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山姑的棗林

潘林紅笑着說，談談你們公司的情況吧。

馬行頓時墜入五里霧中，疑惑地說：我們公司啊，我們公司就是文創公司，主要是投資。

為什麼不叫投資公司？王燕反問了一句，端起了茶杯。

當時做公司的初衷就是提醒散戶風險，做了一檔節目，叫散戶是虱子，入市需謹慎，反響很好。大陽縣的散戶大都改變了觀念，改買基金了。

王艷認真地聽着，點了點頭，稱讚道：具有公益性質，很好！

公司是梅哥、王貴和我合夥辦的，公司梅哥佔40%股份，王哥佔30%，我佔20%，其他員工佔10%。但當家的只有王哥，梅哥只管業務，我負責外聯。

有點混亂，職責不分明。潘麗虹點評說。

公司業績如何？王燕認真地問。

馬馬虎虎嗯，主要業務是投資，今年賺了3000萬，其他如影視動畫啥的，收入很少，原先打算拍個微電影什麼的，一直沒搞起來。馬行摸着剛剃的光頭說道。

潘麗虹用懷疑的目光打量着馬行，他在說謊，小E不是說賺了5000萬嗎？

對未來有什麼規劃？王燕接着問。

哪有什麼規劃，走一步算一步唄！馬行不好意思道。

這疫情鬧得，幹什麼也不易。馬行嘆了口氣道。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四下打量着裝修豪華的茶室。最後還是馬行打破了尷尬局面，問潘麗虹：虹姐，你閉關有什麼感悟？還沒說呢？

你這麼急切想聽，看來是個愛學習的人。王燕不動聲色地誇獎道。

潘麗虹抿了一口茶，說：中天懸明月，明月照積雪。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聽不明白。馬行呲牙笑了笑說。

前兩句是普通投資人的境界，后兩句是投資達人的境界。

馬行似有所悟的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是雪，不是雪，富有禪意。

潘麗虹盯着馬行的眼睛說：你不要把今天的活動告訴梅小E，等時機成熟我會找他。

馬行點點頭，笑着說：虹姐什麼時候去大陽縣，提前通知一聲，我們好準備準備。

潘麗虹笑着說：這個可以。

清水縣南谷鎮中學

山姑聽說梅成出了點事，就匆忙趕到學校，對那幾個學生一頓臭罵，學生們都乖乖地聽着，沒有一個敢吭聲。山姑是鎮上有名的大老闆，學生們誰敢不服？況且人家引來了服裝廠，父母們不用外出打工了，給他們到來的實際利益沒人敢質疑。

梅成感到十分羞愧，一個老闆竟然不如一個山區女職工有威望，這讓他感到需要學習的地方太多了。

山姑勸道：要感謝那些死不改悔的孩子，他們讓你反思自己的時間，該花在哪兒？在無意義的東西上面浪費時間，無異於浪費生命，對於科技工作者來了而言，這世界就少了一個或多個發明，一部或幾部作品。

他沒有找學生賠償被砸壞的機械人，他們也賠償不起。他覺得自己有點操之過急才導致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記起了爸爸的話：要用學生的大腦去思考，用學生的眼光去看待，用學生的情感去體驗，用學生的興趣去愛好。這是教師必須擁有的人際智能。對於複雜的適應系統以及人類的大腦而言，如果採用逆向思考，問題往往會變得更容易解決。

他找到了鍋蓋頭，在辦公室和他談了一次心。開始鍋蓋頭對梅成很有敵對情緒。梅成拿出了100元鈔票，對他客氣地說：你只要說真話，這100塊錢就是你的。

鍋蓋頭兩眼放光，說：老師，我們不是針對你，而是因為我們啥也不會，坐在教室里實在難受，寧願站在走廊里挨凍。

不信你問問別的同學。大部分連拼音都不會，你讓我們學音標，更白搭！他接著說道。

你弄得晶片，讓學生都賣了。

這句話讓梅成感到五雷轟頂，那是公司的核心產品，幾年的心血。

謝謝你能說真話，這一百塊錢是獎勵你的，你拿着吧！梅成有氣無力地說。

謝謝老師！鍋蓋頭朝梅成深深鞠了一躬，高興地走了。

如果你想說服別人，要訴諸利益，而非訴諸理性。這句話對山區的孩子更實用。

第二天上課，他沒有講授知識，而是學習了《弟子規》。

墨磨偏，心不端。字不敬，心先病。學習先從敬字尊師開始。

初中生在補習幼兒園的課程。

城裏的孩子周末在上這班那班，而山區的孩子正常課程都上不下去，正是應了那句話：富人家的孩子在吃苦，窮人家的孩子成了敗家子。兩極分化愈來愈烈，5+2=0。

周末，朵朵去上補習班。山姑上身穿黑色皮夾克，下身穿藍色牛仔褲，腳踏白色運動鞋來學校看望梅成。

行啦！還再生悶氣？山姑眯着月牙般的眼睛問道，跟我去看看酸棗林？

你不去上班啦？梅成問道。

今天歇周末。我幹上副總了，有點特權了。她笑眯眯地說。

酸棗林在離學校三里路的山上，這兩年雨水充足，她也收穫滿滿。今天陽光暖暖的，讓人心裏很舒服。兩人有說有笑的來到了山上。

這是我種的一百畝棗林。平時不用人管，自個兒生長，到時候收果賣錢。山姑得意地說道。今年賣到一百元一斤，十萬元進了腰包。

梅成心想：學生要是和酸棗一樣不用人管理，該多好啊！

她繼續介紹：野酸棗能提高人體免疫力，近年來，專家在對虛弱症患者的觀察中發現，凡是連續按時吃酸棗的，其康復速度比單純服用多種維生素類的快6倍以上。

哎呀！梅成左手被棗刺颳了一下，冒出了血，疼得他呲牙咧嘴。

真想不到棗刺這麼厲害！梅成傷感兮兮地說。

山姑盯着梅成的眼睛說：為什麼有的學生專門欺負你，明白了嗎？

人善被人欺唄！梅成自語道。

你的善良必須帶些鋒芒！山姑看着滿山的棗林，語氣堅定地說。

老師們都怕學生亂告，家長亂鬧，所以沒人敢管。無奈，無奈呀！梅成攤開雙手說。

他們會自嘗苦果的。爽一陣子，苦一輩子！梅成看着遠山說道。

我管理工人，嚴格執行規章制度，他們都怕我。山姑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支教半年，酸甜苦辣，雖有成果，卻成苦果。家長的思想貧窮是山區落後的根源，不在識字多少。

這是梅成的親身體會。

給他們家裏都安上機械人、無人機，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山姑一針見血的說道。

那怎麼辦？梅成無助都看着山姑。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無解呀！山姑大聲說道。

遺傳基因決定的。除非他們學習。梅成自語道。

他們學嗎？像我這樣的在山區沒幾個。我自學完成的大學本科。山姑自誇道。

你的成功經驗是什麼？梅成好奇地問。

自律！還是自律！山姑用食指點着一顆酸棗樹樹說道。

叮——手機響了，梅成一看，是爸爸打來的。

梅成啊，你媽又住院了，她想見你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