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扼殺的審美】
“你什麼時候下班？”安岸給再生髮了一條消息。
“我還不知道誒。還剩下一個包廂的客人沒有走。”再生回復道。
“那你現在在哪裏呢？我可以去找你嗎？”
“可以啊，我在隔壁空的包廂等着呢，你來吧。”
“好，馬上。”
安岸坐電梯到了酒店2樓，除了電梯就給再生打電話。
“我到了，你在哪？”
“這裏！”再生說著走出包廂，安岸看到了他，便掛了電話。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等啊？就你一個人？”
“不是，還有一個服務員。”
“噢。隔壁包廂的人還沒吃好嗎？”
“早就吃好了，一直在吹牛，天南地北地聊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願意走。”
“他們吃了多久了？”
“六點到現在了。”
“三個小時？”
“嗯。沒辦法，又不能趕人家走，只能這樣等着。這幫傢伙也真是的，吃完了怎麼就不肯走了，聊了這麼久的天。”
“那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啊。”
“告訴你什麼？”
“我可以來陪着你啊，你這樣一個人在這裏等不無聊嗎？”
“還好，你現在來了就不無聊了啊。”
突然一個服務員走進這個空包廂對再生說：“走了，我們去收拾吧。”
“終於走了！”再生站起身子。安岸也跟在他身後。
“你在這裏等我吧。”
“我要跟你一起去。”
再生跟另外一個女服務員一起收拾盤子的時候，安岸也跟着收拾。
“再生，你女朋友可真好啊，居然還幫你一起幹活！”
“反正我也沒事情做呢。”安岸笑着說。
“那是，我女朋友對我好着呢。”再生自豪的說。
“人家大學生都是自我感覺很良好的，怎麼可能來幫我們收盤子，再生你真是好福氣啊。”
“哪裏？收個盤子而已，小事情。”安岸有些不好意思，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她幫他們做事，也只是為了節約時間，能讓再生早一些下班而已。
“收起來還要洗碗嗎？”安岸問。
“不用，明天有阿姨會洗的，我們收拾好了端到廚房去就可以了。不過酒杯每次都是要我們洗的。”
“這樣啊。”
“碗還要我們洗怎麼可能，這些都是阿姨乾的。”那個女服務員說。
“那還好，我還以為收拾了還要洗碗呢。”安岸笑着說。
三個人把收拾好的盤子端到了廚房，然後那個女服務員就跟他們打了招呼，“辛苦了，我先走了！”
“嗯！”
再生拿着刷子，打開水龍頭，開始刷杯子。
“我來幫你吧！”
“沒事，你就在旁邊看着吧，我很快就能弄好的。”
“你刷了，我幫你沖洗乾淨么，很快的。”
“那也可以。”
於是再生用洗潔精刷過杯子之後，就放到安岸面前的水槽里，安岸用清水把泡沫洗凈，最後兩個人用乾淨的雪白的毛巾把杯子上的水漬擦乾，再生把杯子一個一個落在茶盤上，放進消毒櫃。
“這是消毒嗎？”安岸好奇地問。
“是啊，每次洗完杯子都是要消毒的，碗筷也一樣。”
“就這樣放進去就可以消毒了嗎？要多久啊？”
“幾分鐘，不過我們現在就可以走了，不用等，明天要用的時候才取出來。”
“那還挺方便的。”
再生熟練地關掉了廚房和大廳的燈，跟安岸一起走出了酒店。
“哇！外面好熱啊。”再生撩了一下頭髮。
“是啊，要升溫了。”
“你們宿舍沒有空調吧？這樣下去吃得消嗎？”
“我還行，晚上風還挺大的，我就把窗戶開着，反正樓層高也沒有蚊子。到是你，住一樓的宿舍肯定很悶熱吧。”
“我也還行。但是我想着我們要不要出去短租一段時間，把高溫過了再說。”
“可是很貴誒。”
“不會，我問過了，我們就租兩個月，沒多少錢的。”
“那住哪裏啊？太遠了的話你上班也不方便的。”
“明天我跟鈴木呈輝換一下班吧，我們在附近找找房子。”
“好誒。如果不貴的話，你還是住外面的好，就不要搬回來了，我不想你再住那麼差的環境。”
“明天去看看再說吧。”
“其實只要租一個房間就可以了，反正我的宿舍一直都可以住的，你需要洗衣服什麼的都拿來我宿舍我幫你洗，不對，還需要有帶獨立衛生間的，跟人家共用一個衛生間的話也挺噁心的。”
“是哦！”再生笑笑。
“房間要一扇很大很大的窗戶，而且要朝南，這樣的話光線才會好，雖然現在是夏天，感覺陽光不是很重要，但是一到冬天你就會知道，朝南的房間實在是太重要的。也不要一樓的房間，據說梅雨季節的時候會很潮濕而且還會有老鼠之類的。”
“你想得還真多。”
“那是啊，住比吃還重要呢，住的環境不好人是睡不好的。所以你住那樣的地方我真的是很擔心你的，要是酒店有單獨的宿舍能提供給你住就好了。我感覺你來岩城之後都瘦了。”
“還好吧？我沒覺得我有瘦啊！”
“你看你的手！”安岸握起再生的手，“都長老繭了。”
“啊？這個啊？端菜磨出來的，那盤子很重，每次都是四五個菜。”
“那你怎麼吃得消啊？”
