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大結局

第二日清晨，大戎皇帝端木贊與王妃甘以羅兩騎快馬，率百名侍衛，馳出關城南門。

南城門外十里的空地上，已連夜搭起一座高台。台下，大戎、南紹兩軍將士分列兩旁，南紹王甘以昊與數十位大臣，早已等候。

一見端木贊、甘以羅二人馳來，大戎眾臣齊齊跪倒見禮，大聲道，“恭迎皇上，恭迎王妃！”

端木贊點頭，擺手道，“免禮罷！”翻身下馬，攜着甘以羅向台上來。

“謝皇上！”眾臣齊應起身。

高台上，早已擺好兩張紫檀大椅，端木贊攜甘以羅坐下，鷹眸向下一掃，淡道，“開始罷！”

身後隨上的奇木點頭，揚聲道，“大戎新建，天下一統，今日與南紹簽訂和約，兩國休兵，遞國書！”

“遞國書……”

“遞國書……”

……

喝令聲一聲一聲傳了下去。

台下立着的南紹王甘以昊微微咬唇，雖然滿心不甘，卻只能慢慢起身，雙手捧着降書，一步步向台上來，在端木贊面前跪倒，說道，“大戎皇帝受天之命，天下大統，我南紹願伏首稱臣，永不再反！”雙手高舉，將降書送到大戎皇帝端木贊面前。

“伏首稱臣？”

甘以羅眉心微皺，向他凝目注視。

依照前約，雖然獻降，可是約為兄弟之邦。如今他一句伏首稱臣，豈不是成了大戎的附邦？

端木贊也覺意外，伸手接過，信手打開，只見除了在永為兄弟之邦前加上伏首稱臣之外，甘以昊竟然自書每年敬奉絲綢、米糧若干，又有美女百名。

這是怕自己因為這幾天的的事反悔，不放他回國啊！

端木贊濃眉微挑，心底暗暗搖頭。

一個這樣的君王，為了一已之私，不但誅殺大臣，還喪權辱國，這南紹在他手裏，又豈會有善果？

只是這樣的條款，他倒不以為意，將國書闔上，交給身旁侍衛宣讀，跟着取出大戎皇帝大印蓋上。

國書籤定，端木贊攜甘以羅起身，與甘以昊並立，向台下朗聲道，“大戎、南紹諸位將士，今日，我大戎、南紹在此，簽訂國書，約為兄弟之邦，永遠休兵！”

南紹差點被北戎滅國，此次雖然說是休兵，其實，卻是南紹向大戎投降，名為國書，實為降表。

端木贊話音剛落，大戎將士齊喝，“約為兄弟，永遠休兵！”

“約為兄弟，永遠休兵！”

“約為兄弟，永遠休兵！”

……

萬人皆呼，遠山隆隆回應，極俱聲勢。南紹君臣，卻都是慘然色變，默然不語。

端木贊等呼聲傳出片刻，才一手輕壓，大戎將士呼聲頓止，熱烈眸光，齊齊向他凝注。

端木贊鷹眸淡掃，仰起頭，又再朗聲道，“今日，我大戎歸還此關以南，南紹的千里江山……”

此言一出，大戎眾臣、將士，都是一怔，卻無人出聲，只是抬起頭，向台上仰視。

不要說為取這千里江山，北戎國十餘年來，失去多少將士的性命？就是三年前，丞相奇木親率奇兵一路攻入南紹王城，又當真像說的那樣容易？

南紹富庶，這千里江山，可養百萬雄師。大戎初建，正是用錢用糧的時候，不料自己的皇上，就這一句話，便將它盡數歸還南紹。

只是端木贊率兵十六年，從不曾令將士失望，他治兵一向極嚴，話沒有說完，不要說職位卑微的眾將士，縱然是朝廷重臣，上至丞相奇木，下至尋常將領，都是摒息以待，不敢多言。

甘以昊大為意外，一時間又驚又喜，呆立於地。

三年前，只因流放甘以羅起禍，招來北戎精兵襲城滅國。今日降表一遞，這千里江山，便永歸大戎，自己再也不能一爭，這一回去，單單一個王城，又如何能與湄江之南的步瑤相抗？

哪知此刻，大戎皇帝一句話，竟然將失去的千里江山全部歸還，這是真？還是夢？一時間，就連他自己，也難以分說。

南紹將士一怔之後，卻都是喧然大嘩，歡呼聲四起。

甘以羅也是一怔，輕聲喚道，“贊！”縱然她對端木贊的心意了如指掌，這一刻，也是大出意料之外，只是仰起頭，向那俊朗容顏怔怔凝注。

端木贊話聲微頓，鷹隼眸光，掠過台上台下眾人各種不同的神情，唇角淺勾，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伸手將甘以羅牽過，半擁懷中，朗聲道，“十年前，就是這在關城之外，朕有幸結識永和公主。三年前，公主南歸，南紹王廢她封號，貶為庶民……”

眾人聽他突然說起舊事，都是一怔，滿場的呼聲，頓時一寂。

甘以羅心底一澀，低聲喚道，“贊！”

端木贊不應，只是輕輕搖頭，說道，“公主在北戎七年，朕可以指天為證，她從不曾降順北戎，更沒有叛國，南紹王的詔書，朕從來不認！”

