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神秘學高危人員

鐺鐺！

鐺鐺鐺......

以鐵環套索連結的加長三廂馬車，被四匹健壯的高頭大馬牽引行駛在街道上。坐在高高駕車位上的車夫，一邊掌握方向，一邊搖動着手邊的鈴鐺。

不過一會，前方的第九教區街站已經到站。

夏洛克按着頭上的禮帽，彎腰從打開的車門裏下車。

他仍然穿着那套中長款的黑色套服，白襯衫和深色馬甲搭配。黑皮鞋擦得油亮，手中拎着紮緊的帆布雨傘。

用手壓着圓氈禮帽的邊沿，夏洛克抬頭四望。

這裏距離市中心的市政大街大約三公里，從貝克街過來大約十公里出頭。前方霧霾高空，隱約可見百年大鐘樓的高聳尖頂。

伯津翰市的市民們，都習慣以大鐘樓為標識物，以此辨別方向和估算距離。夏洛克從上學起就熟悉這一點，深有體會。

為了省錢，夏洛克是坐的公共馬車到達目的地。畢竟公共馬車是1克朗一公里，而私營雇傭馬車是3克朗至4克朗一公里。聽說高級服務馬車，專接專送，更要昂貴。

如果不是趕時間，不是參加正規宴會，不是為了體面，在伯津翰市能夠時常坐雇傭馬車的人，並不算多。

因身份需要，或有穩定收入的人群，才能承受這樣的消費。夏洛克已經將自己歸納為失業者，所以能省則省。

昨晚來過一次這個街區，夏洛克並沒有過多關注。畢竟當時來得倉促，心情也不算好，而且還是夜深人靜。

此刻站在街道上，夏洛克再才發覺，這個第九教區街，處處瀰漫著一種安詳平和的氣氛。和其他的街區比起來，這裏顯得更整潔，更有秩序。

伯津翰在英倫王國是大城市之一，因為鄰近首都倫敦，許多富商豪紳會就近來投資，興建了不少工廠和莊園。

而正因為這個原因，大量不敢在首都倫敦廝混的幫派組織、無業游民、不良匪盜等等，也隨之遷徙而來，填滿了伯津翰的各個陰暗角落。

在這箇舊時代而言，城市發展就意味着骯髒叢生，就意味着污穢橫流。伯津翰也漸漸被霧霾包圍，被罪惡滋擾。數十年來，市政治安廳的口碑已經低落谷底，成為日常嘲諷對象。

所以在伯津翰，想要看見一個正規有序、整潔安全，甚至街頭街尾沒有警官巡邏，沒有喊救命喊搶劫，沒有乞丐、小偷、流浪漢到處亂竄的街區，簡直是不可想像的。

但此時此刻夏洛克站在這裏，卻見到了這一幕。

眼中可見的行人都是安靜過路，店鋪、房屋、街頭巷尾，也都是乾淨整齊。雖說是清晨，但完全就不像是真實的伯津翰市區。

“真是神奇的一條街......”

夏洛克不知是吐槽還是感慨，搖搖頭，按了按禮帽，順着記憶中的路徑向前走去。

大約十分鐘后，前面已經出現一排高桿瓦斯路燈。然後是鬱郁蒼蒼的樹叢、花圃，以及磚石道路盡頭的紅牆白邊建築。

走上磚石道路，夏洛克見到外側沿邊熟悉的雞舍、狗房、馬廊等簡陋建築搭建在樹木陰影里。然後另有幾間小房子，或許是雜物間。

迎面已經是那個四層樓房，白天看起來顯得佔地寬大。屋頂有幾個帶窗塔房，以及煙囪錯落分佈。

“嗯？居然掛牌了？”

夏洛克記得昨晚來時，並沒有看到有外掛的招牌。

此刻在台階上的大門兩側，各掛有包鐵的木牌。

左側是：“社會調查委員會諮詢辦公室”。

右側是：“市立治安廳特殊事務諮詢辦公室”。

還好，總算沒有掛個並不存在的特勤處牌子......夏洛克忍住吐槽衝動，拄着手中的雨傘，大步走上台階，然後推開帶小窗的大門入內。

仍然是熟悉的外間接待廳，此刻已經有個深黃頭髮微卷，梳得蓬鬆稍高，戴着眼鏡的中年婦女，坐在前台，正在低頭寫着什麼。

“早上好，女士！”

夏洛克走到前台邊，微笑着打個招呼，“我想請問，魯尼先生在不在？或者奧里甘先生、萊茵特斯先生，都可以。”

中年婦女抬起頭，扶了扶眼鏡，打量着夏洛克。

她穿着深綠色的毛線裙裝，衣襟和領口打理得嚴肅端莊，個人形象氣質也很正統，給人一種古板卻認真的外在觀感。

“魯尼先生和奧里甘先生，都還沒來。但是萊茵特斯先生一直都在，正在用早餐。怎麼稱呼您？有什麼事嗎？”

“謝謝，女士。麻煩您通知一聲，就說夏洛克，應約前來談一些事，是霍夫曼教授的推薦。”

“啊，原來是霍夫曼教授的安排。好的，夏洛克先生，請您稍侯，我去通知一下。”

