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 弟兄

二四 弟兄

二四弟兄

關於這篇故事,我沒有別的什麼考證,只是說這主要的事情是實有的。我在這裏且摘民國六年(一九一七)舊日記的一部份,這是從五月八日起的:

八日:晴。上午往北大圖書館,下午二時返。自昨晚起稍覺不適,似發熱,又為風吹少頭痛,服規那丸四個。

九日:晴,風。上午不出門。

十一日:陰,風。上午服補丸五個令瀉,熱仍未退,又吐。

十二日:晴。上午往首善醫院乞診,雲是感冒。

十三日:晴。下午請德國醫生格林來診,雲是疹子,齊壽山君來為翻譯。

十六日:晴。下午請德國醫生狄博爾來診,仍齊君譯。

二十日:晴。下午招匠來剪髮。

廿一日:晴。下午季茀貽菜湯一器。

廿六日:晴,風。上午寫日記,自十二日起未寫,已閱二星期矣。下午以小便請醫院檢查,雲無病,仍服狄博爾葯。

廿八日:晴。下午得丸善十五日寄小包,內梭羅古勃及庫普林小說集各一冊。

我們根據了前面的日記,再來對於本文稍加說明。那地方是紹興縣館,本文中稱為同興公寓,但是那“高吟白帝城”的對面的寓客卻是沒有的,因為那裏是個獨院,南邊便是供着先賢牌位的什麼仰蕺堂的后牆。其次普悌思大夫當然即是狄博爾,據說他的專門是婦科,但是成為名醫,一般內科都看,講到診金那時還不算頂貴,大概出診五元是普通,如本文中所說。意大利的儒拉大夫要十二元,卻有流氓之稱,後來中國有一位林先生,向他看齊,晚上十點后加倍,那隻可算是例外了。請中醫來看的事,大概也是有的,但日記上未寫,有點記不清了,本文加上一句“要看你們府上的家運”的話,這與《朝華夕拾》中陳蓮河說的“可有什麼冤愆”互為表裏,著者遇到中醫是不肯失掉機會不以一矢相加遺的。其三,醫生說是疹子,以及檢查小便,都是事實,雖然後來想起來,有時也懷疑這恐怕還是猩紅熱吧。枉長白大到三十幾歲,沒有生過疹子,事情也少有,而且那紅疹也利害得很,連舌頭都脫了皮,是很特別的事。那時適值有人送一碗湯來,吃得特別鮮美,為生平所未有,日記上說是廿一日,正是發病後兩星期了。其四,本文中說取葯來時收到“索士寄來的”一本《胡麻與百合》,事實上乃是兩冊小說集,後來便譯了兩篇出來,都登在《新青年》上,其中庫普林的《皇帝的公園》要算是頂有意思。本文中說沛君轉臉去看窗上掛着的日曆,只見上面寫着兩個漆黑的隸書:廿七。這與日記上所記的廿八隻是差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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