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藍瘦香菇(地求推薦收藏啊~~)
如果只是開局一場空也就罷了,居然還遇到了特殊嗜好、被家族人當做門面,成為搖錢的工具。
這種行為的背後,是權勢的威壓,是階層的差距,也是人性的醜陋。做人的尊嚴在這種角落裏,被揉碎、焚燒,化成了灰燼鋪陳在地底下,成就了踩在上面的人的臉面。
就在前一刻,甄風看着秦淮河兩岸,是一種宏觀的歷史感嘆與繁華的欣賞,而此刻,他似乎跟秦淮河上強顏歡笑或者逆來順受的女子有了通感,一種被侵犯卻又有些無可奈何的感覺。
夏小娘本是憤怒的臉上,忽然露出欣喜表情,看着甄風的眼神露出狠光。她笑了起來,道:“大將軍的公子,竟然這麼看好你,也是你的福氣呢!這甄家這麼多人往後可要指望風哥兒了。”
對她而言,這一家投奔甄家的人,都是吸血蟲,都是累贅。她也曾抱怨過,又不是近親,何必要接濟?可是官人要臉,要證明自己比中原的本族強,折中的辦法就是讓他們有價值。夏小娘是妾室,是個有想法的妾室,打壓了大娘子后,就不能停留在原地,需要有抓手,才能鞏固自己在家族裏的地位。這個酒樓就是這樣來的,但是意料之外、源源不斷的虧損,讓她失去了耐心和理智,但凡是有希望的,她都想要嘗試,眼下就是一種機會。
甄靈聽了這陰陽怪氣的聲音,耿直地說:“夏小娘,大哥才不要這種福氣呢,你想要你要去。大哥,那個皇甫公子還帶了護衛,你快逃。”
“逃?”夏小娘尖聲笑起來:“風哥兒,人家公子都到樓下了,你還能逃哪去?就算你逃了,皇甫公子動動手指頭就能把這酒樓給砸了,甄劍、爽哥兒、靈姐兒,還有這酒樓這麼多人,又能往哪逃?”
甄風聽着這刺耳的聲音,幸災樂禍的語調,倒不生氣,他親切地對這甄靈說:“靈姐兒,沒事,相信大哥。你讓人帶到二樓甲號雅間,就說我在那等着。”
甄風露出自信的笑容,朝着夏小娘道:“夏小娘,你也一起去陪陪皇甫公子?”
夏小娘疑惑地看着甄風,何以答應得如此痛快?她倒是想一起去,或者安排人跟着,把賞錢拿到手,可是進了雅間就是封閉天地,無異於羊入虎口。她只好搖搖頭。
這時並沒有防狼噴霧,即使有,為了家人他也沒法用,甚至連一些極端對抗、逃避都用不上,夏小娘說的沒錯,逃得了自己,可還有二叔一家。
此刻他頗有林沖娘子遇到高衙內的既視感。當初看《水滸傳》,憤憤地傷心林娘子不敢反抗,恨林沖老實本分、息事寧人,罵高衙內仗勢欺人、時代齷齪,可真到了自己身上,彷彿一腳陷入泥潭,掙扎不得。
放在後世,俊美可以當生產力。可是現在,在森嚴的禮教之下,男子俊美反而容易變成負能量,運用得好的,如張易之、張昌宗男寵之流,借武則天之勢狐假虎威,遭人唾棄;運用得不好的,成了比昌技更受人鄙夷的像姑子。若是自身有德有才,有個過得去的容貌是錦上添花的加分項。因此打鐵還需自身硬。
這一天的到來,隱隱約約甄風是有預感的。那皇甫公子在興頭上被打斷,丟了臉,應該會來找補。只是三天前恰好有人仗義相助,這次哪會再有這樣的好事?自己都不會相信。所以此前甄風就有設想,如果再發生這樣讓人毛骨悚然的舉動,他該怎麼辦?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對於皇甫公子,他有位自私奇葩的老爹皇甫繼勛,甄風是有所了解的。這是位身為手握國家兵權的主帥,卻滿腦子“降宋”思維,甚至把“降宋”掛在嘴邊。迫害被譽為“江南存亡之所系”的南唐重將林仁肇,皇甫繼勛功不可沒。南唐滅國之戰中,當他聽到南唐軍隊吃了敗仗,就喜形於色,反而如果他的部下有獻策或請求出戰得,他會進行鞭打、囚禁。用尸位素餐來形容已經不夠分量了,簡直就是為了宋朝天下統一事業而存在。
