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身 份(2)

()老侯爺則在玩味着，喬若依剛剛說的那句“有糖同吃，有罰同受。”不過五、六歲的小女娃，又是身處危險陌生的環境當中，能說出此等豪邁的話，比起那些浴血廝殺的將士們也不相上下，什麼樣的父母，能教出這樣的女兒？不，以那女娃的年齡，就算教了恐怕也未必會記得，定是長期的耳濡目染，才能在關鍵時刻自然流露。想起那張似曾相識的小臉兒，和她的年齡，袁鶴松內心不由一陣激蕩，風兒，她難道會是你的女兒嗎？有那麼一瞬，袁鶴松恨不得立刻去問個明白，到底是堪堪忍住了，此時，做為家主的他，更不能亂了方寸，反正那孩子已到了袁家，不急於這一時半刻。老侯爺夫婦在慈安堂里忙着，回到自己院子的喬若依也沒閑着，儘管她已經很累了。她靠了大枕，在炕上強撐着坐好，將服侍她的四個下人召集了過來，然後示意大丫給她做傳聲筒。喬若依早知這四人來歷不凡，各有所長。大周媽媽主管禮儀規矩，是新入宮小宮女的教養麼麼總管，現在相當於她的執行總裁。小周媽媽在宮裏協理內務府事宜，主管物品配置，是個財務總監。大丫原是御用的機要秘書，到她這裏作用依舊。一直沉默寡言的二丫，是位專業人士，擅長領域是：針線。據說家學淵源，為人踏實，以前負責皇帝的所有衣着，應該是總務經理的不二人選。可就算她們是由頂級員工組成的“夢之隊”，要是不捏在自己手裏，那還不如沒有，這是喬若依的管理原則。“大周媽媽，你可知錯？”喬若依一臉平靜地問，前世的經驗告訴她，當她無法做出嚴厲表情時，越是這樣，越會讓人覺得高深莫測喜怒難辨，尤其是，她現在還是個小孩兒。果然，見慣風浪的大周媽媽先是愕然，繼而慌亂，然後就跪了下去，“咱們……”剛一開口，就又看向喬若依。喬若依還是那個表情，她在等着大周媽媽繼續檢討，可大周媽媽領會錯了，她的規矩實在是太好了！“奴婢……”大周媽媽的臉色蒼白起來，氣焰頓消。哦，原來如此，奧妙在這裏，喬若依一下子找到了大周媽媽剛才在老侯爺那裏，扳回一局的制勝法寶。她雖然粗心且缺乏在這個世界的生活經驗，可她智商很高，這兩種稱呼的前後對比和大周媽媽神情的巨大改變，給了她極為生動的解釋。喬若依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是肯定也是鼓勵。這小小的暗示，讓久經歷練的大周媽媽豁然開朗的同時，也轟然倒塌，“奴婢不該眼裏沒有主子，擅自做主，做出這等僭越之事，奴婢真是罪該萬死……”隨着大周媽媽的連連磕頭，小周媽媽和二丫也跪了下去，傳話的大丫緊隨其後。喬若依暗嘆一聲，打量了大周媽媽一眼，說是媽媽，到底有沒有三十歲，喬若依都很懷疑，密密匝匝的黑髮抿得一絲不亂，端正的面容相當嚴肅，即使是和她這個主子說話時，表情也只是柔和謙恭，不見笑意。大周媽媽的這副樣子，先讓喬若依想起了若干位班主任，接着，又想起了前世當了一輩子中學老師的母親，心底就自然而然地湧起了一股暖流，記得不知是誰說過，那些對你嚴厲的人，往往也是最關心你的人。喬若依心中不忍，對大丫打了個手勢，表示讓大周媽媽先停止磕頭，她還有話說。“就算是你們要給以前的主子傳話，也別忘了知會我一聲兒。”大丫傳這句話時，她自己的臉色就已十分難看了，然後毫不遲疑地和滿臉惶恐的其他三個人，一起加入了瘋狂磕頭的隊伍。“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請主子責罰……”喬若依趕緊輕咳了一聲，成功地吸引了四個人注意力后，她連連揮動兩隻小胳膊，又打了大哈欠，示意她們儘快退下。四個人面面相覷之時，喬若依已緩緩地歪倒了，大周媽媽不再猶豫趕緊上前服侍。用過晚飯後，喬若依讓大周媽媽抱着她，參觀了一下她的新居。要說這太夫人還真是厲害，“請願行動”結束后還不到一個時辰，她的生活就大變樣兒，住房條件改善了不說，下人的數量也從原來的四個（沈郎中不算下人），變成了二十個。“太夫人跟前的陶媽媽說，這茗香閣原本就是給四少爺備下娶親用的，不過是因為事出匆忙，很多東西還來不及添置，如果少奶奶覺得缺了什麼，自管說，庫房裏有的，先取出來用着，沒有的，等過了年，或買或做，一定置辦齊全。今日晚了，怕吵了少奶奶，明日還會再送些東西過來。”大丫在一旁邊彙報工作，邊充當著解說員的角色。茗香閣是套三進的院子，一進正房五間，主要是袁亦墨的內書房和與之相連的獨立卧房。二進正房八間，中廳、內室、暖閣、廂房一樣不少，下人房也備得整整齊齊，後院還單設了小廚房和庫房。院子裏寬闊整潔，假山樹木花草打理得很好，還有個小池塘，雖是冬天，因景物格局設計得好，並不覺得蒼涼，牆角兩株盛開的紅梅更是平添了幾分幽雅和喜氣。看到一半兒，袁亦墨來了。他在前面先走，大周媽媽抱着喬若依在後面跟着，進內室時，他的腳步一頓，轉身留在了外間的暖閣。喬若依暗笑，還好，他沒直接在一進的內書房“接待”她。袁亦墨坐下后，大周媽媽將喬若依放在他一旁的太師椅上。“我來看看，”袁亦墨用杯蓋兒撥弄着漂浮在水面上的幾根茶葉，“前幾日，家裏亂着，我們剛回府，母親又病着……”大周媽媽和大丫兩個人留在屋裏伺候，從袁亦墨進門起，兩個人就不斷去看喬若依的臉色，可喬若依沒有任何錶示，既沒示意她們退下，也沒和袁亦墨搭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