中年婦女顯然是熟識霍夫曼教授，禮貌地點頭，然後轉身離開前台，匆匆走進後面的隔斷牆。

夏洛克耐心等待，不過一會，中年婦女又再匆匆出來，帶着一絲微笑：

“好了，夏洛克先生，萊茵特斯先生請您進去。他說您知道怎麼走。”

“十分感謝，女士！”

夏洛克輕舉禮帽，致謝后邁步走進后牆。

牆壁后，就是向下的通道。然後是熟悉的鐵制欄杆，和非常寬闊的木樓梯。

來到地下一層會客廳堂，可見一圈黑木房門的房間，以及目光盡頭，繪着抽象化眼眶、天使翅膀、星辰交輝之環圖案的聖徽之牆。

夏洛克再次感覺瀰漫安寧平靜的奇妙氛圍。

似乎只要踏足這裏，整個人的身心都受到洗滌。所有焦慮和不安，都會被一掃而空。

“歡迎你的到來，夏洛克先生！”

不遠端的壁爐旁，傳來淳厚而又帶着濃重倫敦腔的聲音。萊茵特斯坐在一個小餐桌旁，微笑對着夏洛克招手。

“我說過，你會來找我的。”

萊茵特斯做了個請的姿勢，夏洛克走近前，摘下禮帽致謝，然後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來，吃點早餐。我估計你接到霍夫曼教授的信之後，就會立即趕來，一定是沒來得及吃早餐。”

萊茵特斯微笑着，將一副刀叉和餐巾，遞到夏洛克的面前。

小餐桌上，是烤得焦黃的麵包片、果醬、以及兩碟煎魚、一盤煙熏豬肉脯。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和一壺溫水。

“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

夏洛克早就聞到香氣，咽着口水。雖然他不怎麼瞧得上伯津翰的食物，但肚子餓了，吃鋸末糠皮黑麵包估計都是香的。

然後就是一頓餐叉交錯，盤碟有聲。夏洛克和萊茵特斯都沒怎麼講客氣，沉默化為食量，大吃大嚼。

不過一會，兩人幾乎同時放下刀叉，用餐巾抹着嘴，舉起咖啡杯示意之後，慢慢品嘗着飽餐后的愜意。

“你考慮得怎麼樣？霍夫曼教授的職位，已經空懸很多天了。我們需要你，而你也需要這份工作來度過難關。”

萊茵特斯輕輕酌着咖啡，顯得有些不在意的說道。

“如果我猜得沒錯，萊茵特斯先生似乎早就在‘關心’我了吧？”

夏洛克放下咖啡杯，認真的說道，並且把“關心”這個詞加重語氣。

“呵呵，你不要激動。類似於你這樣的人，我們一直都有關注，並不僅是針對你。”

萊茵特斯慢條斯理的說道，淳厚的聲音帶出平靜的態度。

“在伯津翰市百萬市民里，懂得古伊比亞.凱爾特語的專業人士，並不多。在我們的資料檔案里，大約是三百人不到。”

“懂得古伊比亞.凱爾特語，並且能夠順利翻譯出土古物文獻，能夠破解相關陵墓符文、墓銘等類別的，極其少見，大約只剩下二十人不到。”

“在這二十人之中，除去已經搬遷至倫敦居住的，除去年老體衰無力進行研究的，除去已經被其他教會吸收為特殊顧問的，就只剩下三個人。”

“一個是霍夫曼教授、一個是我。”

“而最後那一個，就是霍夫曼教授的學生，夏洛克.基德，也就是你，夏洛克先生！”

夏洛克聽完這一段描述后，自己都愣了。

其實原主在大學時期，做為霍夫曼教授的學生兼助手，確實是一個勤奮聰明的人才。但由於孤僻的性格，以及不合群的差評，導致畢業后根本就沒有深入考古行業。

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原主一門心思想做私家偵探，想要撈取第一桶金，想要證明自己有能力做好私家事務所。

但是，現實是殘酷的，不行就是不行。

志氣低落而又彷徨無路的原主，最終被馬爾福坑害，不明不白地自虐自殺，倒在盥洗室的血泊中。

正因為遺失了與馬爾福合作的記憶，所以現在的夏洛克，根本就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學識，已經如此出色。

在伯津翰百萬市民中，篩選后只剩他一個。這樣的人才，也難怪萊茵特斯大力招攬，早已經列為關注對象。

但是夏洛克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對，立刻問道：

“可在此之前，我並沒有涉足歷史考古專業，基本上放棄了這個事業。你們為什麼還繼續關注我呢？而且，據我的看法，魯尼先生似乎當我是邪惡的另類，而並不是專業人才。”

萊茵特斯仍是微微一笑，輕捻着咖啡杯的杯把，沉吟之後，以一種輕鬆的語氣解釋道：

“你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是守序者獵魔小隊......”

夏洛克點點頭。

“在我們的關注名單里，不以專業或人才類別劃分。而是以另一種稱謂，我們內部稱為‘神秘學高危人員’。”

“神秘學高危人員？”夏洛克疑惑地皺眉。

“要想解釋這個‘神秘學高危人員’的由來，那就必須向你解釋，什麼是瘋狂失控、什麼是理智歸零，以及什麼是惡靈附身！”

萊茵特斯瞧着夏洛克，語氣中流露出詭異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