這也就是他仍然喚她“公主”的原因？

甘以羅心中微暖，唇角淡淡挑出一抹笑意。仰起頭，望向那如正午烈日般奪目的男子，一顆心滿滿的，皆是感動。

端木贊接着道，“昨日步將軍靈前，南紹王也親口承認，當年受人愚弄，錯怪公主，今日，就請當著兩軍將士，兩朝文武，為公主昭雪平冤！”話一說完，轉頭定定望向甘以昊。

在他的注視下，甘以昊哪裏敢說一個不字，只得點頭，說道，“是！王姐沒有叛國，當年，是孤王的錯，王姐……仍是南紹的永和公主！”

堂堂君王，就這樣將自己親自下的詔書否認。

南紹眾臣微微咬唇，齊齊垂下頭去，南紹將士卻紛時一片紛議。

端木贊點頭，眸光慢慢掃過全場，深吸一口氣，朗聲道，“今日，我端木贊就以這千里江山為聘，迎南紹永和公主，甘以羅為後！”

此言一出，南紹將士，呼聲頓止，南紹群臣，盡數默然。大戎將士卻驟然大聲歡呼，齊聲道，“江山為聘，迎公主為後！”

三年前，一場叛亂，甘以羅以滿腹智計，連破牟章三處大軍，將一場大禍，消於無形。三年來，又輔助端木贊，成就大戎大業。如今，大戎將士、軍民，無不盼望王命，等待立后的舉國大喜。

這一刻，雖然大戎王端木贊一句話，就將眾將士鮮血打下的千里江山送回南紹，可是，大戎也從此，得此良后，輕重之間，那千里江山，變的如此渺小。

南紹將士、諸臣卻一片默然。齊齊仰頭，向台上風姿綽約的女子眺望。方才的喜悅，一時全部變成悵然。

十三年前，南紹內亂，若不是永和公主甘以羅獨挑重負，平息內亂，安穩朝政，南紹必定是紛爭不息。

十年前，公主被俘，從那之後，南紹朝廷黨派勾結，進入一團混亂。諾大一個王國，竟然越來越貧弱。

今日，端木贊一句話，雖然歸還南紹千里江山，但，他們倚為長城的永和公主，卻永歸大戎。

甘以羅心頭震蕩，仰起頭，向身畔男子凝注，微顫的聲音喚道，“贊……”雙唇微顫，卻難以成句。

她甘以羅何德何能，能讓他以江山交換？

端木贊一手輕按，壓下震天的歡呼，又再大聲道，“十年前，南紹將士與公主同甘共苦，生死不棄。今日公主下嫁，請南紹王以國禮相送，應允眾將士為公主隨嫁，入我大戎，做我大戎皇后一支親兵，不奉旁人號令！”

這番話雖然是向南紹王甘以昊所說，鷹隼眸光，望的卻是周易、杜鶴等人所率的南紹將士。

話音落下，數萬人馬，頓時靜默，數萬道眸光，齊齊望向杜鶴。

將軍步回身亡，十年前被俘的眾臣，唯杜鶴馬首是瞻。

端木贊也將目光落在杜鶴身上，說道，“杜大人與眾位將軍曾立誓不降北戎，如今，天下大統，大戎新建，這世上，已沒有北戎！杜大人追隨的，是大戎皇后，卻並非北戎王后，更不是北戎王！”

一番話，說的杜鶴呆住，隔了片刻，才苦笑搖頭，說道，“大戎皇帝智計過人，竟想到此法，我等若再求死，豈不是不知好歹？”微微點頭，抬頭望向甘以昊，大聲道，“王上，微臣請旨，隨嫁大戎，誓死效忠！”

周易排眾而出，躬身為禮，大聲道，“十年前，我周易不能隨公主出征，今日尚引為憾事，若大戎皇帝能容，我周易也願為公主執鞭隨蹬！”

“不錯！”明皓也大步而出，倒身拜倒，大聲道，“十年前，我明皓就是公主駕前的侍衛，今日，也願追隨公主！”

這二人被俘三年，端木贊屢次勸說，二人都是寧死不降。今日，關前一戰，終於令他們寒了心。聽到端木贊以千里江山為聘，迎甘以羅為後，足見用心至誠，也就甘心追隨。

端木贊對周易、明皓二人極為讚賞，聞言大喜，鷹眸一掃，見許多南紹將士臉現猶豫，又再朗聲道，“眾將士若是放不下家人，今日便可修書，我大戎軍代為尋找親人，撤軍時一起帶回大戎，儘管放心！”

眾將士本來就已對南紹王寒心，見杜鶴三人全數願意追隨甘以羅，更是有意相隨。只是心繫家人，一時卻難以決斷。此時一聽此言，再也沒有顧慮，紛紛向前湧來，大聲道：“我願請旨，隨嫁大戎，誓死效忠！”

“我願請旨，隨嫁大戎，誓死效忠！”

“我願請旨，隨嫁大戎，誓死效忠！”

“……”

望着台下烏壓壓伏跪的眾臣、將士，甘以羅滿心震動。

北戎是南紹之敵，王后之位虛懸十年，她始終不願踏上。如今，北戎和另外幾國一樣，都已成為過去，如今等着她的，是大戎皇后的高位。更何況，端木贊以這樣的方式迎她為後，她又豈能推脫？

端木贊俯首，向她深深凝注，英挺俊朗的容顏，露出一抹溫情的笑意，沉厚的聲音又再響起，一字字道，“以羅，朕可以替你去取江山，自然也可以為你捨去江山。今日，朕以南紹的千里江山為聘，迎你為後！你可答應？”

大戎將士大聲齊呼，“江山為聘，迎你為後！”

遠山回應，“江山為聘，迎你為後！”

“江山為聘，迎你為後！”

“……”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