“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這父子倆的品性倒是與後半句貼切得很。
甄靈已經在夏小娘的驅趕下下了樓。甄風不慌不忙地走到了二樓角落的雜物間,換了一件衣服,才進了甲號雅間。點上了蠟燭,火苗躥起,撕破了黑暗的面紗,把無情的夜灼傷了。
過了沒多久,樓梯猶如遇人不淑的編鐘,咚咚咚地亂響,在這夜裏顯得格外刺耳,與惹人躁動。
“哈哈哈哈,本公子來也。你們幾個,守好這樓梯口,別讓閑雜人上樓。”過了一會兒,這人又頤指氣使地道:“還有,這欄杆也守着,別讓人翻進來。”
吩咐完,這人腳下疾步,放心地進了已經亮起的雅間。
這人剛掀起帘子,就聽見一句淡然自若的話:“呵呵,皇甫公子不過來此吃酒、放鬆身心罷了,怎麼如臨大敵,仿若嬰城固守。”
皇甫公子一聽,頓時有些尷尬,似乎被揭起傷疤,卻又不能承認。只顧着眼前的少年郎仍是那副惹人動心的模樣,卻未發現口齒變得伶俐了。他打了個哈哈當做解嘲,道:“這麼好的夜晚,本公子來此飲酒作樂,怎麼能讓那些賊漢子來攪和,沒得壞了雅興。”
說到後面,皇甫公子有些咬牙切齒,只是眼神一轉,那股怒意瞬間變成猥瑣的感覺,伸出那雙咸豬手就湊過來了。
甄風壓制住內心鄙夷與厭惡的感覺,打太極一般順起皇甫公子的手臂,舉起來,將皇甫公子手上若隱若現、手型的浮腫映在燭光下,臉上裝出驚訝的表情,問道:“哎呀,皇甫公子,你這手怎麼了,像是淤青腫了的樣子,是誰欺負你了嗎?”
無意間的明知故問,這種突如其來的傷害更是讓人隱隱作痛。剛才的尷尬翻篇還沒多久,又問起來。皇甫公子覺得心裏有些膈應,悻悻地道:“那天被個挨千刀的賤人給傷着,幸好我身強力壯,英勇無畏,歇幾天已經沒事了。”
三天前的推搡,練家子抓住了皇甫公子的手,可見用了多大的力氣,居然能將這種嬌生慣養的公子哥直接捏得浮腫,假如打上一拳、扇一巴掌,那這皇甫公子都不用出來見人了。看來那練家子是手下留情,甚至是不想和皇甫家撕破臉而已。如果沒有這一捏,或許皇甫公子都不用歇息三天,早就又出來惹是生非了。
旁敲側擊那天的事兒,就像是戳弄着皇甫公子自尊心的傷口,讓他心中的怒意、懼意一時壓過尋歡作樂的興趣。甄風故意裝得略顯崇拜的語氣道:“看公子其他地方精神飽滿,那天一定是公子把那賊漢子趕跑了吧。那人一下子就能打倒四個僕從,卻打不過公子,公子真是厲害呢。”
皇甫公子臉色有些發白,紈絝子弟的外強中乾在他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他感覺心裏某個地方受了傷,不斷地被揭開、曝晒,還被撒鹽。可是人要臉樹要皮,三天前已經丟了一回臉,現在也只能打腫臉充胖子,他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道:“那是,本公子厲害得很。”
甄風放下皇甫公子的手,作揖道:“失敬失敬,皇甫公子不愧是將門之後,想來那賊漢子是自不量力,居然與公子一較高下,若是那天某未曾暈倒,還能看見公子勝利的笑容。”
一而再,再而三,精神上的暴擊,讓皇甫公子的內心只有一種感覺:本來今顛高高興興,泥為什莫要說這種話?藍瘦,香菇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