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獨孤老爺子
唔,什麼道理么?
獨孤堅伸手揉了揉自家的額角,這才發現,此刻,他無論是心裏還是腦子裏,統統都是一片不明所以的茫茫然。
這讓本就不喜多言的獨孤堅,更是不知道,到底該說些什麼了。
上官瓊亦是有些茫然的開口應道:
“方姑姑,別說是他了,就連瓊兒也記不清,剛剛去哪了,又怎麼會恰恰遇上他了。姑姑,是不是剛剛那座塔倒了,把我們兩個的腦子給震壞掉了哇?不然,瓊兒又怎麼會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呢?”
看着他們兩個偏着腦袋努力思索的樣子,方瑤又多少生出一點不忍:
“好了,想不起來,咱以後慢慢再想就是了,不急於這一時的。只要你們這兩個小傢伙都好好的沒病沒災的,就比什麼都強的。不早了,咱們還是趕緊的回營地復命吧。瓊兒啊,高虎將軍要是能見到你帶着獨孤大少爺安安全全的回來,一定會樂壞了的!”
聽方瑤這麼說,上官瓊頓時就重新的樂呵了起來,趕緊的拖一臉茫然的獨孤堅起身回營。
只不過,像是突然又意識到了什麼,上官瓊突然又微紅了臉,一把又甩開了剛剛不小心抓在手裏的獨孤堅的手。
反倒是獨孤堅要顯得鎮定自若了許多。
朝着楊雄方瑤鄭重的施禮道謝過之後,獨孤堅又若無其事理所當然的牽起了上官瓊的手:
“兩位前輩,這些日子裏所發生的事,晚輩雖然是暫時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可是,在此之前的事件,晚輩卻是記得十分的清楚,晚輩也弄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什麼原因。方前輩說得對,此前的不辭而別,再怎麼說,都是晚輩的不是,害大家擔心了,實在是對不起。走,咱們這就趕緊的回大營去。”
聽獨孤堅說得條理清晰在情在理,上官瓊心中感覺特別特別的安尉:
唔,不管怎麼樣,這傢伙,目前似乎還尚未被那些厚重的青磚砸傻。沒傻就好,沒傻就好。
這樣的話,她的草原之行,總算也能得到一個比較圓滿的結局了。
可是,等到上官瓊和獨孤堅走在他們兩個的身後,一起回晉軍大營時,因為私底下有些不好意思,曾有好幾次,上官瓊都試着,想要把自己的小手從獨孤堅的寬掌里給抽出來。
也不為別的什麼,只是這眾目睽睽之下,如此的高調行事,多少,有些讓人不好意思吧?
可惜,獨孤堅的那隻寬掌,偏偏堅硬如鐵鉗,即便是已經修鍊到練氣八級中上的上官瓊,努力的試了好多次,統統都沒有成功。
只能眼巴巴的被那位滿面笑容的獨孤堅,一步一步的牽進了城外的晉軍大營。
晌午時分,所有的晉軍將士都紛紛的收兵回營,各自吃飯喝水,統一的做一些臨時休整。
可是,等他們看清楚剛剛回營的成雙結對着的這四位英雄好漢時,整個大營里頓時就沸騰了起來!
有些好事的傢伙,甚至吹起了尖利的唿哨,開始嗷嗷嗷嗷的叫起好來。
這讓方瑤方大俠生出了幾分的不喜。上官瓊的不適感,亦是不由得增添了一些。
“楊前輩,方前輩,辛苦了!”
一片喧嘩叫好聲中,第一個衝出來的高虎,總算還殘留了一點理智,先是上前,很是恭敬的給楊雄方瑤行禮,請他們先進貴賓帳篷里息着。
可是,轉眼看向含着笑牽着上官瓊纖纖素手的獨孤堅,高虎可就沒那麼客氣了:
“大少爺呀,你這一失蹤就是十來天,還一點音訊都不曾給咱們留下,你這是在考我們嗎?!你得知道,為難我們這些糙老爺們不打緊,可你也要對得起人家上官姑娘!”