“習慣了也還好。”
“很疼嗎？”安岸摸着再生手上的繭子。
“不會疼，成繭了怎麼還會疼呢。”
“是嘛？”
“男人的手如果細皮嫩肉的話就不適男人的手了。你不覺得我這樣更有魅力嗎？”
安岸笑了，再生用手撥了撥她的頭髮。
“每天都走這條街是不是很無聊啊？路都要被我們壓爛了。”
“不會啊？你覺得無聊？”
“我是怕你無聊。”
“我不會，跟你在一起，在哪裏都是好的。”
“我請你去和咖啡吧。”
“太晚了，逛一下就回去了，還喝什麼咖啡啊？”
“我們要不要去夜市？”
“現在嗎？”
“對啊。”
“可是你明天還要早起誒，不是五點上班？”
“沒關係，我習慣了，睡得早晚都一樣能起來。”
“那我們去一下就回來。”
“好。”
再生拉着安岸走到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
“去哪？”司機問。
“雲天夜市。”再生回答。
下了車，安岸被眼前熱鬧的場景吸引了目光，她不由自主地一個人往前走，走入燈火闌珊處，再生付了錢才慢慢地走下車。
薑黃色的連衣裙在人群里飄動，夜晚的燈火照在她的臉上，一雙明眸藏着無盡的海水，瞳孔清澈，眉宇間透着清秀和恬淡，儘管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他心中最初的樣子。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那是一個霧氣瀰漫的早晨，隔着青綠色的葉子，隔着早春獨有的芬芳，她突然這樣毫無預兆地闖進了他的生活，他就知道她註定會跟他有故事發生，這段故事一直寫到現在，已經走過了五個春秋，有時候他會有些恍惚，他竟然真的跟她在一起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大概是最美好的願望了！
“再生，來啊！”安岸的裙擺隨着夏天夜晚的風躍動，也牽引着再生跳動的心，儘管那刻心臟已已不如最初那麼強烈地震動，但是他依然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還是那樣的熾熱。
再生微笑着加快了腳步走上去。
“我還是第一次來誒，這裏居然這麼熱鬧，你看，那麼多有意思的東西。”
“我早就說要帶你來了。”
“你來過嗎？”
“來過啊，以前跟王子靖他們。”
“哇，這裏的飾品好漂亮。”
“那看看，喜歡的就買。”
安岸鑽進一家專門賣首飾的小攤，眼睛忙得不知看哪裏好。
“你慢慢挑，不及，還早呢。”
“我都不知道要選什麼好了。”
“你是要買什麼？”攤販問。
“噢，我就隨便看看。”安岸擺弄着眼前五彩斑斕的頭飾，拿起一個髮夾就問再生，“這個好看嗎？”
“好看。”
安岸捧在手裏審視了一下，又放回原處，拿起另一個問，“這個呢？”
“好看啊。都買去吧。”
“不行，我只能買一個。”
“為什麼？”
“做人不能貪心啊，一個夠了，一下子選多了，肯定也是重複的款式。”
“那這個吧，我覺得這個很適合你！”再生拿了一個發卡順手就夾在了安岸的頭上。
安岸照了一下鏡子，“好老氣啊！你真是直男的審美，這種blingbling的我戴着會很俗氣吧。”
“怎麼會呢？我覺得很好看啊。你為什麼總是喜歡那些布類的髮夾。你應該需要一點色彩。”
“是嘛？”
“是啊，你穿衣服也是，太保守，有的時候要大膽一點，你還年輕，要多嘗試，不嘗試的話怎麼知道自己適合什麼樣的呢？我建議你要誇張一點的，你得改變一下。”
“我聽出來了，你是覺得我沒有審美對吧？”
“我沒這個意思。”
“我覺得你是審美比我好，其實我根本就沒有審美可言，我就是個土鱉，我的審美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扼殺了，如果你願意教我的話我就願意學。”
“那好啊，你願意改變的話就聽我的，我一定會讓你脫胎換骨！”
“好，脫胎換骨。”
安岸想起小的時候，一直都是留跟男生一樣的短髮，那時候在她的眼裏，只有長頭髮的女孩子才是好看的，才像個女孩子，可惜每次日夜盼着的好不容易留長的頭髮，不多久就會被四姨帶到理髮店裏修理一頓，然後又一朝回到解放前。為此安岸還偷偷地掉過眼淚，每一剪刀下去的力度，都剛好扎在她萌芽的自尊心上。
淺淺長大了，關於頭髮長短的問題，四姨不再專治，於是安岸終於流長了頭髮，那時候，她覺得能擁有一頭披肩的長發就是最幸福的了。因為看別人家的小孩頭上扎的粉色頭花特別好看，自己就偷偷地用零花錢去買了一個，結果後來被四姨訓了一頓，說女孩子不學好，要好看的女孩子長大是沒有出息的。
後來那對頭花就一直藏在抽屜里，再也沒敢戴在頭上。
每次跟四姨出去買衣服的時候，安岸都不敢說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只能任由四姨做主，即便是自己很不喜歡的顏色，也只能彆扭地穿去學校。於是那時候就特別自卑。