得蕭瑟了許多。
獨孤堅跳下馬,飛快的繞過影壁穿過天井,真真正正的來到吳氏的靈堂中時,整個人又變得痛苦又瘋狂了起來。
對於吳氏,獨孤堅曾預先設想了無數次的與她重逢的樣子,唯一不曾想到過的,是在這種地方,以這種天人永隔的方式重逢。
撫棺痛哭了一番之後,獨孤堅突然又冷靜了下來:
不對呀,這留在靈堂里的守靈人,為何都是些很面生的以前從都沒有見過的人?
宋媽呢?巧雲呢?那些吳氏從娘家帶過來的陪嫁女呢?怎麼能一個都不見了呢?她們一個個的,難道也都變得跟他家老爺子一樣的無情了嗎?
獨孤堅素來本就是一個聰明且又機警之人,如今,看這四周的情況有些不對,當下就似有所悟的站了起來。
擦乾淨臉上的淚水,獨孤堅有些漠然的直接吩咐道:
“福管家,去把宋媽叫過來,本少爺有話想要問她。”
都說,怕什麼就偏偏的來什麼。
一旁的福管家把頭一垂,聲音低低的應道:
“那個,大少爺,宋媽她不在府中,已經回老家去了。”
這個宋媽,不是外公家的家生子么,哪裏又冒出一個老家來了?!
獨孤堅疑雲頓起,又繼續的問道:
“那麼,巧雲呢?巧雲不會也回老家了吧?她的情況本少爺知道,家裏可是早就死絕了沒有人了。你可千萬別再拿這個來搪塞本少爺。”
把額頭上的汗珠子用力的一抹,福管家這才顫着聲音應道:
“回大少爺,這巧雲可是好端端的在府里獃著呢,只不過只不過今兒人多,廚房裏忙不過來,臨時叫她去廚房裏幫忙去了。老奴這就親自去叫她過來。”
“是么?”
獨孤堅森森冷冷的又添了一句:
“那麼,麻煩福管家快一點,本少爺急着要找她問話,很急的,坐等。”
福管家額角上的汗珠,莫名的又添了密密麻麻的一層:
“大少爺放心,巧雲她好端端的在廚房裏頭幫忙呢,小人這就喚她過來,這就來,這就來。”
掃了靈堂里的那些面色蒼白行動略顯生硬的守靈人們一眼,獨孤堅貌似有些漫不經心的應道:
“去吧,千萬別走錯了路打錯了主意。你們其實都有必要知道,眼下,在這相府裏頭,究竟是誰說了算。動了本少爺的人,也有可能即刻就送了命喲。”
聽他如此說,匆匆而去的福管家即刻就打了個踉蹌,幾乎被絆倒。
一見到獨孤堅,巧雲即刻像是個剛見到家中長輩的孩子一般,即刻就放聲大哭了起來:
“大少爺,您可回來了!您又為什麼要走,又為什麼到現在才回來!夫人她夫人她死得好慘!”
“唔?你先別哭,你先好好的說說看,夫人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獨孤堅陰着臉兒,一字一句的慢慢的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