獨孤堅笑了笑,依舊是像從前一樣的好脾好氣:
“雖說我自己也記不清,到底是發生什麼了,但有一件我是知道的,我這次獨自一人脫離大部隊出去冒險,這當中,肯定有什麼非做不可的理由!具體是什麼事我也說不清楚,但是,對我們晉軍而言,肯定是好事,大好事!你瞧瞧,他們那個寶貝得眼珠子似的九層妖塔,今兒不是一下子就倒了嗎?還有,我一睜開眼,就瞧見我家的瓊兒了,單隻這兩樣,就是天大的好事,咱這趟冒險,也算得是值了!怪我,我家的瓊兒,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猛一下的,又聽到獨孤堅如此高調的公然提起自己,上官瓊的臉又紅了,爆紅。
狠狠的一把甩開了獨孤堅的手,上官瓊也不說話,只是狠瞪了他一眼,扭身就去找方瑤她們去說話了。
整座營房裏頭,頓時又響起了好一陣的鬨笑聲。
有獨孤堅的順利歸隊,高虎覺得,所有圍攻羌胡人王城的大大小小的內外事務,頓時就變得順手好辦了許多。
第二天,晉軍軍營裏頭,居然又迎來了最後一位強援一一一獨孤丞相本人。
本來,獨孤堅的突然失聯,就讓素來剛強的獨孤丞相一下子就愁白了頭髮,操碎了一顆外強中乾的慈父心。
在組織所能聯繫得到的各方面力量進行強有力的反撲之後,獨孤丞相最最放不下的,是他辛苦教導養大的愛子獨孤堅。
獨孤堅失聯的這些日子裏,獨孤老爺子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變得精神高度的焦慮緊張,脾氣也變得十分十分的爆躁。
一開始,獨孤丞相身邊的那些人,私底下都十分了解他的苦衷,府裏頭即使是有什麼事,都盡量的揀輕避重的順着他人家的心意去說,所以,也沒惹出什麼太大的亂子,大家也能夠勉勉強強的相安無事。
可是,這獨孤堅失聯的日子一長,獨孤老爺子的睡眠質量長時間的不佳,內心的火氣未免也積得大了一些,儘管大家都一直是小心翼翼的避免觸其鋒銳,可是,有一天,終於還是鬧出了一點事來了。
那一天,二少爺獨孤渙來找獨孤老爺子辦事。
也不是特別的多大的事。主要還是因為那個前面說起過的運糧官副手姜才,在押解糧食途中因公殉職的事。說實話,這種事,只要有戰爭,就難免會發生,關鍵是,姜才的家屬前來哭訴,要求那個軍中小吏按將官級別給姜才發放憮恤金。
這事件,那位小吏也很為難。因為姜才的官,讓獨孤大少爺在臨走之前給撤了,現在的運糧官田守誠,人家還好好的健在哩。姜才的這個副職,說得不好聽點,就是個挂名的頭銜,是個虛職。跟那個正兒八級的正職差好大的一截哩。這錢,不是他不肯給,只是,這種事,他也作不了主。
於是,與姜才私交甚厚的獨孤二少爺獨孤渙,就自己來找他家老爺子說情,希望這件事能得到一個大家都滿意的比較圓滿的結果。
說到底,獨孤渙也是得了人家的好處,再怎麼樣,也要給人家一點交待呀!
可是,人家獨孤丞相,當時正為著獨孤堅的事大傷腦筋哩!這時候跳出來挑獨孤堅的不是,獨孤丞相自然是會去查的。而且是徹查,一查到底。
獨孤丞相從政一世,又什麼樣的事情沒有見識過?召來相關的幾個人仔仔細細的問過話以後,獨孤丞相很快就弄清楚了整件事的所有的來龍去脈。
面對着經過調查得來的所有結果,獨孤丞相怒了。
對於姜才的家屬,獨孤丞相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吩咐下去,按照她所要求的,發放了足額撫恤金。
可是,對那位平常總愛做些皆大歡喜的好事且喜歡成全人的二少爺獨孤渙,獨孤丞相就沒那麼多的好脾氣了。
當晚,獨孤渙就被叫進書房,讓獨孤丞相電閃雷鳴的好生教育了一番。
獨孤渙不服,一開始,也大聲的爭論了幾句。
狂怒中的獨孤丞相,直接就命人將獨孤渙拖下去痛打了三十脊杖,再把他扔進宗祠,罰他在宗祠里下跪面壁思過,並且放出話來,不跪足一個月,絕不允許出來。
這對於平時養尊處優過慣了好日子的獨孤渙來說,無異於天花板級別的頂級處罰!
據說,為了這個,二少爺在祠堂里甚至曾放聲大哭尋死覓活了數回!也多虧那些跟在二少爺後面的下人們機靈,好言勸慰了很久,才總算是沒有釀成大錯。
如此雷厲風行的作風做派,是獨孤丞相數十年的文官生涯里從未有過的。
獨孤相府里的所有人,都暗暗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后怕不已。
於是,府里的那些愛說閑話的小人們,又私底下在紛紛的議論,丞相大人如此,是不是因為他老人家對大少爺的突然失聯太過於自責心懷愧疚,所以才會遷怒於他們家的二少爺?
說到底,老爺子還是更疼大少爺一些,偏愛大少爺一些的。
不然,二少爺好好的在府里獃著,只不過跑去說了句公道話而己,怎就惹出這麼大的禍事了?
總之,相府內,一下子的說什麼的都有。
所幸,前線又有消息傳來,獨孤大少爺給救回來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少爺似乎忘記掉了最近的所有事,只記得出征之前的那些瑣事。
接到線報的獨孤丞相又是大急,叫了一隊人馬,星夜離開大都,馬不停蹄的親自趕到前線來了。
聞說他家老爺子眼下正在那主帳里坐着,不知道為什麼,獨孤堅臉上的一點嬉笑之色,一下子就跑得乾乾淨淨,整個人也立即變得木訥了許多。
論理,得知他家老爺子親自過來前線了,他這個做兒子的,理當是在第一時間內前去拜見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他家的這位老爺子,獨孤堅的心裏就是一陣的發怵。
活了十來年,獨孤堅在他家老爺子面前,聽得最多的,就是“你應該”“你必須”之類的非常居高臨下非常權威性的句子,像尋常人家常有的父子之情,似乎也很是淡漠的。
據說,老爺子在聽說他出事之後,好像也很擔心很焦急。
那又是不是他老人家的一個必須呢?獨孤堅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家的老爺子,從來都是一個鐵人一樣的存在,是很少有什麼不必要的私人感情存在的。對他這個兒子,應該也是這樣
只不過,想了又想,獨孤堅還是硬起頭皮,磨磨蹭蹭的去拜見了獨孤丞相。
也不過是數十日未見而已,獨孤丞相似乎一下子老了許多,只不過,他老人家看向獨孤堅的目光,稍稍的顯得柔和了一些。
看了一眼施禮后垂頭而立的獨孤堅,獨孤丞相緩緩的問道:
“聽說,你好像是有些失憶了?怎麼回事?礙不礙事?”
一開始又問這個!
獨孤堅不由得又苦了下臉。
天曉得,他怎麼突然就像是魔怔了一般,一下子失去了最近所有的記憶了,所幸,原先念過的書,大體上還記得,練成的武功,依舊好端端的沒有忘記掉,而且,好像還不知不覺的增長了一些哩。
這些個人觀感,自然不能拿出來亂說的,不然,會被他家老爺子認定為自我吹噓的。
簡單的組織了一下詞句,獨孤堅這才選詞逐句的謹慎答道:
“只是忘了最近的一點點而已,身體很好,沒多大的妨礙。”
“那個上官家的姑娘也是這樣?”
見他提起上官瓊,獨孤堅更不敢多說,只是簡單的應道:
“是。”
……
有很長一段時間內,這父子二人,陷入了一段比較叫人尷尬的沉默。
到最後,還是獨孤丞相帶着幾分倦意的開了口:
“你們在戰場上的表現都很不錯。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你們這些人的處事方式,到底是太軟了一些。因為太軟,導致這些胡人,一天比一天的益發的猖狂。總要給這些人予以迎頭痛擊,讓他們這些人,在下次想要欺負人的時候,多少想一想做出這些事會有的後果。以後的事,我會跟進幫助處理,你且先下去歇着吧!”
獨孤堅聞言,如蒙大赦,趕緊的行禮,諾諾而退。
直到出了主帳,深吸了帳篷外稍顯寒涼的清新的空氣,獨孤堅整個人,才感覺輕鬆了一些,好受了一些。
想了想跟隨着方瑤住在那個淺藍色帳蓬里的上官瓊,獨孤堅又面色一緩,嘴角微微的上揚,信步往那邊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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